11.降临，单周期和流水线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当你背着心爱的小书包步入小学课堂时，这句话就开始和你见面了，它陪着你走过天真无邪的小学生活、懵懵懂懂的初中生活，一直到现在未谙世事的高中生活。不仅如此，它还经常给你介绍它的远方亲戚，比如什么“一寸光阴一寸金”、什么“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等等。像极了天天给你推荐辣鸡软件的某些杀毒软件。

可是当你自身有所体会的时候，这些早就听烂的话突然就变得生动形象而又富有哲理了起来。

泽娅从上网搜索什么叫编程开始，到现在检查明天计算机考试的准考证，似乎只是过去了张小壮做一套仰卧起坐的时间——不知道具体多久，反正很短就是了。

张小壮还是觉得这种考试最多考一点入门都算不上的知识，可泽娅还是把这几个月的课余时间拿来学习编程了，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也许是因为兴趣？也许是想在大家面前显摆？再也许......想让自己变得有些与众不同，以此吸引一下某些人的目光？

不过不管怎么说，多学点东西总没坏处。

检查了一下准考证，然后把准考证、身份证、涂卡铅笔、0.5黑色中性笔、直尺、橡皮都装进书包里，最后躺在床上玩一会手机，泽娅关掉灯，闭上了眼镜。

考场稍微有一点远，在郊区附近的一所中学，不过她已经和韩美美她们拼好了车。

这种考试很难让大家重视，及格就好，也决定不了什么。

......

天刚蒙蒙亮，远处的天空还是一片深蓝色。

遥远的天边，一个闪烁的、有些黯淡的光点慢慢出现了，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从一个小点变成了一大片黑影。

哦，原来是飞机啊，那没事了。

巨大的飞机缓缓地下落，笼罩在了跑道上，然后，慢慢停下。

伸了个懒腰，看了看手表，她深呼一口气，好久没回来了。

然后，她拖着行李慢慢向前走去。

......

久违的一个周末，张小壮早早地醒了。

平时要早起上班的时候，每天早上都困得起不来。可是当你可以在休息日睡懒觉的时候，你醒得就会特别早。

没有别的事情可干，那就只好洗衣服了。没洗的格子衫已经攒了好多好多了。

把一件格子衫洗干净需要几步？第一步，检查口袋里是否有杂物；第二步，把它放进洗衣机，加水和洗衣液；第三步，从洗衣机中取出格子衫，放进烘干机；最后，熨平，折叠，放好。

上大学的时候张小壮曾经偷听过一节有关计算机组成原理的课，虽然当时的他还是个外行，但那节课上老师做的一个比喻让他至今难忘。

如果把计算机处理器的工作比作洗衣服的话，可以用两种方式来完成工作。

第一种，依次执行工作的每个阶段，只有当前一个工作完成之后，下一个才开始。

张小壮拿起一件格子衫，检查之后把它丢进了洗衣机。在等待这件格子衫洗好的时候，他可以玩玩手机。

洗好了，把这件格子衫取出来，烘干、熨平、叠起来放好。

这样一件衣服就洗好了，我们可以继续洗下一件。

第二种，采用流水线的方式。不必等到上一次的任务完成才开始下一次的任务。

张小壮又拿起一件格子衫，检查之后把它丢进了洗衣机。在等待这件格子衫洗好的时候，他开始检查下一件格子衫。当他把洗好的格子衫拿去烘干的时候，把检查好的下一件格子衫扔进了洗衣机。

很明显，流水线式的工作方式是要优于单个周期的工作方式的。

等等，为什么每次只洗一件？好像有那里不对？

“嘭嘭嘭”门响了。

门开了，站在张小壮面前的，是一位中年女性。她中等个头，头发梳拢得整整齐齐，一身灰色的西装透露出一种知性的美。

“你好，我是这套房子的主人，泽娅的母亲。”

......

不知道为什么位置这么偏远的学校会被选作考场。

学校周围只有两种东西：沥青路和红色的粘土。这一片地区还在开发当中，或者更准确一点，还在准备开发中。大片红色的粘土裸露出来，偶尔还有一些沙石、野草或者建筑废料点缀。

离学校更远一点的地方，是几栋正在施工的大楼。

在这种地方，泽娅突然就想到一个词：开荒。

学校内部的情况也不太好：院墙上的涂料早已掉落得七七八八，教学楼表面的白色瓷砖倒是还好，可是这种风格的建筑是很多年前的时尚了。教室里的设施也很原始，课桌还是那种最古老的款式，就是那种表面凹凸不平，边缘被磨得十分圆润光滑的那种老课桌，和老大爷手里的文玩核桃一样的质感。

泽娅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百无聊赖地拨弄着手里的笔。

课桌虽老，但老有老的好处，它可以把几年、十几年甚至几十年前的某人留下的痕迹展现到你的面前。

现在用的那种课桌可做不到这一点，用小刀刻字自然是不合适的，写上去的东西也很容易被擦掉。

可这种还保留着树木的纹理的课桌就不一样了，坑坑洼洼的表面可以供你随意创作。

“XXX大傻X”，“XXX喜欢XXX”，“我喜欢XXX”......泽娅勉强辨认出了一些字迹。

这些字，有些是用小刀刻上去的，有些是蓝色的墨水，还有一些是黑色的中性笔。但毫无例外，无论是笔迹还是内容，这些字都透露出一种不成熟的气息。

当年刻下这些字的人，如今在哪里做什么呢？刹那间，泽娅似乎明白了一点那些诗人们的心情。

多年之后，我又会在哪里，做些什么呢？身边又会有那些人呢？

有时候泽娅自己也有些奇怪，不管自己想什么，最后总会扯到某个人身上。

不行，这样不行，现在应该把精力都放在学习上，不应该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坚持一下，等到高考结束之后就好。

可是有些东西，想得越多越容易想多。

我喜欢他，他喜欢我吗？我们以后能不能去同一个城市、同一所大学呢？我们的成绩不一样，到时候能考差不多的分数，去差不多的学校吗？

越多想，越迷茫。她自己也不知道答案，只能日复一日地上课学习，下课睡觉。

现在，她还是没怎么跟他说过话。

......

“我听小娅说，你是程序员？”坐在沙发上的中年女子喝了一口刚从楼下买来烧开的水。

“额，是的。”张小壮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尴尬地一问一答了。

“我和她父亲工作都很忙，有时候一年都见不到面，小娅这孩子基本上过得是留守儿童一样的生活。”

按理说张小壮这个时候应该说点什么的，可他嘴笨，什么都没憋出来。

泽娅母亲也没看他那略微有些涨红的脸，继续说道：

“这孩子很内向，小时候出门打瓶酱油都得提前想一下自己要说什么。”

“可是，”她直直地盯着张小壮的眼睛，“我是没想到她会交到一个按理来说不论如何不可能有交集的朋友。”

内向？我记得当初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好像挺大大咧咧的，难道人设突然改了吗？

至于两人为什么突然就变成朋友了......剧情需要啊，我能怎么办？

当然，这些话是不可能说出口的。想了一下，张小壮给出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巧合，都是巧合。”

泽娅母亲笑了一下，让紧绷着的张小壮稍微松了口气。

“你也不用那么紧张，小娅能交到朋友，我这个做母亲的自然是开心的，她也跟我说过一些你们的事，听说你也帮了她不少忙，谢谢。”

“不过，”她脸上的笑容又收敛了一些，“我也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交到不好的朋友，希望你能理解。”

张小壮的身体又紧绷了起来：“那您的意思是？”

“这段时间我会一直陪着小娅，我想了解一下租我家房子的租户，确保他不是坏人，没问题吧？”

“啊这......”

泽娅母亲笑了笑，站起身来：“那就不打扰你了，房租记得按时交。”

“还有，一次多洗几件不行吗？一次洗一件要洗到什么时候？”

原来如此，怪不得用流水线效率还是这么低，原来还得并行执行任务。

“这孩子写代码写傻了吧？”泽娅母亲回头看了一眼张小壮，嘀咕道。

......

结束了，考试内容出人意料的简单。

所谓的有关写代码的题目，也是给出了一大堆阅读材料，现学都能做出来的难度。主要内容还是大家前一周突击背诵的那一堆半懂不懂的东西。

这种考试嘛，及格就行了。重头戏还是三百多天之后的高考。高老师说过了，这是最后一个轻松的周末，下周开始，大家就要正式进入高三生活了。

泽娅慢慢地走出考场，期望着能偶然碰见舟方。

可是校门口的一个人让她呆住了。

“妈？”

“我回来陪你了，在接下来的一年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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