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重,李沧歌的背影不多时就看不见了,叶愆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消失的地方,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叶默:怎么了……?
叶默看着他们之间的暗自交锋。
叶愆沉思了片刻,突然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盒子,微微弯下腰,对叶默道。
叶愆:帮我一件事情。
叶默懵懵懂懂地接过盒子,仿佛捧过了一个秘密。
叶默将他们藏得很好,虽然不定时都会有人来她的住处搜查,但大多是无功而返,几人练兵的练兵,疗养的疗养,一晃就是十来日。
冬日已至,叶默在一次路过别家院子,看到挂起的灯笼时,才想起竟然是马上就到除夕了。
辞旧迎新的那天,他们凑在一起吃了顿饭。
李沧歌手上的枪拿了小半辈子,却怎么都擀不好这面皮,包的饺子个个圆溜溜跟包子似的。
叶默嘲笑了他好久,他恨不得一擀面杖拍死这臭丫头。
叶落笙写好了对联,叶默把奇形怪状的饺子端上来,四个人坐了一桌。
叶落笙很久没有过过热闹的除夕了,如今竟然在四面楚歌的浩气盟,面对未卜的前途,同他生平最亲近的三个人安心地坐在一起吃了一顿热腾腾的饺子。
他在热气缭绕里提起筷子,愣了好久。
叶默偷偷打量了他的神色,往口里塞进一个大饺团子,含含糊糊地说。
叶默:师兄,以后,我们年年都这么过除夕。
年年,年年,多好的一个词。
叶落笙扭头望向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雪,大红的灯笼在静谧的雪幕中散发着柔和而温暖的光。
那一年是天宝十四年,玄宗宠幸杨妃已久,宠臣安禄山与宰相杨国忠交恶,有识之士已经在这片土地不息的歌舞升平中看到了大厦将倾的颓然之势。
不管在何处,将近年关的热闹也是有的。就连浩气盟关押犯人的监狱也少了不少人,几个小兵心不在焉,无所事事地在昏暗的长廊内踱步,怕是心已经沉浸在了愉快的节日氛围里。
骤而火光下闪过两道人影,士兵警觉地拿起武器,喝道。
士兵:谁?!
然而仅仅是一瞬间,他们便觉得后颈一阵剧痛,失去了意识。
两个穿着黑袍的人无声地站在长廊尽头,有犯人唯恐天下不乱地趴到栏杆上去张望,只能看见两个漆黑的人影,都带着巨大的兜帽,皆是身形修长,前面稍矮一些的那人露出了瘦削苍白的下巴,似乎行动有些不方便,靠身后那人支撑着。
两人急急地掠过,走到长廊的最尽头。那里的布置与整个监狱有些格格不入,条件虽说不上太好,但是也不像个囚禁人的地方。
萧霓依靠坐在还算干净的床榻上,手中拿着一根稻草,折起来又展开,眼神空洞,也不知在想什么,也许是曾经的十里红妆与如今的身陷囹圄。这个曾经风光无限的女人,如今却俨然像一个破旧而呆滞的布娃娃。
突然她猛然怔了一下,眼睛里闪过一丝光,哆嗦着站起来扔下手中的稻草,踉踉跄跄地扑到监狱的围栏上,她眼中映着那黑袍人的样子,低声笑起来,激动得声音都在发抖。
萧霓伊:叶落笙……你终于来了。
有些讥诮,也有些悲凉,总之是让人听了不那么舒服的声音。
叶落笙蹲下来与她齐平,上一次见她是在战场上,她一声令下,扑来的箭雨就要了他半条命。上上次是在扬州的再来镇,她步步紧逼,他落荒而逃,再之前便是在秦屹与她成亲的那日,这辈子叶落笙没有见过比她还美的女子。
然而她此时却如此狼狈,叶落笙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曾经自己也比她好不到哪里去。
萧霓伊:哈哈哈你厉害,你想知道我为什么被关在这里吗?
萧霓依死死地抓着围栏,尖尖的指甲被几乎要嵌入木头里。
萧霓伊:就因为我差点杀了你,那天放箭的部下,他一个活口都没留。
站在一旁的李沧歌不自在地皱了皱眉,脸色沉了三分。
萧霓伊:他那么爱你,你高兴吗?
女人额头抵着围栏,一张脸恨不得凑到叶落笙眼前,尖声笑道。
萧霓伊:你高兴吗?你高兴吗?你高兴吗?
叶落笙不知道怎么回答。看着面前的人抽搐般笑着,却有泪水从眼角滑落,喉咙里发出类似呜咽的声音。
他犹豫了一下,抬起手擦了擦萧霓依脸上的泪痕,平心而论,他不是心里什么怨恨都没有的圣人,可是在浩气盟的时候,他太多的时候把这个漂亮的七秀姑娘当成自己的师妹来疼爱,而至于遭到背叛的时候,心中只有悲,却少有恨。
他手上的动作很轻柔,开口时声音却平淡甚至带了一丝冷意。
叶落笙别骗我也别骗自己了,要说他真的有爱,那也只是爱自己,爱权力而已。你不是因为我而被囚的。
他这番话很肯定,萧霓依怔了片刻,随即自嘲般扯了扯嘴角。
她冷下来的时候,眼中一片沉静,她推开叶落笙的手,淡淡道。
萧霓伊:不是因为你,也是因你而起。
叶落笙我了解他……
叶落笙沉默了一会,抬头看了李沧歌一眼,方才接着道。
叶落笙他可以随便杀几个部下,但是他不会轻易动你。把你关起来,要么你背叛了他,要么……你手上有他的把柄,你随时可以背叛他。
若不是前一段时间叶默在找叶落笙的时候,误打误撞闯到监狱瞧见了萧霓依,他们此时恐怕还难以意识到,这个浩气指挥的枕边人,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
萧霓依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
萧霓伊:我不小心说漏了嘴。
萧霓伊:那日秦屹把你囚禁起来后,我要他杀了你,他不答应。争执之中,我口不择言威胁他,如果不杀了你,就把他勾结恶人的证据抖出去。
说着她又咯咯笑起来,抬起自己的手,挽起褴褛的袖子,露出来的手腕和胳膊一片触目惊心的伤痕,她的小臂已经有些畸形了。
萧霓伊:知道我为什么还活到现在吗?因为我始终不告诉他证据在哪里。
萧霓伊: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们做了那么多日的夫妻,可为什么到头来却看不到一丝恩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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