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就是六月六。
六月六,河神节。
古时候京城皇帝会玩,让各个属国进贡大象,在六月六给大象焚香、沐浴、穿衣,也称“洗象日”;而各家道观、寺庙要在这一天晾晒道藏、经文,又称“晾经会”;到普通百姓家,家家户户会在这一天把花花绿绿的被子褥子拿出来晾晒,戏称“晒伏"。
每年蛟河河神节主办方就是这家黄鹤楼的老板——黄天明。黄天明已经几天没好好睡了。本来非常火爆的酒楼被一条大蟒蛇给搅了。服务生、厨师都跑光了,不敢再来上班;顾客们的消息也很灵通,都不再光顾。而始作俑者就是不远处的号称"小武当"的玉山上的道士。这伙道士手眼通天,据说市长每年大年初一都要来上香的,并且,他们还会法术,惹不起啊!
黄天明思来想去,决定还是去玉山一趟,毕竟解铃还须系铃人。
黄天明索性把酒楼锁了,驱车上了玉山。玉山的停车场几乎停满了车,一队队的游客聚着,听着导游大声宣讲着什么。有七八个老年团,花白头发上都戴着遮阳帽;三四个学生团,都穿着校服;剩下就是自驾来的游客,三三两两的。
黄天明停好车就顺着山路往山上爬,爬到半山腰的一个平台,平台上建有会客室,藏经室等,是道士们活动的主要场所。他一上来,就看见年轻的道士们在一个房间进进出出的,在往院子摆好的架子上搬道藏。
他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见过,只知姓吕。他忙忙走过去,递出一支软中华。
吕道长笑笑,接过烟,放在嘴上,黄天明赶忙凑过去给点上。
吕道长随意吐出一口烟,“你是黄鹤楼的老板?”
黄天明自己也点上一支,狠狠吸一口,烟从鼻孔和嘴巴同时吐出来。
“嗯。您是吕道长吧?”
“不敢当。”吕洞打个揖,道:“我们也正找你呢。不如,到屋里详谈?”
“好啊,好啊。”黄天明受宠若惊,连忙跟着吕洞进入会客室。
会客室摆放着一水的红木家具,显得古朴大气。两人分宾主落座,有小道士奉三杯茶进来。吕洞迟迟没开口,像等什么人。果然,不一会,一位须发浩然的老道长进来,吕洞站起来口称“师父”,边让老道坐了主位,他坐陪位。
老道开口说:“你是黄天明,黄鹤楼的主事,对吧?”
黄天明点点头。
老道接着:“贫道姓汉,单字一个离字,也算是小吕的师父吧。据小吕说,他的弟子几天前在贵酒楼卖弄法术,反遭反噬,现今这件事还悬在半空,我说的对吧?”
黄天明又点点头。
“你也想解决这事,我说的没错吧?”汉道长继续蘑菇。
黄天明心道,“怎么和唐僧似的?”但是不耐烦却只得耐着,又点头称“是”。
“我们准备到贵酒楼办一场大法事,抓住那条孽畜,还酒楼一片清明。”汉道长一脸严肃地说。
“好啊,我赞成,我举双手赞成。”黄天明高兴地站起来,
老道摆摆手,意思稍安勿躁,“先坐下。我的话还没说完。”
“您说。”黄天明重新落座。
老道稍稍迟疑一下,说道:“还需要一件事情,小黄啊,你需要结善信30万元,我们才能师出有名啊。”
“啊,什么?”黄天明彻底被老道的无耻打败了,呆呆坐着不语。
“你们年轻人再商议一下细节,贫道还有些琐事,就先告辞了。”汉老道起身走了,吕道长起来送走,又坐回座位。
黄天明暗暗盘算:酒楼一年忙到头,除了给服务员和厨师开工资,交了房子的租金,也就仅仅能剩下30万的利润,这下倒好,让汉老道一张口,一年白忙活。不过这事儿,也还得他们解决。
吕道长轻抿口茶水,开口道:“黄老板,你有难处?”
黄天明多精明一人,马上从话里捕捉到什么:“是啊,钱难挣啊。别看我弄个酒楼,那么多人要开工资呢,我的手头也紧啊,一时拿不出那么多。吕道长,不知可有商量的余地?”
吕道长端起茶,道:“喝茶!”
黄天明端起茶和吕道长虚碰一下,喝了一口,看看表,已经11点半,说:“要不这样,吕道长,快中午了,今天我做东,请你到'碧福居'尝尝正宗的淮扬菜,咱们边吃边详细谈谈细节,您看?”
吕道长低头想了一下,说:“好吧。”
两人站起来,出来上了黄天明的路虎,驱车直奔'碧福居‘。
'碧福居'里面已经没有座位了。黄天明认识这儿的老板,打了个电话,服务员破例在客房给他们摆了一桌。
菜一上来,黄天明道:“来,吕道长,咱们边吃边聊。”黄天明扯东拉西说着家长里短,并且个劲地劝酒。吕道长很快就喝的醉醺醺,面皮通红。
“来,满上,吕道长。”黄天明看吕道长差不多了,端着酒杯,切入正题道,“道长啊,你看,这善信能不能少点?”
看吕道长没说话,也没什么表情,黄天明有些琢磨不透这人,就没敢狠杀价,最后咬咬牙,道:“吕道长,这个忙呢,您也不白帮。我这最多出20万善信,再多我也负担不起。这是我的底线了。”
看黄天明着急的神色,吕道长这才举起酒杯来,说:“好说。”
黄天明赶紧举杯和吕道长一碰,一饮而尽,“成交!”
找了个司机,买了两箱老白汾和两条软中华给吕道长,送吕道长回山上,结了20万善信,事情就定下来:今天晚上八点在黄鹤楼举行法会,捉拿孽畜。局时会安排市电视台前来录像并向公众报道,明天黄鹤楼就能在蛟河举办河神节,并且能重新开张了。
黄天明下午就给跑了的厨师、服务生打了电话,让他们今晚上八点都到黄鹤楼聚齐,并宣布:“不在的这几天工资照常发放,今天和明天工资翻倍。”
在钱的诱惑下,厨师们和服务生都陆续到了,黄天明安排众人重新把酒楼上下打扫了一遍,准备了无数的河灯、几条游船,把两个泳池的水也重新换了,方便河神节那天人们在里洗浴。
晚上八点。
玉山方向开来两辆大巴,大巴停下,大巴上下了100号道士,都穿一色的得罗道服。道士们一下来就开始布置道场。在东方河中央的小亭子处插一支青色旗,在南方入口门处插一支红色旗,北方出口处插黑色旗,西方山顶上插白色旗,酒楼属于中央区插一支黄色旗。接着在酒楼前摆放两张长条桌(长条桌酒楼提供),铺紫色坛布,桌上放置三清神像及各色贡品,桌前地下铺就白色步罡毯,毯上放了三个蒲团。
乐器队5人站在坛桌边,5人纷纷从宽大的道袍里拿出三清铃、木鱼、磬、鼓和钟,其余95人分成5队,分别向插令旗处,守旗。
不一会,一辆奔驰G55驱来,吕道长和汉道长下了车。汉道长穿紫色衣,衣上绣宝塔,吕道长穿白色八卦仙衣,两人至蒲团处先跪拜了三清仙人,接着盘腿坐在蒲团上,面向众人,口里念念有词。5人乐队赶紧摇铃的摇铃,敲鼓的敲鼓,响钟的响钟,木鱼和磬都敲起来,奈何经念的太快,乐队拼命想跟上节奏,越跟不上节奏,最后连他们5人自己都乱了,把不懂音乐的黄天明都听得乐出来。
因为此法事比较尴尬,不好对人讲,所以此次法会完全不对外,路的进口和出口安排有人把守,不放任何他人和车辆进来。
......
晋市电视台记者刘芬和搭档郭天华在入口处依维柯车里等着。
郭天华道:“什么意思嘛,邀请我们来报道,又不让进去,搞什么呀。”
刘芬朝他一瞪眼:“闭嘴!”
郭天华气得站起来,脑袋一下撞到车顶,疼的呲牙咧嘴。
“活该!”刘芬道。
“乖乖等着就对了,咱们都是小角色,能惹的起谁啊。”刘芬继续说。
“肯定是见不得光的事。要不,芬姐,我们偷偷进去录一段如何?播出去肯定能火。”郭天华揉着脑袋,已经不怎么疼了。
“叫谁芬姐呢?咱俩谁大?奥,好像真比你大点。”刘芬接着道,“不行!录了你敢播?不被老大削死才怪。”
“切,现在网络这么发达,还用他批准,想播就播了。我进去了啊,我用我手机录。你一会再开车进去。”郭天华冲刘芬挤了一下眼,扫到她的波涛汹涌,然后咽口口水,下了车。
沿着一条山上的小径,郭天华溜进了蛟河景区西山上。不过,怎么也找不见下山的路,找了半小时,他想,“算了,还是回去吧。”令他傻眼的是他连进来时的小径也找不见了。郭天华坐到地上,看着下边的灯火点点,好悬没哭出来。
......
念了半天经,趁没人注意,吕洞悄悄和汉离说:“师父,这事能行吗?”
汉离没理他这茬,只顾吩咐道:“再念半小时。半小时后,你派人到西山上找,那时候,放电视台的人进来录像。”
就着酒楼门前朦胧的灯光,吕洞看着师父胸有成竹的样子,他悬着的心才落到肚子里,开始跟着师父专心念经。
一会的功夫,半小时过去了。吕洞站起来,拿出手机躲到暗处打了个电话。
在西山守旗的一个叫蓝和的是吕洞的大弟子,接到师父的电话,赶紧招呼这十八个守白旗的师兄弟带上手电开始上西山上寻找。
蓝和上来就看见一人大呼小叫,“我在这里,我在这里。”蓝和赶忙带人走近,一看,完全不认识。
“您是?”
“我,市电视台的,我叫郭天华。我..."郭天华还要说什么,蓝和已经招呼两个同门过来,“赶紧送这位下山。”郭天华感觉就像被架着般就下了山。
蓝和他们继续寻找,最后在一处山坳处才发现三个奄奄一息的人:一个女子,是黄鹤楼的服务生;两个同门师弟。蓝和赶紧从兜里掏出一小瓶道门秘制能量小药丸,倒出三粒,每人喂了一粒。过了一会,三个人才恢复了神志,蓝和招呼师兄弟抬上三人,下了山。
到了山下,电视台的刘芬和郭天华早就调好了机器,刘芬负责采访问话,郭天华负责录像。
刘芬先自己说了一段:“观众朋友们,这里是市电视**家采访报道,欢迎收看。不知观众朋友们还有没有印象,前几天,也就是在这里,蛟河景区的黄鹤楼酒楼,发生一起蟒蛇吞人事件。经过酒楼方面和玉山上道长们的努力,特别是道长们的努力,已经把害人的蟒蛇消灭掉了,人,也在进一步解救当中。“说到这里,刘芬的语声突然拔高,“现在,事件有了新的进展。”说完,开始询问蓝和。
“请问这位道长,您怎么称呼?”刘芬问,然后把话筒对着蓝和的嘴前。
“叫我蓝道长即可。”
“蓝道长,请问你们抬得是什么人?”
蓝和没和师父沟通,不敢乱说,就没吭声。
刘芬又问:“蓝道长,换个问法。请问他们三人就是从蟒蛇口中解救出来的人吗?”
蓝和说:“是的。不过,他们都很虚弱,需要静养。”
蓝和抬着人回到酒楼前,汉离示意抬到酒楼里,然后和吕洞跟着进去。刘芬和郭天华还想跟着进去,被拦下来,郭天华张牙舞爪了半天,才悻悻作罢。
在酒楼的房间里,汉离道长和吕洞道长分别给三人推拿,活宫过血,各处检查,以防留下什么后遗症。最后,三人真的没什么事了,才和黄天明告辞。
......
玉山。
方丈室里坐着两人,头发花白,穿着高功才能穿的八卦衣,静静地等着,不过,气氛有些凝重。
外面传来汽车马达的轰鸣声。不一会,汉离和吕洞说笑着进到方丈室,看见这两位,吕洞打个稽首:“张师叔,李师叔。”汉离见二位师兄不和他见礼,重重“哼”了一声。
“方丈师弟,你做的好法事啊!”李铁拐是个暴脾气,忍不住发作,“啪!”朝桌子狠狠拍了一掌,把一桌角竟拍下来,在地上滚了几滚。
汉离没理会,自顾自坐在桌后。
张果见汉离不为所动,进一步逼道:“方丈师弟,咱们入门第一戒,就是要戒贪欲,守清规。你不光自己不守戒律,竟纵容弟子也不守戒律。”转头朝吕洞看去,看得吕洞浑身发毛,不自觉地跪在地上。
汉离不气不恼过去把吕洞扶起来,丢下一句话:“不是上面还有道教协会嘛!在道教协会罢免我之前,这里还是我说了算!”然后,师徒俩人出去了。
只听屋里“啪!”又一声巨响,另一只桌角滚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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