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罪人

“你怕什么？”

“什么都怕。”

陈尘叼着烟缩在角落里，回答似乎没经过思考，十分敷衍。

李唐早就习惯他这模样，也懒得说他，起身看着火烧的天边，撕碎的云彩坠在天上零零散散。李唐抬手看了看表，快入夜了。

陈尘瞧他表情凝重，嗤笑道：“怎么了胖子，是看见有条子在远处向你开枪吗？”

李唐不耐烦地扬了扬下巴：“去去去，哪都有你嘴碎，就算有条子来了也得先把你崩了，省得你烦死他们。”

“嘁，”陈尘跳下高台捻灭了烟，冲着李唐屁股踹了一脚：“还不承认，是不是惦记那些漂亮妞的丰乳翘臀呢？死了可就享受不了了哈哈哈。”

李唐诶呦了一声向前趔趄两步，回头拧着五官对陈尘凶道：“说话就说话别踢我屁股！老大让咱俩来不是让你来欺负我的！”说完李唐又揉着屁股挪动着靠在了陈尘一旁的水泥管上：“不过话说回来，这次交易保密工作这么足那还能让那群蠢货知道吗？我看老大就是瞎操心。”

话音刚落就被陈尘在后脑壳来了一下：“说什么屁话呢？咱们中间出内鬼了你不知道吗？紧要关头你给我犯这种念头小心老大毙了你。”

陈尘一年前在狱里认识的毒枭林秦书，两人没几天就称兄道弟，出狱后陈尘坐上了林秦书的二把手位置，和李唐带着一帮兄弟在道上也算小有名头。

最近林秦书不知从哪得了一条交易渠道，对方出手十分大方，得手就能赚得平时一年卖来的钱。林秦书很看重这次交易，所以让陈尘和李唐一同带队确保万无一失。

月亮升起，七点半耳机里传来声音：“交易目标出现，警戒。”

陈尘望向门口，一群人拎着两个箱子迎面走来，似乎十分谨慎。

“胖子，看一眼货。”陈尘死死盯着打头那人。那人穿的西装马夹衬衣，手上搭着一件外套，一副板直模样，脸上带着看不透的笑意。

李唐摇着头骂骂咧咧：“妈的，你可就会使唤我……”话未说完，对面的人从外套里掏出了手枪，李唐抬头就看到了黑洞洞的枪口，好像要把他吞进去一样。

“胖子！让开！”陈尘反应迅速飞扑过去推开李唐，那人扣下扳机打到了陈尘的右臂和小腿，陈尘倒吸一口凉气，生生忍了下来，咬着牙对身后的兄弟们下了命令：“给我打——！”

李唐扛着陈尘躲在了水泥管后面：“你胳膊伤了使不了枪，在这儿老实呆着吧。”

陈尘仰头喘着粗气：“今儿咱俩是不是要死在这儿了？”

李唐一边冒头开枪一边没好气：“少他妈咒老子，老子回去还要金盆洗手娶媳妇儿呢。你给老子好好活着，以后还得来喝老子喜酒啊。”

“哈，死胖子，啥时候了还想着女人。”陈尘闭着眼咧嘴笑，表情十分难看。

“陈尘，你说你什么都怕，你还能跳出来帮我挡了两枪。”李唐一边换着弹夹一边像在喃喃自语：“我不会让你死的。”

“那你可欠我两颗子弹啊。”陈尘脸上笑容渐渐收了起来，半阖着眼看着腿上的鲜血淋漓，不知在想什么。

“有机会还你喽哈哈哈哈。”李唐提高了音量，对面人已经死的七七八八了，他可以带着陈尘活着出去了。他的枪法极好，弹无虚发，带队时候排兵布阵也奇思百出，对付警方的手段也极尽狠毒，一直是警察的眼中钉。

“……不用有机会了，就现在吧。”陈尘左手摸向腰间掏出了事先装好了消音器的手枪，对准李唐腹部开了一枪。

李唐难以置信地扭过头，陈尘冲他笑了笑，笑的万分难看。

“其实我是个左撇子，在做卧底之前学会了右手拿枪。”

陈尘捡起了地上之前的烟头叼在嘴里点燃：“我什么都怕，我怕你们发现我，怕你们事情越搞越大，怕你们最后都要判重刑……最怕的是有一天我得在两波兄弟中做个选择。”

“我是个罪人，等我什么时候遭了报应，我在黄泉路上找你赔罪。”陈尘拿起手枪再次上了膛对准了李唐胸口，李唐望向他的眼神里满是他看不懂的情绪，不是愤怒，不是悲伤，不是失望。

陈尘扣下扳机的时候，觉得胳膊腿上的伤口突然特别疼，疼得蔓延全身，扯动心脏。

外面枪声停了，兄弟们过来找他时看见了李唐的尸体。陈尘闭上眼哑着嗓子：“背后被人偷袭了，老三为我挡了两枪，死了。”

所有人都沉默不语，他们看到，陈尘为替他挡枪而死的李唐，落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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