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个孩子

“根据神的指引，你们就是被选出的孩子。”

哈罗德抬着头，看着台上的神使，他手里捧着一个水晶球，透过水晶球仰头望着天空。

镇子上每六十年都要选出六个十六岁的孩子进入郊外山上的山洞里，三个最聪明的，三个最笨拙的。

但谁也不知道自己是聪明的还是笨拙的。

哈德罗就是其中一个。

他跟着大人的带领和孩子们来到了山洞口，抬头看了看天边的太阳，似乎马上就要入夜了。

“为什么还不进去？”一旁一个女生转了转脑袋，脆生生地问身后的大人，那人却没有回答，只是狠狠瞪了她一眼，她像是被吓到了，缩缩脖子不再说话。

“来了！”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声，所有人便齐刷刷向一边望了过去，哈罗德也好奇地随着转过了头。

一个披着长袍的神使，牵着一个小姑娘的手正向这边走。

咦……？

哈罗德下意识地往两边看看，数了两遍确定在场的确实是六个孩子。

来的小女孩儿和他们长得都不一样，直长的头发是像夜一样的深蓝，一双眼睛金灿灿的，与她对视甚至有些灼人。

真奇怪。哈罗德歪了歪脑袋，他们都是金发碧眼，从没见过这样长相的人。

“她和你们一起进去。”牵着她的神使把她往前一送，她便走到了孩子之间。

哈罗德正观察她的时候，休上前一步冲她笑了笑：“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儿抬起了头，认真地和休对视，她的眼睛好像看不见东西，但那双眸澄澈见底，没有任何浑浊的感情，看得休有点心虚。

“卡洛儿。”她开口轻轻回答：“怀尔德·卡洛儿。”

“哦！我叫休，加德赫·休。”

卡洛儿点了点头没再说话，神使看了看天色，催促他们快些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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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知道山洞里有什么，往年进去的孩子，没有一个能回来。

进山洞后，海伦伸出手晃了晃，又扭头寻找伙伴们：“这山洞里可真黑，怎么走的下去呢。”

“所以说某些愚蠢的人为什么要被选出来啊。”赫达的语气带着一贯的轻蔑，随着一个响指，她的指尖跳出了一簇火苗。

赫达从旁边捡了一根木棍，用指尖的火点燃。

旁边几个孩子发出了赞叹地声音，赫达明显十分受用。

哈罗德和卡洛儿站在后面离他们远些的地方，并没有被那边的热闹吸引。

“她的母系是火精灵吗？”卡洛儿冷不丁冒出来一句，哈罗德愣了愣看看四周没有别人后才又看向卡洛儿：“你在问我？”

卡洛儿也仰起头看着他：“旁边似乎没有别人。”

哈罗德皱了皱眉头：“你看得到？”

“看不到。”卡洛儿认真地回答：“但我可以感觉的到。”

哈罗德歪头想了想：“你的母系也是火精灵，你可以靠温度感知别人？”

卡洛儿摇了摇头，她抬起手，有一瞬间哈罗德好像看见有什么东西绕着她的手指流走。

“我的母系是风精灵，只要有风经过，我就能感觉到你们。”

卡洛儿说完，所有人都静了。

赫达率先发出一声嗤笑，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飘进卡洛儿的耳朵里：“风精灵？那种只在古老的书籍里才出现过的种族，你也敢拿来吹嘘？”

哈罗德挑眉看向卡洛儿，想观察她的反应，意外地，卡洛儿没有生气，她轻轻抬了抬手，赫达的头发就被掀了起来。

“啊——！”赫达吓的发出了一声尖叫，转身确定身后没有人后又缓缓往人群里挪了挪冲着卡洛儿高声道：“你干什么？！”

“这样，你相信了吗？”卡洛儿直勾勾地看向赫达，好像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怪人！”赫达有种被羞辱的感觉，气红了脸，她跺跺脚转身把火把递给了休：“休，你走前面。”

“我不知道你身上有什么古怪，但我绝对不会相信你是风精灵的族人，除非我疯了！”赫达一边走一边大声地抱怨：“对！疯了！你肯定是被当作最愚蠢的孩子寻进来的疯子！怪物！”

“赫达，少说两句吧。”休温声呵斥了一句，赫达便闭上了嘴。

哈罗德依旧在观察卡洛儿的反应，而后者依旧没什么反应。

真是奇怪的姑娘。哈罗德想，她好像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什么都无法刺激到她。

“你叫卡洛儿对吗？你是在哪里长大的？我在镇子上没见过你。”海伦放慢脚步和卡洛儿一边并肩走着，一边小心翼翼地问她。

卡洛儿没有回答她，但海伦好像没有放弃的意思，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前面的一个短发带着帽子的女孩子：“我叫多萝西·海伦，她叫艾拉，是我的妹妹。她身边的男孩儿叫诺顿·诺尔，刚刚点火的是赫达，阿格尼丝·赫达，至于休……他刚刚已经和你介绍过自己了吧？……我们六个是一起长大的，镇子上的每个地方我都去过，怎么没见过你呢？”

艾拉听见了海伦在介绍自己，但并没有回头打招呼的意思。

“嘿海伦！”赫拉用万分鄙夷和无奈的语气头也不回地叫着她：“拜托你不要和那个怪人说话好吗？她有回答你吗？你这样真的很像在和烂树根自言自语诶！”

“呃。”海伦尴尬地看了看赫达又看了看卡洛儿，艾拉转身把她拽到了自己身边。

这次哈罗德猜对了，卡洛儿依旧沉默不语地走着，没有搭话。

哈罗德牵过卡洛儿的手腕，带着她一起和队伍拉开了一些距离，然后也在路边捡了根枯枝，打了个响指木头就燃了起来。

“你好像点了火，怎么做到的？”卡洛儿扭过头，她没有感觉到哈罗德手里有火苗燃起。

“我的母系是雷电精灵。”哈罗德一手拿着火把一手牵着卡洛儿，和前面的人保持着正好可以看到却听不到的距离。

卡洛儿被牵着的手没有做什么反抗，她反而低头看了看被抓着的手腕，思考了一下后问道：“你为什么要拉着我？”

虽然这是他第一次主动牵女孩儿的手，但哈罗德没有过多地斟酌答案，直接回答：“我觉得你很有趣，想和你聊聊天，但你看起来并不想在赫达面前说话。”

“是的，她有些吵。”卡洛儿的语气很平淡，似乎不是在责怪：“虽然我不太懂‘烂树根’和‘怪物’是什么意思，但我大概能猜到是不好的词语。”

“赫达就是这样，她从小就优越，被人宠的有些无法无天，也就只有休能管住她了。”哈罗德缓缓地接话，他眼前卡洛儿身上的迷雾越来越浓，让他忍不住想要亲自拨开，探寻真相。

“你……能看清我的长相吗？”哈罗德歪头看向卡洛儿，卡洛儿停下脚步专注地盯了他好一会儿，盯的哈罗德有些不自在的时候，卡洛儿才重新迈开步子：“我试了一下，不可以，只能看清楚大致的轮廓……所以你是什么样子的？”

哈罗德有些诧异，他没想到卡洛儿会对自己的长相好奇。

“呃，金色的头发，蓝色的眼睛？”哈罗德还是第一次向别人描述自己的长相，他有些不知从何说起。

卡洛儿点了点头：“眼睛有几只？三只？还是四只？”

哈罗德又呆了一下，他有些不敢置信地看了看卡洛儿：“呃，你不知道人长什么样子吗？”

“我想应该没有人会教你‘人应该怎么长自己的脸’吧？”卡洛儿没什么表情的脸一时让哈罗德有点不确定她到底是在开玩笑还是很认真。

“但我看不见，从出生开始就看不见，我只知道自己长的样子，我不确定别人是不是和我长的一样。”卡洛儿仰头想了想又补充：“我不敢去摸别人的脸，因为我总觉得他会趁机咬我。”

哈罗德审视了她几遍，缓了好一会儿才又开口：“所有人都长得一样，你也是。只不过你的头发是深蓝，眼睛是金色的，而我们是金色的头发和蓝色的眼睛。”

“金色？那是什么颜色？我只知道黑色。”

“谁知道呢……大概，是很温暖的颜色吧。”哈罗德很少会回答这些在他看来有些蠢的问题，现在看来今天他兴致不错。

“那蓝色呢？”卡洛儿想象了一下金色，紧接着又问，哈罗德这次没有思考：“是凉凉的，有些冷的颜色。”

“喔……”卡洛儿应了一声，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又轻轻说道：“那你们长得可真好看。”

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直白的称赞，而且还是出自一位盲人之口，哈罗德有些不知道怎么接话。卡洛儿见他不再出声，也就没了动静，但哈罗德忘记把手松开了，两人就这么往前走着，又走了几步后前面的人停了下来。

“哈罗德！快来看！”休高声喊着，哈罗德这才松开手赶了过去。

石壁上刻着一些奇怪的符号，像是古咒语。

他们几个虽然都学过古语，但要立刻破译还是有些困难，商量之后孩子们决定先稍作休息，破译出这些古咒语后再继续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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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停下来，休就开始认真地琢磨石壁上的古语，赫达就跟在他身边，而哈罗德并不想掺和他们两个，他扭头四处看了看，瞧见卡洛儿正趴在石壁上把耳朵贴近那些符号。

哈罗德的脚好像是自己动起来的，让他不由自主地向卡洛儿走去，他靠近，仔细看着小巧的少女贴在石壁上在聆听什么。

她就像精灵一样。

哈罗德有些不愿打扰她，没有开口询问，卡洛儿却自己直起了身子：“我在，听星星说话。”

“呃，听星星说话？”哈罗德重复了一遍，他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卡洛儿总能说出些让他惊讶的话。

“是的，风精灵的族人都可以听到星星说话。”卡洛儿轻轻笑了笑，哈罗德看着她出了神，呆楞了一阵才反应过来，调侃她：“那星星没有告诉你，这山洞里有什么，该怎么走吗？”

卡洛儿歪了歪头，眼睛灵动的简直不像是看不到东西：“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星星又不住在这里，它们当然不知道了。”

哈罗德有些尴尬，他没想到卡洛儿这么认真：“呃，好吧，那星星和你说什么了？”

“它们刚刚和我说了这些古语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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