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猫

村里过年最热闹的有三天。大年三十家家户户在大屋子（客厅）正对着门的大桌子上，开始在桌子的最里面的位置摆牌位供奉老爷奶奶等老祖宗，每个的放上一双筷子和小酒杯。

两边放上一个老人家蒸的花馒头，大多是三层，每一层都有一个小花边，上面放上一颗红枣点缀。最边上各放一个菠萝，这菠萝也是要最新鲜的。牌位前面放上一批香蕉和几盘苹果和橘子。

在正前方放一只把翅子別在嘴里腿盘在背上的大公鸡，往嘴上插一个山楂，既好看又象征着大吉（鸡）大利。周围放一条白鳞鱼，也把山楂放在嘴上。

还有一些方肉跟猪肝和妇女们早上炸好的炸肉跟炸鱼，肉跟鱼都是提前腌制好的能够保存好多天，吃的时候在回锅炸一次就能吃，味道也是不错的。

炸货当然不是苏万自己弄的，这几年一直都是对门家的刘大娘给拿来的。说是一个大男人的不会弄这些东西，还说这是多余出来了。

苏万看到刘大娘拿来的一大筐炸货就知道这当然不是多余出来的。第一次或许还会接受，但是长了苏万就会给刘大娘一些钱。

毕竟刘大娘早年丧夫一个人不容易，家里还有个快要中考的中学生，花费方面当然是比平时多了些。开始刘大娘不愿意接受，可抵不过苏万的好意劝告。

这么一来就变成了一笔公平的交易，两个人也挺和气的。

桌子的正前面再放一排小茶杯和一香炉，而且这倒在杯子里的东西和香也有些讲究。老一辈说菩萨那杯绝对不能倒酒，需倒茶，其他的也只能倒酒不能倒茶。香每个香炉只能放三根。

在桌子两旁都会有两把高椅子，在过年这前两天直到大年初二送完家堂才能做，否则就是大不忌，会惹到祖宗。香炉不仅在大桌子上有放，还在炉子边，院子的磨上。

都有放一香炉跟一些方肉和鱼，而且磨上的需要用席子包着。每个门上和栏上（厕所）都挂有一个专门用来插香的牌子，都有三个孔。

苏万小时候也没少被指示着去往这牌子上插香，爸爸抱着自己当时就感觉一下子变高了许多。

早上的时候需要贴对联，苏万就让赵天铭把面粉跟水和成浆糊当胶水用。然后就是在大门上方一根棍子，在院子里放上草席子以便第二天的人来向祖宗与老辈人磕头。这个活是苏万一个人干的，赵天铭在把草席子放到地上时却一个人在里面滚来滚去玩了，完全是帮倒忙。

拿出昨晚买的鞭炮放在大门口点着，用来迎接祖宗来。这个在大年初二送家堂的时候也会放。

做完这一切还没吃早饭的二人也有些饿了，苏万去煮了两碗清面条外加一个荷包蛋。这也是过年的一个习俗，大年三十早上吃面条，也就是长寿面。过了一会儿小黑猫也来了，苏万又特地做了一碗给它。

“真不要脸。”赵天铭小声抱怨。

“你还有脸说它。”苏万看向对面一脸怨妇像的赵天铭。“快吃，吃完还有事。”弯腰下去又给了小黑猫一道面条。

“也不知道是谁在席子上滚来滚去，还不如只猫。”苏万低头继续吃面，用来掩藏住那抹笑容。铺席子的时候小黑猫就来了，还有模有样的用嘴叼着一边帮忙，某人却在那里滚来滚去。

“哼！”

吃完饭后苏万拿出一篮子，赵天铭看着他往里面接二连三的放香、酒、肉等东西。还把小黑猫给带上了。

“穿好衣服，上山。”苏万走到床边拿上外套穿上。“快点，别玩了。”苏万催促着正在抱着猫折磨它的赵天铭。

路上遇到一些熟人随便聊了几句，奇怪的是遇到的每个人都会问旁边的赵天铭一些话。

苏万非常的纳闷，赵天铭明明是第一次来为什么这么多人认识他？虽然村子里这几年进步了不少，家家都有了电视。可看经济频道的人也很少，更何况是喜欢看肥皂剧的妇女。

“他们怎么都认识你？”苏万抱着猫问旁边的人。

“昨天出来买油的时候遇到的。”

“买油？”这么一说苏万更是有很多的疑问了。昨天难道他出去就是问了买油？不是....要离开？可那也不对啊，买个油走几步路就到了，这么多人都快半个村子了。他是怎么做到的？

“那啥....昨天不知道路怎么走了，然后就大概是可能走个半个村子。问了几个人。”赵天铭看着一脸茫然的苏万。傻乎乎的样子也好可爱啊。

“......几个人？”这哪是几个人的问题？这货到底是走了多少路？一件事办的都这么笨。白痴。

“...昂。”赵天铭有些迟钝的回答。对啊，的确是几个人，然后就到了，不过一想到那家老板娘那么热情的样子就有点起鸡皮疙瘩。

苏万想大概这是虎婶儿的“功劳”。能在一夜之间把一件事儿说的这样的人也就只有这么一个人了。

走出村外之后终于摆脱了大妈们的关心和热情。在这里已经能够看到那座山，眼中只有一片白色。山顶上那抹红特别显眼，那是庙顶的颜色。

怀中的猫突然跳下来用嘴拽着苏万的裤脚，想要让他跟它走。苏万弯腰抚摸安慰着它，以为是舍不得自己。可那只小黑猫就是一直拽着自己的裤脚像是很急切的样子。

苏万看时间还早也就任由着那小黑猫带路走，走到一家休息所时苏万听到一个穿着军大衣的老大爷喝着热茶跟老板坐着聊天。

“之前村子到山那边的路在前不久下了场暴雨给淹了，好像还死了不少人那。”老板嗑着瓜子对老大爷说。

“哎呦，这么严重啊。”老大爷也是很惊讶。“多亏了那天我拦着家里那小崽子没让他去哈。”

“是啊，那天下午去山里的人也没有几个能回来的。就算回来了也受了些伤。”老板回想着摆出一脸惋惜的表情。

“难怪我来的时候家里婆娘说让我走这条路，老子还不愿意那。”

“哎呦歪！那你婆娘是稀罕你来，那条路现在虽然水没了。可谁都不知道山上的石头会不会掉下来。”

“啥？这么邪乎？”

“这不是邪乎，那场雨之后这山腰下的土都有些松了。尤其是那条路旁边儿可是个危险区来，更别说这几天还下了个雪。前几天还又有个进去没回来的。”

“这雨可真是老天爷惩罚咱来那。”

“是啊。”

苏万疑惑的看向脚下的小黑猫。这小黑猫领自己走这条路总不会是救自己？一年的时间会改变很多，这山里的一切也是不知道什么情况。要是没有这小黑猫，走到那条路上还指不定什么情况。

苏万现在看着小黑猫越看越顺眼了，弯下腰把小黑猫抱起来也不顾它脚下脏不脏。

手轻轻抚摸着它的头，旁边的赵天铭也听到了两人的谈话，再看向苏万这么温柔的对待小黑猫。更是心里憋屈生气。看我有天不把你给顿了吃！

那只小黑猫一脸享受的睁开眼看着赵天铭，然后又闭上。看在赵天铭眼里这完全就是赤果果的挑衅，外加轻蔑。哇哇哇！总有一天我把你给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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