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讨厌E城,因为这座低级城市散发出泥淖里独有的腐朽和垂死的味道并且只有暴雨和烈阳两种天气。城市里没有料科技只有自然,没有快餐只有素食,没有永生者只有老死人…被空气灼烫过后的死者,身上会扩散出大片大片的斑
痕,像是罪思的野草在黑色的沃土里生长。
我恨透了这些。
纪昆却分外喜欢,因此我讨厌他,我讨厌他总穿黑红色的衣服,讨厌他总待在窗户旁,讨厌他不出去工作,讨厌他连饭都要我做。
纪昆喜欢望着绿城远处连绵的黛色矮山,喜欢从窗口俯身看那些未经过“永生科技”处理的普通行人们,喜欢等着买不起家务机器人的我慢吞吞地拎着菜篮子回来做饭。
活得简直像个21世纪的古人,而如今已经是五百年后了。
26世纪的今天,无数个城市发展为围城,发达城市高昂的物价和房租隔绝了新人涌入的机会,人们被分散在各个城市里发展各自的经济,世界安定,继续繁荣,朱门酒肉臭和路有冻死骨交织不相通的悲欢。
唯一能参与“城市流动”的,除了偷渡的流浪者,就是通过应试和教育翻身的生物科技和基因技术的从业人员,他们称之为“跃龙门”。而之所以对这些天意才网开一面,是因为26世纪是生物科技的天下。
两百年前的24世纪,科学家和社会学家在新世纪到来的钟声和曦光里宣布:人类已经从“追寻幸福”的时代走到了“创造幸福”的时代。
他们指的便是创造水生和人类进化。
通过研究基因和生物科技,科学家们从复杂的生物编码里找出了一条通往成为神明的路。这条道路光明,而且昂贵,A、B级城市成为迅速普及的天国幻想乡,而C级城市只堪堪普及了一半有余,至于D、E级城市则只能远远遥望着那一道
门槛、始终不得进入。
年幼时的我经历了一曲挽歌一A级城里娇生惯养的千金大小姐家破人亡,被测除了永生科技的使用资格,像主人随手要垃圾一样被人流放到E级城。
尔后在一个下雨天,在污水横流的垃圾堆里,和半死不活的纪昆狭路相逢。
他带着伤,被一群不怀好意的小混混们意图抢劫,怀里一直护着的皮包成了针对的对象。纪昆不是个善角,经过了进化科技的处理,在奄奄一息的程度下,还能一拳砸碎铁壁,他瞳光冷冷,唇边进出一句“滚”。
劫犯们知道他是强弩之末,却也害怕濒死的老虎咬断人骨,胆怯的心思仿佛丛生的阴云,在交换了撒退的眼神后,像是被赶跑的食肉乌鸦那样一哄而散。
纪昆脱力地倒进垃圾处理堆,眼睛半阖半闭,鲜血被雨水冲刷,在身下淌出红黑的痕迹。在他的怀里,还紧紧抱着那个皮包,像是家破人亡的那天,妈妈流着眼泪将我紧紧抱在怀里。
人们被打动,常常只要一瞬。
我凑过去把他从垃圾堆里拖出来,翻动的垃圾蹭开了皮包的搭扣,露出里面的物件,我好奇地瞥了一眼。
那只是一封信,依稀可以看到开头写着“致舒教授”。
纪昆瞬息把皮包合上,调侃般地翘起嘴角,轻浮地道:“小姑娘不要乱看,这里面可是能毁灭世界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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