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烛光晚餐

第三天下午四点多，思凡还在外面和聂二秒的朋友聊恒太的事，叶菁电话就响了。

是黄昊。

“小菁，我已经在在西湖大酒店了，就等你了。”

“黄总，这才几点啊！”叶菁哭笑不得。

“哦，我刚下飞机就来了。没关系，这湖边风景不错，我们可以先聊聊天什么的。”

叶菁心想不妙，思凡不在，也不能让黄昊一直等着，于是一边磨磨蹭跳蹭地取车一边赶紧打电话给思凡。

“思凡你赶紧来救命啊，那位已经到了，正催我呢。”

“这么早就来了？可我跟聂二秒在陪客户呀。”

“什么客户？不就是聂二秒的朋友吗？要你陪什么？再说你不知道什么事更重要吗？”

当然是恒太的事更重要了，难道当电灯泡比业务还要紧么？但思凡没敢说出来。

“别耽误了，立刻过来。”

叶菁挂了电话上路，感觉街上空荡荡的，人怎么这么少？

她头一回希望在某个拥挤的路口堵上半小时，没想到一路绿灯，不到十分钟就到了西湖大酒店。

停好了车，看到门口似乎有几个美女迎宾员探头探脑的朝这边张望。

叶菁却不想下来，呆坐了一会，拿出手机，又拨通了思凡的电话。

“您好，您拨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思凡的朋友圈很简单，这会又跟聂二秒几个人在一起，不用说，肯定是在跟恒太那边通话了。

叶菁没再继续拨，无聊地又坐了一会，打开车门。

刚下车，一直盯着这边看的几个美女远远地迎过来：

“是叶菁小姐吗？有位黄先生等了您好久了，这边请！”

黄昊这排场搞得不小，离大门几十步之外，就有两排美女迎宾员专门等着迎接叶菁这个贵客，酒店宽大的门头上一幅烫金横幅写着几个兴高采烈的大字：

“热烈欢迎儿时的小公主叶菁小姐赏脸共进烛光晚餐！”

一条大红地毯从酒店大门口一直延伸进去，两边摆满了玫瑰花。

这条红地毯铺到二楼的法式西餐厅起码得有两三百米吧，够正式的。

叶菁跟着两个美女服务员的引导行走在红地毯上，其实在这条鲜花围合的地毯上根本不可能走错，何况地上还有明显的提醒标志，但服务员热情专业的指引却并不显得多余。

或许对于这种场合，仪式感才是最重要的吧。

这家著名的五星级酒店叶菁来过很多次，但从没有受到如此隆重的规格接待。

一般的小女孩看到这种阵仗应该就感动的快哭了吧？可是叶菁看到的却是策划这个场景的人，在煞费苦心的心机后面不自觉流露出来的追女孩子的丰富经验。

“叶小姐，到了，请！”

服务员轻轻推开法式西餐厅的门，映入眼帘是一片流光异彩。

这可不是普通意义上的烛光晚餐。

这间包厢是酒店最大的西餐厅，没开一盏灯却光影瞳瞳。

桌上、墙上、地上，千百支摇曳的烛光映照着大理石的墙面、桌面和地面，以及各种金银铜器装饰的器具上。伴随着《天空之城》钢琴曲的背景音乐，一股金碧辉煌、富丽堂皇的奢华夹杂着沁人心脾、温馨浪漫的味道扑面而来。叶菁的心似乎也随着烛光开始摇荡。

不对，这可不仅是烛光而已，叶菁看到偌大的餐厅四面布置了层层叠叠的花景，其中对门的这面墙上吊挂的花团最多。

这些鲜花跟外面的玫瑰不同，是红白黄相间的盆景，不同颜色的花簇错落有致，居然在墙上形成几个用花团叠成的大红花字“欢迎小菁！”

叶菁忽然鼻子一酸，虽然她身边不乏有钱有势的追求者，但如此温馨浪漫到让人心驰神往的场景还是第一次遇到。

童年的白马王子黄昊，你用心了。

“小菁，你总算到了，我等了快半个小时了。”

正中间一张好大的西餐桌上，一位英俊后生拿起一大捧火红的玫瑰站了起来。

“哦哦，实在对不起，堵车。”叶菁有点心虚地看着服务员轻轻合上房门，觉得这个理由编得也太没有创意了。

“没事没事，见到你真高兴，啊，十几年没见，你长这么高了，好美！”

烛火摇动中，映出叶菁阿娜多姿的身形。黄昊看到了叶菁有点恍惚的神色，决定趁热打铁，速战速决。

叶菁定睛看了看黄昊，还好，举止还算文雅，高大帅气、风流倜傥的样子，论颜值比思凡还帅，但感觉没思凡耐看，叶菁想。

“小菁”的亲热称呼还是让第一次见面的叶菁感觉有点别扭，而且初次见面就送人一团火红的玫瑰，叶菁不知道该不该收，犹豫间，那一大抱火热的情人花已经塞进了怀里。

叶菁眼尖，看见花簇中有张漂亮的书签上写着几个字：

送给青梅竹马的小菁！

“来来来，小菁，坐下聊，”

黄昊亲热地拉着叶菁的手，另一只手不经意地扶住了叶菁的肩头，好像一个认识了十多年的亲密恋人。

叶菁有点反感，借着放花的机会把手挣脱，坐到了大餐桌的另一面。

黄昊脸上闪过失望的神色，看来这位小公主，不，是大公主——简直就是标准的模特身材，虽然她很少穿高跟鞋，但站在男人面前却总是让对方有一种不得不仰视的压迫感。

这位大公主不像自己以前的那些女孩子一样没见过世面，要打动她可得下点功夫。

思凡这死小子怎么还不来？

这家伙你是存心让我难堪吗？再不来我扣你工资。

不过叶菁想想扣钱的事好像也威胁不了他，这小子跟自己很像，天然对钱没什么感觉。

叶菁拿起手机，又催了一条短信。

这黄昊吧，也算是有身份的人了，第一次见面，俗气就俗气点，动手动脚的算什么？

在我爸有难的这个节骨眼上搞这一出不是乘人之危吗？还老用青梅竹马说事，李白是你家亲戚吗？人家同意你用他的成语了吗？一个这么纯洁的词语被你拿来泡妞，他不害臊的吗？

思凡你赶紧来救驾吧，李白都挺不住了，等下可能就更尴尬了。

说也奇怪，以前工作上遇到问题，叶菁最先想到的总是思凡，可今天这种场合，怎么也会指望他呢？

叶菁只顾自己胡思乱想，黄昊看着眼前这个冰美人，场面似乎要冷的样子，赶紧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一个红色的珠宝盒子。

这是一个摩洛哥皮革精致的项链盒，皮革表面上装饰有手工勾勒的金色蕾丝花边，线工细密均匀，简洁大气，在烛火的反射下金光闪闪，透露出欧洲皇室才有的雍容华贵的气质。

黄昊小心地打开盒子，里面盘绕着一条光彩夺目的钻石项链。

“小菁，我这有条项链，你看看，喜不喜欢？”

叶菁不是那种没见过世面的女孩，但依然有点惊讶。

这是一条Cartier白金镶钻项链，大陆一般城市应该买不到，从包装的精致程度和钻石的色泽、切工、重量等情况来看，这条项链应该是香港或欧洲带过来的原装货。

这东西最少也值十几万吧？公子哥儿还真是舍得花钱啊，不知道他这是第几次给女孩子送东西了？

“黄总你可真有钱啊，这东西很贵吧？不过我受不起这么贵的东西。”叶菁的话里略带揶揄。

“不贵，不贵，几千块的小玩意，我路过一家珠宝店，感觉它挺适合你的，随手就买下来了。”

黄昊相信叶菁识货，又怕她不收，故意说的轻描淡写。

“小菁，我第一次送礼物给你，你不会不给面子吧？一定要收下啊。”

豪华定制的烛光晚餐，出手就是Cartier镶钻的白金项链，叶家公主，这也算是配得上你了吧？黄昊的印象中，往常这里应该是一阵惊喜的尖叫声：

“哇，好漂亮啊，这么贵的项链，我好喜欢啊，爱死你啦，么么哒！”之类的。

“黄总，你这么说我突然想起来了，我闺蜜看中过一款项链，跟你这个一模一样，但她说是限量款很难买，没想到黄总几千块钱就买到了，这么便宜啊？要不黄总这条项链先卖给我闺蜜吧，她一定会很开心，我给你一万块钱行不？”

“……”

“下次黄总过来一定记得多带几条啊，我闺蜜很多的。”

黄昊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故弄玄虚的纨绔少爷叶大小姐见得多了，既然敢装就照单全收，到时搞个义卖捐到山区，就当是帮有钱人做慈善了。

一瞬间，黄昊自认收放自如的优越感在叶菁面前被碾得粉碎。

“好了好了，开玩笑的。收起来吧，有的是美女想要你的项链呢，不过我不行，我对珠宝过敏。”

黄昊别提多沮丧了，这样的场景换了其他女孩早就感动得稀里哗啦缴械投降了，没想到叶菁不但无动于衷反而有点反感，久经情场的他有点手足无措了。

黄氏泡妞秘决三招用了两式，效果全无，黄昊也不敢再提游艇冲浪的事了，讪讪地放下项链，只好跟叶菁尴聊起来。

“小菁，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玩泥巴的事吧，那个时候你老扮公主，而我是王子。”

“我，真记不起来了……”

叶菁尴尬地笑了笑，心想思凡这死孩子怎么还不来？

“小菁，我跟我爸说了，你爸的集团底子还不错，只要挺过了这一关，还是有机会东山再起的。”

黄昊一看这样不行，换了个方式。

“噢噢，谢谢。”叶菁好像从黄昊的话里又听出了隐隐的优越感。

“哎，没想到十几年没见，你现在都自己开公司了，怎么样，看起来老板当得还不错吧。”

“我那小公司不好意思说它了，做的都是些小业务，萝来的项目还要你黄总放水，跟你们比不了啊，对了，你们公司应该有不少项目吧。”

“我们啊，”黄昊突然提高了语调。

“我们这样的公司项目其实不太多，虽然很多老板追着我们合作，没办法，忙不过来啊。”

“所以我们只考虑有规模有利润的公司，比如说美的、格力之类的，不过最近公司考虑转型房地产这块，所以也开始和广州恒太这样的企业合作。”

叶菁心中一动。

“恒太呀，这家公司挺大气的，对竞标要求也挺高的。”

“你也知道恒太？这公司还行吧，他们是自己找上门来的，对我们没提任何要求，我们谈了两次，应该问题不大。”

叶菁为之气结，思凡心心念念惦记着的项目，怎么听起来成了你碗里的菜？

自己正和思凡探讨公司怎么转型，主攻大项目的策略，可是每个大点的项目，不管是上海还是广州都少不了春秋的影子，看来以后跟你们可是要纠缠不休了么？

黄昊看了看表，“时间不早了，要不吃点东西吧？”

叶菁点点头，这种时候，不管做点什么总比这样尬聊好，黄昊熟练地打了个响指，招呼服务员上菜。

“黄总，我有个朋友来了，能不能多添一副餐具？”叶菁看到思凡回的短信，他已经到了。

“什么？还有朋友？”黄昊感觉又被耍了一回猴。

花这么大力气讨你欢心，结果你说带朋友来了？

“哎呀，这位客人，里面是贵宾定制的情侣晚餐，你不能进去……”

门开了，思凡站在门口，看到这种烛光幻影的奇景，也呆了一下。

漂亮的女服务员手足无措地跟了进来连连鞠躬：

“对不起，对不起，这位客人硬要闯进来，我拦不住，实在抱歉！”

叶菁站起来说：“没事的，他也是我邀请的客人。”

服务员有点惊讶：“他也是您邀请的？你们三个人吃烛光晚餐吗？”

“是啊，麻烦你帮我拿一副餐具过来。”

“可是，三个人耶……”服务员没碰到过这种情况，眼睛在黄昊和思凡身上不停地打量，看得两个男人不自觉地暧昧起来，脸都不自禁的红成了茄子色。

叶菁觉得这个服务员怎么一根筋？

“什么意思啊？三个人还不能吃饭了？你的意思是让他们两人先出去一个，等上家吃完了下家再进来吃是吗？那你说说他们俩谁该先出去等呢？”

“您别生气，我只是没见过三个人吃烛光晚餐的，不好意思。”

“你没见过的事多着呢，我们三个不但要吃烛光晚餐，待会还要在这打三人麻将。哦，对了，麻烦你再给我买副麻将牌过来，都算在这位黄总账上。”

大小姐陪黄昊尬聊了这么久，总算找到个出气的口子了。

“叶总，这酒店好大，总算找到你了。”见服务员低头退了出去，思凡终于开口了。

叶菁看到头上冒着热气的思凡，像看到救星一样，赶紧把思凡推到门外低声说：

“谁让你乱叫的？”

“……”

“这是在相亲，你是来假扮我男朋友的，昨天不是特意交待过你别叫叶总的嘛？”

“那叫你什么？”

“菁菁啊，你记性狗吃了？”

“菁……”

黄昊被这个浓眉大眼的不速之客搞糊涂了。

这家伙虽然一身笔挺的西服衬衫，但还是有很多细节让人别扭，比如说那被风吹散了的乱发，比如说那还没来得撕的袖标，比如说脚下不小心露出来的跟衣服不搭的袜子。

尽管心里很不是滋味，但也不敢对叶菁发作，只好勉强挤出一丝笑意。

“小菁，这是……”

“哦，我来介绍下，这就是大名鼎鼎的春秋传奇策略公司的黄总监。这位叫思凡，是我最好的朋友。”

“思凡是吧，刚才你叫小菁什么我没听明白。”

叶菁在旁边狠狠地掐了一下思凡。

“啊……菁，菁菁啊，我一直都这么叫的。”

“噢，是吗？”黄昊觉察出来两人的异样，嘲弄道：

“菁菁？挺亲热的嘛，那你‘啊’一下又是什么意思呢？是椅子上有钉子吗？要不要我叫服务员来换掉？”

“不用，不用，椅子没问题，人身上有刺，扎了一下。”

黄昊没占到便宜，只好笑笑：

“既然是小菁的朋友，那也就是我的朋友啦，请问你在哪高就呢？”

“菁菁就是我的老板。”思凡还是说了实话。

“噢，那我明白了。”黄昊斜眼看了看叶菁，好像在说：

瞧瞧你的品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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