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天生的策划人

思凡刚才下了功夫，这时候如有神助：

“第一点，柯总监刚刚虽然说得很委婉，但我能听出来他在夸奖盛世集团，这一点我也很认同，我们公司有些人确实天生就具备越俎代庖的能力，特别喜欢插手自己不擅长的领域。”

思凡在厂里呆这么久了，对企业的问题深有感触。

“其实这也是行业里普遍存在的一种现象：甲方花钱请乙方，但又怕把乙方累坏了，所以事事都要亲力亲为。我们公司在很多地方都面临这种问题。”

丁洁看了思凡一眼，心想这是正式会议，你可注意一点，别惹我姑妈发火。

思凡只当没看到，只管继续说：

“相信大家都知道，这几年我们公司先后成立了自己的宣传部、企划部，也多次合作过其他广告公司，但结果我们都看到了，效果并不理想。”

叶菁在对面点点头，这正是刚刚柯神想说的意思，只不过柯神不敢直说，绕来绕去大家都不知道他说了什么。

“所以我认为首先我们应该改变传统的甲方指导乙方的方式，应该放权让专业的人去干专业的事。”

思凡看到了很多人脸上不悦的神色，他丝毫不介意，顾自说道：

“这就好像我们花大价钱买了一条狗来看门，却又亲自守在门口汪汪叫，你是嫌狗狗叫得不好听呢？还是想展示自己的多才多艺？”

这个比喻太粗俗了，几个领导瞪了眼思凡，又看看董事长，见他还没开始生气，就没敢吭声。

菁菁传奇公司的几个人都听懂了，这个典故出自策划大师奥格威，但会场上被人如此直白地捅破，而且还是被甲方的人自己说出来，顿时觉得很痛快。

“第二点，在企业规划方面，柯总监的意思是我们要继续强化制造业，这一点我保留意见。”

关于这个，叶菁也跟柯神讨论过，认为应该引导企业向更好的方向发展，但柯神坚持认为强化制造，解决企业眼前问题，这种观点更容易被客户接受，所以叶菁就没有过于坚持。

这时听思凡说到这个问题，不由心中一动。

“制造业在我们已经经历了多年高速发展，从发达国家的经验来看，未来制造业、尤其是低端制造业会很快地面临发展瓶颈。”

思凡眼光环视一圈，看到了董事长若有所思的眼神，顿时来了兴致。

“就我国国情来看，房地产业在经济中的作用会越来越大，国务院明年8月会把房地产作为国民经济的支柱产业，房地产将是未来的经济风口，跟上这个风口腾飞，才是企业最明智的选择。”

丁董事长疑惑地看着思凡，好像在问你怎么知道？但思凡并未注意，继续口若悬河：

“所以说，目前未雨绸缪，先让企业跟地产挂钩，搭上时代的风口是我们盛世最关键的选择。”

“这个选择，将直接影响我们未来20年的发展程度！”

“第三点……”

思凡越说越兴奋，他是那种天生具备超人的理解能力和记忆能力的人，能将异空间的所见所闻迅速转换成自己的知识。加上这么多年对盛世的了解，居然把柯神提案里点到但又说不透的规律总结了出来。

思凡扫了一眼现场，丁洁姑妈惊讶的张着嘴，董事长饶有兴趣地看着他，连叶菁这些专业人士也听得入了神。

好了，差不多了，再讲下去就要露馅了，思凡知道自己近期的准备和在镜像空间里看到的信息都讲完了，该结束了。

于是他有条不紊地把刚才讲的几个关键点总结了几句，并对企业未来规划这个最重要的问题强调了一遍解决方案，然后礼貌地答谢。坐下时，丁洁偷偷给他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叶菁特意看了下表，刚好3分钟。

盛世这些高层一愣一愣的，他们完全不理解一个流水工人怎么会懂这些。

沉默，全场死寂的沉默，包括丁洁姑妈都好像不认识思凡一样，大家像打量一个怪物，看得思凡心里发毛。

“啪啪啪……”董事长一带头，热烈的掌声立时响起，经久不息！

好一阵子，掌声停下来，董事长说：

“我刚才把叶总公司的方案认认真真地看了几遍，应该说，写的不错，但是太复杂了，我没法消化。直到思凡做了总结提炼，再加了那个对大势的判断补充，我才明白这个方案的价值。叶总，谢谢你们团队的用心。”

叶菁站起来：“感谢董事长的慧眼，不过说实话，您的公司藏龙卧虎，实在是出乎我意料之外。”

说完，叶菁刻意看了一眼思凡，心想你推荐盛世进军地产正合我意，我们公司也有更多的用武之地，很明显地产企业比制造企业用在策划和广告方面的营销费用要多的多。

“好了，今天大家都辛苦了，我们先去小伙房吃个便饭，明天再跟叶总和柯总监继续讨论。”

众人闻言心中一凉，都面露愁容地看着柯神，心想明天又是一场昏天黑地的哈欠大赛。

到底干些什么才能不虚度时光呢？要不晚上回家赶紧跟老婆学学织毛衣吧？明天会上柯神话没讲完，会议室多了十几件毛衣，想想都激动，一群大老爷们也算是利用睡眠时间为GDP做了点贡献。

小伙房是管理人员专用饭堂，这里有一个大包房，十几个人坐在一张特大的圆桌上还有空位。

扯了几个小时，大家肚子早就咕咕叫了。

丁洁挨着思凡，姑妈坐在丁洁边上，她对思凡刚才顶她还是有点不爽，趁菜还没上桌，隔着位子问思凡：

“思凡，现在可以说说了吧，今天到底犯了什么事？把黄领班都气吐血了？”

她声音不小，董事长都听到了，他想起来了：

“思凡，你前面说有事要跟我汇报，就是这个事吗？”

思凡把黄领班的事简单说了。

姑妈说：“不对呀，当时黄领班汇报的时候我在场，他可不是这么说的！”

那你们就信他不信我，只是因为他会拍马屁吗？思凡想。

本来大家也不确定思凡是干什么的，但丁副总明显看不上思凡的那个眼神已经被人多次捕捉到了，于是另一个在场的高管也附和起来：

“是有点不一样，老黄跟我说的有个叫思凡的工人一整天没来上班，还打领导，这怎么回事？”

思凡和丁洁很少出现在一起，这些领导也没人知道思凡跟丁家是什么关系，只当他是个普通的底层操作工，而盛世又是垂直化管理，高层很少听到底层的声音，自然更倾向于相信领班一些。

另外，思凡中午虽去了车间，下午一气之下又提前离开了，说旷工一天确实也没错。

但是说到打人，思凡就要捯饬一下了：

“这可不能冤枉我呀，明明是黄领班自己打自己，跟我有什么关系？”

看思凡这态度，丁副总忍不住了，小孩子不懂事，喜欢以下犯上，本来希望他认个错就好了，没想到他还敢狡辩。

“思凡呀，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黄领班为什么要自己打自己？他是傻子还是你是傻子？还是你认为我们这些人都是傻子？”

十几双眼睛都盯着思凡，希望他能说清楚到底谁才是傻子。

思凡搔了搔头，这个确实令人难以置信。

“唉，很难跟你们解释清楚，但事情真的是这样。哦对了，黄领班还私改入库单，偷卖产品到外面牟利，这个我也知道。”

“有证据吗？”

董事长说话了，这种事很严重，没证据不能乱说，但查实了就一定要严惩。

“证据……暂时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的？”

“我亲眼看到的”

“在哪看到的？什么时候看到的？有没有别人在场？”

董事长是个逻辑严谨的人，对这种事一定要盘问清楚。

“……”

思凡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这么多人在，他总不能说在异空间看到的吧？”

“说呀？”

丁洁也急了，话都到这份上了，不说清楚那不就是栽赃陷害了么？

这么多年的朋友，她相信思凡不是这样的人。

思凡无奈地看了看丁洁，心想这种事说一次你就笑我一次，还说啥呢？

“快说话呀，董事长问你呢？”

“赶紧说，不说就是默认。”

“你也别硬扛了，这种事不用说也知道是怎么回事，老老实实认个错算了。”

刚才会场不说话的高管这时候都纷纷开口了。

“唉，叫我怎么说呢，有些话我说了你们也不信，但是我用人格担保，我说的可都是真的。”

思凡也急了，一边说一边看着丁洁，心想别人不信，你总应该信我吧？

因为家庭阻力的原因，丁洁近期一直对思凡的态度犹豫不决。这时看看思凡，又看看大家，心里也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帮他。

思凡有时很聪明很实诚，有时又神经兮兮，她也不知道怎么说。

“好吧，我知道说什么你们都不肯信，那我提供个线索，我们一起来找证据。”

思凡回忆了一下，“下星期六的时候，你们注意监视黄领班的行动，我保证能抓到他的现行。”

董事长被他气乐了：

“你意思是说要到下个星期他才会行动，以前你都没发现过？你是真觉得自己聪明对吧？聪明到让我们这么多人陪你玩一个傻子游戏？”

还能说什么呢？思凡摇摇头，不再争辩。

因为思凡在会场上的深刻发言，本来大家都跟董事长一样，对思凡很有好感。这时随着董事长和丁副总的态度转变，大家也突然间发现原来这孩子这么虚伪狡诈。

人的喜好有时就是这么奇怪！

董事长寒着脸说：“好，我再问你另一个问题，你刚才在会议厅说国务院明年8月就会把房地产作为国民经济的支柱产业，你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

思凡心里咯噔一下，糟糕！

会上一兴奋就忘了措词了，不小心把自己在梦空间看到的具体时间透露出来。偏偏董事长记住了，还纠着不放，这个事也是一样没法解释的。

一行人眼睁睁地盯着思凡，本来大家都挺认可这个说法的，这时候忽然又在心里打了个问号。

就好像一群精神病院的领导正在喝茶，忽然间吊灯摇晃、物品翻倒、电子钟失灵、外面青蛙成群结队出来逛街，人的第一预感是地震了。

可偏偏这时院里的病人全部跳出来拍门：“大哥快跑，地震了，我说你怎么还不信？是真的……”

然后一群领导全恍惚了……

世界有时候就是这么魔幻，否认别人的弱智和承认自己的智障，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说话呀，董事长亲自问你话，你怎么也是这个态度？”几个高管气势汹汹地帮董事长质问。

思凡有点上头了，他平时就看不得别人在领导面前拍马屁的德性。

“哎，这个，董事长，我看这个思凡可能是太紧张了，词不达意吧。”

叶菁见思凡招架不住，忍不住接过接过话头圆场。

“其实房地产未来可能会作为经济支柱产业这事吧，就我来判断可能性很大，当然具体时间不敢说，我想思凡也许是开了那么久的会，太疲劳了，丁董您看，要不这事明天再说怎么样？”

不知道怎么回事，叶菁看思凡特别顺眼，会上思凡讲的那些理论真正听懂的可能只有叶菁了。

本来这事她一个外人也不好管，但看到这场面还是忍不住想帮思凡找个台阶。

董事长“嗯”了一声，他心里盘算的是：丁副总以前跟自己说过思凡和丁洁的事，从今天他敢当众胡说八道的情况来看，这个人要么脑子有问题，要么人品有问题，最有可能是两者都有。

这样的人就算有才气也没法用，更不能让他来丁洁来往。

“不行，这是关系到人品的事情。”

丁副总一直看不上思凡，还在穷追不舍。

“本来你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认了就行，结果不但不认错，还胡搅蛮缠，你以为这么多领导都没你聪明？你编也编的合理一点吧，还用人格担保，你这样的人有人格吗？”

思凡轻蔑地笑了笑，算了，有些事就别解释了吧，懂的人自然懂，不懂的人怎么说也没用。

思凡想起曾经被同学、朋友、导演嘲笑的样子。

人们总是喜欢通过嘲笑别人的智商来暴露自己的智力缺陷。

就像眼前这群高智商的领导，每个人都天然具备批判性思维，只要别人表达观点，他们的批判思维就如黄河决堤滔滔不绝；

高智商领导一个共同的特征是为人处事严谨认真，开个会都能全神贯注地把十个手指甲剥秃顶，睡觉时也不忘时不时睁开一只眼睛密切关注着会议的进程；

尤其是那位开会时聚精会神拔胡子的领导。

大庭广众之下拔胡子，很让人替这胡子不值。全世界几十亿人，它怎么单单看中了你那张俊俏的脸？本来相伴一生也是一种缘分，可你们这对小冤家天天相爱相杀，这是夫妻相处之道吗？

满桌的人还在朝思凡瞪眼斥责，当着董事长的面，这种事谁都惟恐落后。

思凡想起异空间看到的场面，所有领导轮流教训自己的情景。

唉，想方设法，还是躲不过这群妖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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