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红茶
“咚咚咚——”
院子里传来一阵敲门声，儿童们隔着铁门跟一群人对话。
“你们是谁啊？有什么事？”小沉用稚嫩的声音冲门外大声喊。
“那个疯子呢？把吴望给我叫出来！”李三一脚踹在铁门上，扯着嗓子喊。
小孩们面面相觑，没敢吭声。
“望哥不在，你们赶紧走吧。”阿庄看着李三，警惕地说。
“他把我兄弟打成这样还想让我们走？”李三抡起棒子指着他们，“赶紧把吴望给我叫出来！”
“喊什么喊！？”屋里传来一声浑厚的声音，镇的院子里都安静了下来。
立明威撩起帘子走出来，凶神恶煞地看着他们。
“都说了吴望不在！听不懂人话！？”他毫不怯懦，冲着他们骂。
李三一群人一时愣了愣，不甘示弱地说，“那联系他让他回来！否则我们今天把你们院子砸了！”
“操！你他丫的有病啊？他又不是我儿子，找我干啥？”他说。
“他住在你这儿就是你的事！”李三犹豫了一下说，“那把他地址告诉我，我们各退一步总行吧？反正这仇我们是一定要报的！”
“啧！真它妈烦！”立明威掏出手机，拨通了吴望的电话。
博大公寓
“得了吧，不认识说心里话才奇怪吧？”吴望喝了口茶，“怪别扭的。”
尤希一脸无奈，“你这小子才别扭吧，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吴望懒得理她，眼睛盯着电视。
突然，口袋里的手机猛地响了，他吓得差点没把茶杯给扔了。
“啧。”他接起电话，“说。”
电话那头传来立明威不耐烦的声音，“你在哪？”
“有啥事？说。”吴望冷着脸。
“我它妈问你在哪？！”立明威扯着嗓子吼，吴望下意识把手机拿远，被尤希听的一清二楚。
吴望想起身去阳台，但尝试了一下想起来自己脚上打着石膏，只好又坐了回去。
“我在谷塘南口。”他说了一个离立明威家比较远的地方。
果然，电话那头传来立明威对李三说话的声音，“听清楚了吧？赶紧滚，别啥事都来找我！”随即电话就被挂断了。
吴望猛地站起来，看了一时间。
17:25，从立明威家到谷塘南口要十五分钟，但从这里算的话，至少要二十分钟。
“你怎么了？”尤希赶紧扶着他，“出什么事了吗？”
吴望把手机收回口袋，对尤希说，“我得走了，我不能待在这里。”说完就颇着腿朝门口走。
“哎等等！”尤希拉住他，“出什么事了，我能帮你吗？”
吴望拉开她的胳膊，“你帮不了我，别跟过来。”他快速出了门，把尤希关在了门里面。
立明威问他在哪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到了肯定是那群人来找事了。
如果他直接把自己的真实位置说出来，就肯定会殃及到尤希，但如果不说，他肯定会查手机上的定位，结果还是一样，所以他挑了一个离立明威家比较远的地方，尽量拖延时间。
如果李三他们到了谷塘南口没看见他人，就肯定会再拐回去问立明威，到时候照样会暴露。
所以他不管怎样，都必须赶过去挨打。
吴望拖着腿以最快的速度穿梭在巷子里，比李三等人提前一步到达了南口。
他蹲在石阶上，气儿还没喘足，就听见了拐角一群人的脚步声。
他站起来，晃了一下，确认他们看见了自己，然后撒腿就跑。
“他在那儿，快追！”李三举着棒子喊，一群人也跟着跑了起来。
上次踩个易拉罐都让他们追上了，何况这次打着石膏。
吴望被一群人按在地上，任由他们拳打脚踢，他想，只要让他们报了仇，就算结束了吧。
耳边是一群男人浑厚的辱骂声，还有棍棒抡过带起的风声。他紧紧抱着头，把自己蜷缩成一团。
他捂住耳朵，闭紧眼睛，不听，不看，就仿佛没有发生，这样自己就不会受到伤害……
不知过了多久，吴望身上早已没了痛觉，头上和嘴角不断淌着血，身体和四肢都已经感觉不到存在了。
“三儿，他会不会没气儿了啊？”一个人问李三。
一群人停了手。
“哼，这疯子今天还算识相，没还手，看来不算全疯啊。”李三踹了一下他的肩膀，见他没反应，“行了，走！”
十几个人浩浩荡荡的走了。
地上冷冰冰的，深秋了，树叶都开始落了，北风一刮，干枯的树叶沙沙作响，衬的巷子里十分安静。
“大娘，您知道谷塘南口在哪吗？”尤希指着导航地图，焦急的问路边的老太太。
“您好，请问您认识一个叫吴望的男孩吗？”中年男人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说，“看你也不像个浑孩子啊，找那疯子干什么？”
“啊？疯子？”尤希有些懵，“不是，是吴望，他叫吴望。”她又一字一句地重复了一遍他的名字。
中年男人叹了口气，指指不远处巷口躺着的男孩，摆摆手走开了。
————
隐约听见一个声音一直叫喊他的名字，但他的脑袋嗡嗡响，身体也没有知觉，睁不开眼睛。
他没想到这辈子，也会有人这样喊他的名字，这样值得她担心。
吴望感觉有一束强光照射在他的瞳孔，但他却没力气闭上眼睛。
“病人休克昏厥，推抢救室！”耳边是一个男人急切的声音。
原来是在医院，他是怎么来的？有好心人帮他叫了120吗？他仔细一想，不对，谷塘的人恨不得他死，又怎么可能会救他。
那会是谁呢？他百思不得其解。
“滴，滴，滴……”
房间里是某种机器的声音，还有浓烈的消毒水味。
吴望费劲力气想坐起来，但他没能成功。
他看见床边趴着一个女孩，栗色的头发不经意的从肩头滑下来，搭在她脸上。
“游戏。”他沙哑着声音叫她。
她动了动，猛地抬起头，脸上满是惊恐和疲惫，看见他睁开的眼睛，她长长地舒了口气。
“都说了是尤希，什么游戏。”她故作轻松地说，举起两杯饮料，“我买了咖啡和红茶，你喝哪个？”
吴望看着她，沉默了半晌。
“茶。”他吐出一个字。
尤希拧开红茶，插上吸管，递到他唇边，“喏，你怎么跟个小老头似的，这么喜欢喝茶。”
“喝咖啡……长不高。”他艰难地说，声音小的像蚊子，但还是努力扯出一丝微笑。
“嘿！要不是看你这么可怜，我可就揍你了。”尤希凶巴巴的挥着拳头，一脸要揍他的表情。
吴望叼着吸管喝了一口，笑了笑，“这茶，没你泡的…好喝呀。”
尤希一下子笑了，“哈哈是吗，我手艺不错吧？”
笑着笑着，不知道怎么回事，眼眶里有泪水流了出来。
她擦了擦眼睛，声音有些哽咽，“诶？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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