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夜色弥散。

阿晓和孟姐在省城逛了许久，临近中午的时候才在附近的快餐店里坐了下来。

“阿晓，我看还是昨天的那家恢复中心靠谱些。要不，我再陪你去那儿看看？”孟姐吮了一口可乐。

“不逛了，孟姐，这两天也麻烦你了，我寻思着下午咱就回家吧。正好，学校快放假了，等放了假我让谭振麟和我一起来看看。”阿晓给孩子喂着汉堡，有些心不在焉。

“那——也行。阿晓，你想好了就行。”孟姐没再说什么。

下午两点，阿晓和孟姐踏上了回家的慢车。

高铁和动车都还有票。

阿晓只是想省着点。

慢车二等硬座车厢里，阿晓拿起了手机，点开了通话记录。

阿晓从上往下翻着，不是良初孟姐就是医疗机构的电话。

阿晓忽然觉得自己的生命里缺席了一个人，那个本该替她撑起一片天地的男人。

阿晓忽然发现昨晚有妈妈的电话，三个。那三个电话是连着打的，而后就再没有任何通讯。

阿晓心知自己没接妈妈一定会给谭振麟打电话。阿晓有些着急。

“不知道谭振麟告没告诉妈，可别让他吓着妈。”阿晓想着，拨通了妈的电话号码。

“喂，妈，你打电话了？”

“嗯，阿晓，致坤怎么样了？”

“妈，谭振麟都跟你说什么了？”

“振麟啊，他说你带着致坤去省城看病了，孤独症，挺难治的。阿晓啊，振麟怎么没陪你一起去呢？”

阿晓默了一瞬。

人生没有回程。如果有，也只会像阿晓的慢车回程一样，无处寄托。

阿晓到家的时候已经晚上七点了。

谭振麟哭丧着张脸坐在沙发上。

“孩子怎么样了。”谭振麟有气无力地问道。

“挺好的，还能怎么样。”

“找到恢复中心了？”

“嗯。”

“那怎么回来了。”

“孩子不喜欢那儿，我也不喜欢。”

“那是喜不喜欢的事儿吗！”

“你要是有主意，就请假跟我再走一趟，别一天天地只会跟我发疯！”

“什么话！我现在是能离开的时候吗！哦，自己家的是孩子，别人家的就不是了！明年他们就中考了，这种关键时刻换了老师，对他们有什么影响！”

“你对待工作倒是认真，可你怎么知道别人教的就不如你！起开，我今天晚上不想和你吵架！”

谭振麟看着玩弄手指的孩子心疼了一瞬。

继而他下了楼。

“干嘛去！”阿晓喊住他。

“吃饭。”

当初和谭振麟谈恋爱的时候，阿晓就没看上他。

他做事太蛮，为人太拧，读书说话都死板得像是上世纪的教书先生。阿晓从没在谭振麟那里得到过安慰鼓励，有时候阿晓觉得良初说得很对——“一时冲动嫁给了谭振麟，绝对是阿晓不明智的选择。”

可谭振麟对待学生课业相当认真负责。这绝不仅仅只是为了逃避谭致坤得了阿斯伯格综合征这个现实而随口说说的空话，阿晓知道，自己也许就是因为这个，才冲动地看上了他。

深夜里的每一个选择，都决定了前方是否出现灯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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