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真正拥有

宋慕在一旁看着，心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像是羡慕，又像是渴望，但更像是幸福。

羌悔注意到角落里的宋慕，他的眼里像是闪烁着光芒，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这场寒暄。

羌悔叫来沈星，在她耳边嘱咐了几句。

沈星非常乐意的答应了，正巧她也想补偿下。

“咳咳，大家安静下。”

沈星站在凳子上，拍着手。

众人停止了嬉笑，厅内渐渐安静下来，望着沈星。

“我给大家介绍一大帅哥，竖起你们的耳朵听清楚了啊。”沈星见众人好奇的表情，满意的颔首，“他叫，宋慕。”

沈星伸出双手从众人面前划向宋慕。

众人齐刷刷地看过去，这才发现角落里坐着一个陌生的人。

宋慕微愣，有些不知所措，不自觉地拽紧了衣摆。

他已经不习惯和这么多人打交道了，他低着头，只抬起眼皮扫视着他们，就像是受到惊吓的小兽呲着牙，十分警惕。

他们开始窃窃私语。

“诶诶诶，你们干什么，我让你们认识，不是议论。”

沈星皱着小脸，有些生气。

孙尤尤倒是大方，站出来走到宋慕面前，拍拍他的肩，小声地说道：“没关系的，慢慢来，不要害怕，他们没有恶意。”

宋慕很安静，杵在那儿纹丝不动，但是羌悔注意到了他眼里的恐慌和汹涌的情绪。

羌悔反手用指节叩了叩桌面。

“不懂什么叫认识了？”

不咸不淡，但威胁性十足。

众人心里一惊，倒不是嫌弃宋慕，而是他们看见宋慕的一瞬间，在他身上感受到了戾气。

这种戾气不是羌悔的冷淡，也不是嚣张，倒像是一种经历过绝望的怨恨，让人不寒而栗。

宋慕心一沉：“没事，我不重要，不需要认识我。”

羌悔安静地看着他，然后转头对着其他人，淡淡道：“不想认识就算了。”

羌悔起身，夹着书，走到了他们面前：“你们玩儿得尽兴。”

沈星有些慌乱，好好一个派对怎么弄成这样了？

有一个人试探地叫住了羌悔。

羌悔转身，停顿了半晌。

“你们知道冰块怎么来的吗？”

“就是水结冰了啊。”

“那水为什么要结冰？”

“这……不是天气冷了，它就得结冰嘛。”

“对，天气冷了就该结冰。”

羌悔定定的看着所有人。

“因为被抛弃，所以我们就该郁郁寡欢；因为觉得害怕，所以我们就该哭泣；因为是孤儿，所以我们就该受人非议；因为这里是孤儿院，所以我们就该是被上帝遗弃的残次品。”

羌悔审视着在场的每一位，“对吗？”

众人低下头，体悟着羌悔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不是的，我们也是人，我们确实没人要，但是我们依然过得很自在，该上学上学，该上班上班，该笑就笑，该哭就哭，该有的我们照样拥有，我们不是任何人的残次品，我们是自己的世界的主宰。”

沈星终于还是没忍住，他们怎么可能是被世界抛弃的人，他们只是不愿与这浑浊的凡尘同流合污罢了。

羌悔看着宋慕，衬着清脆的铃铛声，她笑了，温温柔柔，像一片羽毛轻轻落在宋慕的心上，痒痒的。

“所以，水是因为没有了温暖，才成了冰。”

空气安静了许久，伴着铃铛声，所有人都沉默着，像是教堂的祈祷与忏悔，羌悔没有打扰他们，耐心地等待着。

羌悔明白，他们只是见到了外面的花花世界，可能忘了自己的初心。

“对不起……”

有了第一个声音，后面的人也陆陆续续的发声了。

他们走到宋慕跟前，尝试轻轻拥抱他，安慰他，保护他。

宋慕一开始整个人都是绷起来的，但是在羌悔鼓励的眼神下，慢慢适应了。

宋慕闭着眼，细细感受着每一个拥抱。

温暖。

轻柔。

他好像突然回到了小时候，依偎在母亲怀中，咿咿呀呀学着说话，歪歪倒倒学着走路，多么幸福啊。

派对重新真正开始了。

整个大厅洋溢着欢乐，每个人都带着笑，吃着零食，品着清茶，聊着故事，好不愉快。

羌悔叉了一块苹果放进嘴里，果汁在嘴里流出，清甜美味。

热闹其实也挺好的。

他们欢快地唱着歌，拉着羌悔，带着宋慕。

那是一首很久远的歌谣，就像他们，早已被世界遗弃，也只有他们才会永远记住它。

宋慕看着这一切，红了眼眶，他以为他这辈子都只能孤单一人了，在他绝望时，羌悔出现了，她的身上有一种光芒，让人总是忍不住想要靠近，触碰。

宋慕抬头望去，羌悔正笑着，这一幕定格在了他的脑海。

羌悔笑起来很好看，梨窝清浅，嘴角扬起的弧度恰到好处，就像冬日里的暖阳，让人移不开眼。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便是如此吧。

-

派对结束了，有些人选择留宿，有些人赶时间便回去了。

孙尤尤走之前拉着沈星单独聊了几句，羌悔也没兴趣知道。

孙尤尤揉了揉沈星的发顶，“小星星，交给你了，姐姐走了啊。”

沈星含着泪点点头，抿着嘴，努力的忍着。

孙尤尤心里也很不舍，她轻轻拥抱着沈星，一下一下温柔的拍着她的背。

“我们的小星星是不能哭的哦，星星是拿来发光的，不是为了别人而存在的，知道吗？”

“知道啦，婆婆妈妈的，你快走吧。”

孙尤尤笑了笑，提上包，头也不回的走了，她害怕再晚一步，眼泪就会掉下来。

她舍不得，可又必须割舍，路还很长，她不能永远都待在这儿。

沈星湿了眼眶，回到羌悔身边，抽抽搭搭地说着：“尤尤姐要出国了，可能好久好久都回不来了，我，我，我舍不得她……”

羌悔搂过沈星，将她拥入怀中，什么也没说，就这么静静的，倾听着。

离别会迟到，却从来不会缺席。

该走的必须得走，留不住的。

不一会儿，沈星哭着哭着就睡着了，羌悔把她背回了房间，替她捻好被角，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水。

羌悔看着她熟睡的脸庞，时不时抽搭一下，很是惹人心疼。

她已经很久没有哭过了。

早在十年前，她的眼泪就已经流干了。

羌悔出去的时候碰见了宋慕，于是两人一同坐在桑槐下，赏着朦胧的月色，听着微弱的虫鸣，怀着各自的心事，感受着时间的流逝。

“你说，太阳为什么总是这么耀眼，而月亮只能在黑夜出现，人们都睡着了，都看不见她。”

宋慕注视着羌悔，她现在应该很难受吧。

“可是因为夜里有了月亮，才更加美好啊。”

羌悔静默了一会儿，蓦地笑了。

是啊，太阳再绚烂，也照不亮这漆黑的夜。

这里的每个人都经历过希望，失望，绝望，见过太阳，淋过冷雨，流过眼泪。

也正是因为品尝过人间苦乐，才知道太阳也会被乌云遮盖，眼泪其实是苦涩的，那是外面的人永远都不会明白的。

-

道路虽然拥挤，

却是寂寞的，

因为它没有品尝到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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