㈡
皇后娘娘笑得眼睛也眯了起来,她语气可温柔了,比我母妃温柔上百倍:“亏得你记得。”
民间话本里的女主角一定什么都好,阿朝便是这样的人。大齐文帝十三年,十六岁的阿朝随父贺将军从北疆班师回朝,北疆气候恶劣,少女面容自然不如京都女子温婉柔美,倒是从眉间透出万里河山的英气。
贺家祖上多出皇后,皇帝为防外戚干政,另派了两位将军在边疆制衡,也少召将军回京。阿朝这次随父回来,是来参加她姑姑的册封礼,文帝一向专心朝政,后宫无后已久,姑姑被朝臣选为皇后,掌协宫之权。
如果不是在酒宴上走了神,阿朝不会被楚暮注意。她性子素来洒脱,拘不得君臣之礼,照例给姑姑敬了酒,就乖乖坐在位子上发呆。
楚暮以为阿朝这人极有意思,今晚说是帝娶后,实则也是为将行冠礼的李贵妃的太子选妃,别家小姐挤破了头要告诉太子自己多么“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偏偏此人木木然,好一副不争不抢模样。她是将军唯一女儿,怎么一点上进心都没有?
楚暮过的是逍遥皇子日子,他悄悄退了席,到瑶池边倚着桂树吹箫。阿朝有时候也会想,倘若她没有耐不住宫宴无趣逃到瑶池吹风醒酒,倘若她没有第一眼便看见倜傥风流的楚暮,倘若这一眼能看尽这一生,她也许就会开心很多。
“贺姑娘。”楚暮看见阿朝来了,把箫别在腰间,对着她作揖。阿朝一愣,她与崇将军家的崇司晏相处时是无需行这么多礼数的。阿朝还是笨拙地行了个不规不矩的礼。
“你如何认得我?”
楚暮面上平淡,道:“我去过北疆,见过大将军,也偶然见到贺姑娘。”
阿朝轻点头,谨遵母亲的话,不得与外男多独处,便寻了个借口逃走。大将军不过在京待了五天就要回北疆,临行前,皇帝封阿朝为长乐郡主,送到太后膝下抚养。就连阿朝自己都清楚,她从一个可以一身侠骨行江湖的姑娘变成了天家用来控制父亲的一枚棋子,毕竟谁人不知,将军老而得女,把阿朝宠上天了。
不过一点好,楚暮也是养在太后膝下的皇子,两人可以日日见面作伴。文帝的女儿大都已经出嫁,不在宫中,太后待她也如亲孙女一般。
太后是个慈祥可爱的老太太,她看见阿朝对着桌上的《大学》发呆,道:“朝朝可会骑马?我见你在宫里也闷,不如叫暮儿带你一块去马场,挑一匹好马来骑。”
“我自小与父兄在北疆,自是会骑马!”一说到骑马,阿朝两眼放光。
楚暮领着阿朝上秋猎马场,他头一次见阿朝穿骑服。阿朝喜欢红色,一身红色的骑服着身,显她身姿挺拔,肤色白皙。“这匹马叫琮,原是我最喜爱的马,性子温驯好驾驭,给你。”楚暮把缰绳塞进她手里,兀自骑上琮边上的白马。
“是流水淙?”
楚暮意味深长地摇摇头,将话题扯开:“你还是小心些,它认生。”
阿朝果然不在意了,一脸得意地扬起下巴:“你等会就知道这话有多小瞧我!”说罢,阿朝踩着马镫借力上马,秋风过马场,她束得高高的发髻被风吹的扬起来。自从贺将军回北疆,他们父女分离后,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恣意地笑过了。她生长于风沙之地,双眉一弯便是一幅大漠远山的旖旎之景。
皇家马场平坦,好马一路奔驰,阿朝身子前倾,瞩目前方,英气十足。楚暮驾白马赶上她,冲着她喊:“你现在就该认输了!我一定比得过你!”
“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阿朝对着马尾挥了一鞭,琮得了指令向前奔跑,把楚暮的白马甩在后面,行百米后,阿朝才发现楚暮一直没有追上来,她便勒住缰绳,回头看远处那人,少年伏在马背上,一动不动。侍奉楚暮的内侍这才驾马赶来,把药送到楚暮口中。
阿朝轻“吁”一声,马蹄又踏了几步停在楚暮身边,她关切问道:“你没事吧?”再看那人,唇瓣发白,额上满是细密的冷汗,却还是好不容易喘上一口气来答她:“没事,是心悸的老毛病了。”
他身边的内侍解释道:“殿下从小便有心悸的毛病,医官叮嘱不得骑马,今日也是勉强来陪郡主。”话里话外,都有些埋怨阿朝的意思,可姑娘心思大条,自然听不出这些刺儿,反倒在想,楚暮怎么说也算太后带大的孩子,他若真有这些毛病,太后怎会不知,还纵容他与自己骑马?
父亲早就嘱咐过,天家事事复杂,阿朝不必凡事都究根结底,反倒不利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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