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中午午休,“四哥”那边又叫人叠罗汉往墙高处爬,海山以为又要看小电影了。可这次却不是,黄毛用那“哮天犬”般的嗓门怒吼“所有人,都睡在原地,不要东看西看!”众囚无人敢动。但还是能看见监子里的情形。他们这次爬上去不是插u盘,而是用毛巾把室内的监控摄像头遮盖住。海山心中一惊:这是要干什么?生怕是冲自己来的,真的要“搞死”自己吗?紧张片刻,并无人靠近,海山才松了口气。
海山眯着眼睛偷窥,却见四哥,黄毛他们在摆弄一个装着水的瓶子,又或像酒壶一样的东西,用锡箔纸托着什么东西,然后用火机去烧烤那锡纸,待有烟雾升起,把烟雾导入壶里,四哥再用吸管去吸那烟雾,那头脱毛的猪小眼闭着,露出惬意无比的神态,乃至欲仙欲死的神情……,海山不敢多看,即便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他也知道魔头在“溜冰”了,也就是吸食冰毒,毒品圈子里的人叫它“溜冰”。海山心里发怵,赶紧脸朝墙壁,装着入睡的样子。
在看守所里吸毒,这猪妖可谓神通广大,无愧“毒王”之誉了。
接下来的两三天,奇迹发生了:“四哥”这猪妖竟似服用了仙丹,成了金刚不坏之身。连续打牌三天两夜不合眼,对手像车轮战一样不断地换,只有他近五六十个小时不休息(甚至连饭也很少吃)。而且精力充沛,神彩奕奕,气势逼人。直战得其他人哈欠连天,连连讨饶。猪妖赢了就呵呵大笑,输了就大声骂人,摔牌。至于其他人要不要睡觉,跟他毫无关系,他一人的作息时间就是所有人的作息时间。众上铺囚不但彻夜滥赌,而且为了振作精神,不断地吸烟。牌局紧靠着海山和老汤的铺位,这烟熏火燎,刺耳的摔牌声和斥骂声一直持续了近三天。海山几乎也没合眼地听了三天。
这冰毒(或是麻古)的威力,海山算是长见识了。
终于在第三天晚上,“四哥”要睡觉了,睡前又用沙哑的喉咙吼道:“谁把这里边的事说出去,我一定搞死他!”海山无心去关注这些,他也只想睡个安稳觉。但三点多又被叫起值班。海山用暗语在纸上写下一首七律:
十月十九日群魔吸毒滥赌彻夜无眠乃作
身残不堪牢狱苦,体弱难耐三更寒。
烟熏喉嗓如针刺,食少饥肠似浪翻。
魔呼妖叫穷昼夜,地硬风冷损流年。
须记此生失足恨,莫忘魔窟伴鬼眠。
不是海山喜欢舞文弄墨,也不是他矫情造作,因为对于身陷绝境的文人来说,诗或许是最能慰藉灵魂的食粮,最能抚平伤口的灵药。前几天海山凭着回忆,默写出了《春江花月夜》的全文,兴奋喜悦之际,什么菜都没有,竟吃下两碗米饭。难怪古人有“痛饮读《离骚》,放开古今才子胆”之句,也难怪今人如此热爱那句“生活不只有眼前的苟且,还应有诗和远方”。
“远方”有时遥不可及,而“诗”注定是文人最后的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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