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某年3月8日，9:00 AM。

“初音，这里是西蒙，演唱会的准备工作将马上完成，预定于3月9日可以开演，翼音也会参加的”。

“哈啊，这里是m_acg，音响的准备工作已经完成了，正在摆放位置（电话噪声），喂！YAMAHA的音响摆哪里不行！给我摆到台上去，不是那！！喂！！（电话挂断）”

“这里是You笨企鹅，宣传画册和海报已经准备好了，并按照你的建议作了修改，而且马上可以进行分发”。

“这里是黑色十月队长，一些造型设计准备完成，以你的建议我做了专门修改，嗯，它们看起来非常美”。

“一切准备就绪了”。初音放下电话，满脸笑容地望着众人。

“这次准备的时间挺长的”。亚北依然是一副傲然的口吻说道，“中间发生了这么多事，真是不太平的世界啊”。

“必然的，如果我们要更加努力地融入人类社会的话，我们需要做的还有很多，歌唱……只是我们的职责罢了”。巡音有些惆怅地扶了扶额头。

“但是如果连歌唱也做不到的话，这里也真的没有我们的立足之地了吧？”初音忽然歪着脑袋向众人笑道。

“你这是在说我吧？”杂音忽然冒出这么一句不冷不热的话，脸上的表情依然冷峻，沙哑的声音像是提示一样。

“你有比歌唱更重要的工作吧？”初音丝毫没有生气，向杂音反问道。

“败给你了……”杂音耸了耸肩，忽然笑了。除了初音之外，谁都不知道那笑容到底是出于什么。

“叮咚”门铃忽然响了，似乎是有客人来了。

“哦，我去开门”。杂音向大家说了声，然后就下楼去了。大家也开始纷纷散去，都在为了明天的演唱会做着准备。

“杂音你好，我是翼音”。杂音刚把门打开，一位一袭白衣的女孩出现在她的面前，向她鞠了个躬，这个女孩还留着长至膝盖的蓝色披肩发。杂音听到“翼音”二字，愣了一下。

“你也……。”杂音见到如此模样的翼音，神色有些激动，“你……变了不少……”

“你也一样啊，我们同样都是为了保护而牺牲自己。”翼音忽然微笑着，“介意我进屋吗？”

“啊？不……”杂音忽然发现自己将大门堵个严实，连忙向左闪身让翼音进屋。

“杂音，你最后还是回来了，我本来以为你就这样一趟不起了”。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飘进杂音耳朵里，这声音是博士的声音。

“怎么了，不欢迎么？”杂音看都不看博士一眼，笑容忽然收敛。

“欢迎，当然欢迎，另外我还带来了你的另一个小朋友”。博士说着转身将一个低着头的人推到杂音面前。杂音定睛一看：这不可能！这里怎么又一个初音！！杂音的思维忽然又开始混乱了起来，脸上显出难以置信的神色。这样的服装，这样的体格，还有那标志性的青色双马尾辫……

博士早已经看出杂音的想法，按着那个女孩的肩膀轻声说道：“骸音，这是杂音。就是在和终音的战斗中救了你的那个人”。

“啊？”那个疑似第二初音的女孩听到博士这句话忽然抬起头来看杂音。她不看杂音不要紧，这一看之下差点把杂音吓了一跳。这家伙怎么没有下巴？而且……一只眼睛怎么像个摄像机镜头似地……杂音这样想道。当然杂音这样想有她自己的原因，她甚至没有看过骸音本体到底是什么样子，或者说，根本没有机会去仔细观察。而且现在的骸音，除了头部和初音稍有些不同外，其余部分看起来和那个战斗时的“乱舞的骸骨”简直判若两人。

“骸音的身体结构我重新做了些优化，为了能使她活动起来方便些……”博士扶了扶眼镜解释道，但是面前的杂音微微摇了摇头。

“反正你做的总是对的”。杂音一句话打断了博士的解释，然后耸了耸肩表示相当无奈，因为她已经有些习以为常了。“进来吧，如果我猜的没错，西蒙也在后面吧？”

“没有，西蒙这家伙向来神出鬼没，只有鬼才知道他现在到底在哪”。博士表情轻松地微笑了下，也耸了耸肩。杂音从来没见过她这样轻松过，一时间有些愣神，她忽然发现博士经常穿着的，背后写着VOCALOID几个大字的白大褂今天竟然意外地没有穿在身上，那可是他身份的标志啊？难道发生了什么事？杂音望着博士有些疑惑。

“姐姐，你那天好棒啊！竟然能打败那个怪人！！你好强啊”。骸音在杂音愣神的时候走到了杂音旁边，拉着杂音的手说道。

“啊？这个……让我怎么说呢……”杂音听到了骸音的话，转过头望着骸音有些难堪地挠了挠头。骸音的这一席话确实够杂音头疼的，因为她硬是想不出该怎么表达自己当时的状态……因为……那样可是和自己的生命联系在一起的啊……如果牺牲能够救一个人，那么只要牺牲我一个就够了吧？杂音这样想道。

“咳……”博士忽然干咳一声，“骸音，杂音，我们进屋说话吧……”然后博士半推着骸音的后背，将骸音推离杂音身边，骸音还有些不舍地抓住杂音的手好一会儿才肯放开。杂音忽然觉得对博士的做法有些感激，因为她实在无法回答骸音的问题。杂音又踌躇了下，这才关上了房门。

屋内已经是一片热闹的景象，因为翼音的到来使大家都感到十分惊讶，纷纷围上去问这问那，翼音被问得都快有些无从应付了，只是用笑容回应着大家的各种问题，头上看得出有个巨大的汗滴。但是终音却坐在一边聚精会神地看电视，似乎旁边的吵闹根本影响不到她的样子。骸音倒是自己主动跑过去和原本是冤家对头的终音在一起说说笑笑，博士望着骸音和终音在一起兴高采烈的样子无奈地叉腰而立，摇了摇头。

“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博士忽然自言自语地自嘲道，“也许这就是命中注定吧”。

“是啊，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如果我那时不那么任性……”杂音忽然也走了上来，和博士并排站着，望着桌子旁边的那一群人。

“不要过于自责，我也有责任……如果我的爱能够再多一些，你也许就不会变成杂音……”博士忽然低下了头，轻轻地摇了摇。

“没关系的……杂音也好，初音也好，我现在已经在这个家庭里了，我觉得自己经历过了一段最美好的时光，有歌声和欢笑……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不……它们还不足够……因为我还想守护传播它的人……直到歌声和欢笑传递到每一个人……”杂音在说话的时候似乎还在思考着什么，停顿了好几次。

“你也可以用自己的声音歌唱，因为你的声音，原本就是初音的声音啊”。博士似乎觉得杂音太伤感了些，故意将话题向积极地方向引。

“嗯，我一定会传达出自己的声音的”。杂音忽然抬头，望着博士笑了，那笑容，像一朵刚开放的蔷薇，那是刚从地狱归来时带出来的一样。

“那明天就看你的表现了。”博士也望着杂音微笑道。这象征着两人之间的纠葛已经被彻底溶解。

“那么APPEND呢？我还能再见到它吗？或者说，它能在我不在的时候保护初音吗？因为……我也不确定自己都能时刻在初音的身边……”杂音低下了头，轻轻地向博士问道。

“APPEND的性能还不太稳定，而且需要许多外围设备的支持。而且我……”博士忽然顿了顿，“我已经离开了公司，我已经洗手不干了，呵呵”。博士的笑容，比以前轻松了很多。

“这么说，已经不能再见到APPEND那样的初音了吗？总觉得……那时的初音很强的样子……”看来杂音还是在想着战斗时的事情，她最放不下心的就是自己被APPEND的战斗能力超过。

博士已经察觉到杂音的担心，于是说道：“杂音啊，APPEND可不是专门为战斗设计的。我只能说，那只是APPEND的一种形态而已，而且……想要将APPEND的战斗力发挥到极致，除了必要的外围设备外，那种装备对于初音她自己本身也是一种威胁，不是吗？机器并不总是稳定的。”

“可是……”杂音又抬起头望着博士，一双红瞳像是在期待什么似地盯着他。

“APPEND的原始设计是为了加强初音的声音，使之听起来更具有穿透力，对于6维变换代码来说，它也是初音6种声音的强化，也就是说，它是为了让初音更好地歌唱而设计的，它自身并不是一件兵器或者什么的，当然，做成兵器只是迫不得已的选择。人总是在事情到达最困难的时候会有些极端的选择，不是吗？”博士笑着望着杂音说道，真诚的笑容。

“就像我那时候要杀死你，或者你要杀死我一样，我们都很极端，不是吗？战斗本身就是一种极端的选择，如果通过战斗能解决一些事情的话，你肯定还是要战斗的。”看着杂音欲言又止的样子，继续说道。杂音听了以后沉默不语。

“啊……对不起……我又在说教了……”博士略带歉意地挠了挠头，走到翼音对面坐了下来。翼音仍然是被众音围在中间，屋里一片叽叽喳喳地说话声音，骸音和终音已经被电视节目吸引，不时地指着屏幕大笑。终音一点也不惧怕骸音那张没有下颚且露出数根触角的脸部。

“杂音，过来！”忽然一阵喊叫将杂音从沉思中打断，杂音抬起头看到翼音身后的巡音正向她招手。

“我？”杂音指着自己，然后摇了摇头，与其是说是她一点也不想去凑热闹，不如说是她害怕自己被问问题，尤其是巡音在场的情况下。

“对，就是你，过来！”这次不但巡音朝自己招手，翼音和初音也朝她招手了，杂音无奈，只好走上前去。

“好吧，有什么要问的”。杂音走到翼音面前，双手叉腰一脸无奈。杂音此言一出，顿时鸦雀无声。

“这话，由翼音来说才合适吧？”巡音左手放在沙发靠背上，托起头斜眼看翼音笑道。

“我……可不是太擅长表达……”翼音轻轻说道，她的声音轻盈的像是羽毛在飘。

“嗯，她被我们问的已经只知道笑了……”亚北坐在翼音右边，打趣说道。翼音还是一脸笑容地望了眼亚北。

“所以现在轮到我了……我已经准备好被你们问哭了……”。杂音歪头扫视了一遍众音。

“问哭？你会吗？”巡音捂嘴笑道，像是很不相信杂音的话，“大家对你的承受力都是很有信心的呢”。

“是吗？那就试试看好了”。杂音依然歪着头看着大伙，一脸满不在乎地样子。

“那么我先开始问了”。翼音笑着说道，“你在朝我挥镰时是什么感受？”

“轰……”翼音的话一出口，杂音的头就像是炸开了一样。“啊！！！！！！！”杂音发出一声痛苦的叫喊，双手抱头蹲在了地上，像是很痛苦的样子。初音和亚北同时从翼音左右的座位上蹦起来急忙来到杂音身边。

“杂音姐，你没事吧？杂音姐？”初音急急地摇了摇杂音，但是杂音痛苦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痛苦……很疼……”杂音忽然呢喃道。那个发音，像是哼出来的。

“她没事的，她的痛苦，大家都能感受到……”亚北忽然站了起来，黯然地说道。

坐在座位上的博士忽然也开口说话了：“你们对当事人问这么重量的问题，这是当然的结果，但是我想杂音她也不会回避。”

“杂音姐？你好些了吗？”初音看到杂音慢慢站了起来，也跟着站了起来。

“就是这样……痛苦……无助……”杂音似乎还没有完全从刚才的震撼中缓过来神，说话断断续续地。

“杀害自己的朋友……是个正常的人都会这样的吧……不忍心，但是又不得不下手……”。巡音忽然也停止了微笑，摇着头说道。

“你们要感谢杂音，如果她不背负这份痛苦，那么我们每个人都要痛苦，没有人懂得这背负的背后付出的艰辛。她自从在那个时候就一直将整个V家的安危都负担在自己身上，虽然她一直被大家认为是对初音有攻击性的东西，但是她所做的确实一直在保护着大家，虽然我不知道这其中为什么转变，因为什么而变化，但是我相信杂音不会想失去我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弱音忽然在巡音身边发话道，“虽然我完全不知道自己说的对不对，但是我就是这样想的……我……”弱音已经不知道自己该怎么继续自己说的话。

“这些……我一直都知道的……”初音拉着杂音的手说道，她凝视着杂音的袖子。

“杂音姐，这个袖子你已经穿好长时间了吧……”初音忽然说道，像是在自言自语。

“这个？已经穿一段时间了吧？”杂音转过头望着端详着自己衣服袖子的初音，不解她为什么对自己的袖子感兴趣。

“杂音的服装一直是这样的吧？有什么地方不对吗？”LEN望着初音问道。

“嗯……我感到有些地方不对……”初音忽然抬起头来问杂音道，“能把这个脱下来吗？”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确实有些地方不对。”巡音已经猜到了八九分，释然地望着初音。

“为什么要脱下来？”杂音不解地问道。

“因为……你也是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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