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我四周看了看，遗憾的发现老板还是没准备酸梅汤这种高级饮品，就笑着和他说道：“有酸梅汤么？没有我就不喝了，有事儿您说吧。”

老板想起了不堪回首的往事，咬牙切齿的盯着我看了半天，见我嬉皮笑脸的没有一丝惭愧的表情，这才无可奈何的说道：“真的，小伟，要不是打不过你，我早动手了！算了算了，你先看看这个。”说着把手里的文件递给我。

我大概的翻了翻，奇怪的问道：“这不是我现在做的那个项目的合同么？不是早签过了么？”

老板叹了一口气，说道：“刚才客户那边来了一封邮件，说是合同要重新签一下，新合同里面把硬件集成那块儿拿掉了，给另外一个公司了。”

“凭什么啊？这合同不是已经签完了么？这都做了一半了。”我惊讶的说道，做过软件集成项目的人都知道，系统集成项目里软件利润不是很高，又费人又费力。比较赚钱的是硬件采购，只要把型号谈好赚差价就行了。

“这事情也怪我，咱们这边签了，客户那边没签，一直说法务不在，等回来就签字。我是想着都合作了这么多年了，就没在意。没想到来了这么一出。”老板垂头丧气的说道。

“什么公司这么有道行？”我气愤的对老板说道：“签了的合同都给抢走了？不是几次电视会议都有备忘录么？那个也能拿出来说理吧。”

“猛牛系统集成有限公司。”老板也很不爽，但一脸无可奈何的说道：“备忘录也就那么回事儿，说到底还是得拿最终合同说事儿。再说人家怎么也是客户，总不能真撕破了脸告他们吧？咱以后还做不做了？”

“猛牛？这名字挺另类啊？”我被这个名字雷的外焦里嫩。尼玛这行太不好混了，要是我听说过的公司也就算了，现在连个卖牛奶的都能过来横插一刀了。

“我让日本的哥们儿帮着查了一下，是客户公司的一个股东的朋友开的。其实就是那个股东的小蜜的弟弟开的。”老板摊了摊手，意思是你明白了吧，这上哪儿说理去。

我低头想了一下，抬头和他说道：“老板，咱开玩笑归开玩笑，我在您这干了三年多了，抛去上下级关系咱不说。您对我不错，我也挺喜欢这里。但怎么说我也不是正式员工，这个事情。。。。。。”我犹豫了一下，索性一咬牙接着说道：“这个事情好像和我关系不大，这个项目是我和您一块儿谈的没错，但关系是您的，硬件采购这块儿也不归我管。您和我说这个是不是想让我在软件上做点儿什么？”

后面的话我没说，这家伙不是想让我把软件弄点儿什么问题出来，然后背锅吧。这个我可不能干，我们做自由派遣的就怕品质上出问题，那等于砸了自己的饭碗。

事实证明我这个人还是比较小人的。老板苦笑着摇摇头说道：“你想哪儿去了，你做的东西出了问题我能跑的掉么？我告诉你就是让你安抚一下下面的情绪，把这个项目好好做完，别出篓子。”

小人之心了，我暗自汗颜了一下，惭愧的说道：“我这不也是替您抱不平么。嗯？”我转念一想，又问道：“那您不告诉我不就完了么？下面谁没事会关心这个啊？”

“那个猛牛公司下午要过来开会确认集成环境的问题，主要是硬件型号和性能参数，你和刘杰都要参加。我和你说的意思就是你得安抚好刘杰，他是个炮仗脾气，万一。。。。。。”老板停了一下，又说道：“索性和你说明白了吧，猛牛公司本来想连软件部分一块儿抢走，但我估计那个股东也怕出问题，没答应他们。毕竟他们公司成立了还没两个月，技术积累达不到。刚才猛牛那边给我来电话，说他们老板下午也一块儿过来，要顺便拜访一下咱们公司。我怕他们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你们这边听了搂不住火。”

我这才明白，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儿。什么拜访啊，这就是没拿到软件开发看我们不顺眼，过来想灭我们一道。我笑着对老板说：“这您放心，实在不行不让刘杰参加不就完了么。我找个人代替他。”

“能行么？最重要的数据性能那块儿可是刘杰直接参与管理的。”老板担心的说道。

“没关系，我找一更厉害的替他。不就一小舅子开的卖牛奶的公司么？还不是正式的小舅子。他说什么我们就当没听见就完了。”我站起来说道：“您放心，别的事儿我也帮不上您，不给您找麻烦就是了。”

“那行，就这样吧。下午两点，会议室。”老板疲惫的对我挥挥手。

我回到座位上想了半天，说一点儿不生气是假的，这个项目从开始我就一直参与，调研，谈判，做设计，现在让人这么一搞确实不太舒服。不过人在职场，很多事情也是无可奈何的。

下午找了个理由让胖杰出去办事，我把事情三言两语和罗青说了，带着他一起去了会议室。

会议室里坐了五个人，一边仨一边俩隔着桌子显得泾渭分明。老板带着秘书坐在里面，对面坐着个20多岁的年轻人，这就是那个小舅子吧？长得还行，就是一脸的痞气，嘴里旁若无人的嚼着口香糖，眯着眼睛扫来扫去打量着我们这边的人。老板还算沉着，坐在那儿沉着脸一语不发。

我和罗青在秘书身边坐下，看了看这个阵势，回头小声叮嘱罗青道：“一会儿你就把数据环境的性能需求说了就行了啊，其他的他们说什么你就当没听见。他们的事儿咱们别参与。知不知道？”

“哼。”罗青冷冷的看我一眼，鼻子里出了一声。这尼玛是听明白了还是没听明白啊！

老板看人都来齐了，站都没往起站，就坐在那儿说道：“这位是猛牛系统集成有限公司的金总，这是这个项目的项目经理范伟。今天金总他们来是确认一下项目硬件环境搭建的事情，小伟你来介绍一下。”

按照正常流程，这时候双方应该站起来互相吹捧一下，起码也应该握个手递个名片什么的。现在看得出来老板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了，既然这样，我也没客气，招呼都没打就连上投影仪打开文档懒洋洋的说了起来。

我一边说一边偷偷看小舅子，这货一脸的不耐烦，那表情好像是觉得我说的都是废话。倒是跟着他的那两个人比较专业，对着手里的资料一边听一边做着记录，还不时问几个问题。

介绍完项目基本情况，我又让罗青把系统性能要求和环境部署什么的说了一遍，然后向对面三个人说道：“项目情况基本就是这样，你们看看还有什么问题没有？”

小舅子斜着眼睛看了我一眼，冲着他带来的两个人一伸下巴，其中一个人赶忙拿出一个笔记本电脑接上投影仪。这哥们大概也觉得小舅子的态度有点儿过分，一边找文件一边和我客气道：“谢谢您的介绍，看得出来您这边项目做得挺顺利。嗯，我们这边根据需求设计做了一份环境搭建的方案，和您这边和确认一下。”

看着打到幕布上的那份搭建方案，刚听他说到第二页我和罗青就把眉头皱起来了，这完全和需求写的一点儿都不一样，所有的硬件性能大幅度缩水。从CPU到硬盘，从防火墙到磁盘阵列，甚至云服务器和安全策略都不靠谱。这么说吧，能看得出来，这哥们完全是一锤子买卖的打法，什么便宜用什么。我看了看老板，他的脸色也不好看了起来，可是还是一语不发的坐在那儿。我暗暗叹了口气，看来这个头还得我出啊。

好容易那哥们说完了，他有点儿心虚的看了看小舅子，又假笑着问道：“您看这个方案您有什么问题么？”

“你们这个方案是按照需求设计上面写的么？”我问道。

“嗯。。。。基本上是的，我们就是在需求的基础上做了。。。。优化。”哥们儿脸有点儿发红。

“看得出来你们确实是下了一番心思优化的，”我忍不住刺了他一句，接着说道：“你们这个方案可能还需要调整一下，现在这个性能可能和软件的匹配上有点儿问题。要不你们再内部讨论一下？”我尽量以缓和的方式说道。本来里面就已经留出足够的利润空间了，不客气的讲，很大一部分还是我们软件这边的。赚钱可以，但别太过分。

“不用讨论了，我们觉得这个方案没问题。”没等那哥们说话，小舅子先懒洋洋的发话了。

“我觉得您那边还是再商量一下，”我压着火，无可奈何的说道：“您这个真的和需求差的比较远，这个项目的并发数是比较大的，而且要调用第三方验证登录，如果云服务器的性能跟不上会造成很严重的堵塞。而且您这个也不是云服务器，是个VPS。从安全性上说，这个实在是。。。。。”后面的话我实在没法说了，再说就是指着鼻子骂你丫就是个骗子了。

“别说那么多，你就说你们的软件能不能装上吧。”小舅子先不耐烦了，一挥手打断我的话。

一听这话我差点乐出声来，对面那俩哥们也羞的头都快碰到桌子了。我确实是冤枉他了，这货看来不是骗子，根本就是个外行。你以为这是装游戏呢？扔给你张光盘你一路next就装上了？不过我倒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总不能从头给他扫盲吧。

我无奈的看了一眼罗青，罗青倒是一脸淡定，冷冷的对我说道：“范经理，麻烦你把刚才那个需求再打开一下。”

我赶忙打开需求文档，罗青站起来走到幕布前，毫无表情的对那俩人说道：“他不懂你们俩个不会也不懂吧？咱们一项一项的看。”

小舅子一听就急了，跳起来指着罗青叫道：“你说谁不懂？”

“说你不懂啊，怎么我说的不够清楚么？”这话要是放在马路上那就是动手的前奏了，可绝就绝在罗青那毫无感情的语气让你听了不禁问自己是不是真的没听清他说什么。小舅子看他不按套路出牌，一时语塞，憋在那儿说不出话来。

罗青没再理小舅子，指着需求对两个人说：“需求上对发布服务器的要求是。。。。。。而你们提供的是。。。。。连接池要。。。。。。你们这个只能达到。。。。。。负载均衡要保证。。。。。。灾备响应应该是。。。。。。”一项一项的把需求上写的和他们的方案进行对比。说的俩人哑口无言。

“所以，我们认为你们这个方案需要进行调整。”罗青最后总结道：“还有，下次你们再优化的时候先把方案用邮件发给我们一下，如果合理的话，我们的软件会进行相应的调整。”

有专业知识的人一般都是要脸的，起码对面那两位是这样。看小舅子不服不忿的还要闹，那俩人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和我们胡乱客气了几句，就架着小舅子赶忙离开了。最后都没敢再看罗青一眼。

老板坐在椅子上运气，嘴里骂着：“这TM什么事儿啊！”又看了一眼罗青说道：“你就是那个新来的罗青是吧，你这么处理。。。。。。挺好！”

我忧心忡忡的对老板说道：“这事儿看来没完，你看他会不会给咱们使绊子啊？”今天是把他得罪惨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老板叹了口气一边往外走一边喃喃自语道：“看来要抓紧开发新客户了。”

回到工位上，我眉飞色舞的和办事回来的胖杰把刚才的事情学了一遍，乐的他直拍桌子，还直怪我没带他去：“要是胖爷在哪儿，大嘴巴早扇上了。哪儿还用的着那么多的废话。”

我鄙视的看着他说道：“你也就是动动嘴，你看人家罗青，这叫不战而屈人之兵。再说，你扇他有这个效果好么？”

胖杰叫过罗青，咧着嘴拍了他一下说道：“还是你NB，刚才听贱人学你那语气我都乐疯了。他学的不像，你给我来一个原版的怎么样？”

罗青皱皱眉头看了一眼胖杰拍的那个地方，依旧毫无表情的说道：“刘组长，没什么事的话我回去工作了。”说着扭头就走，还不动声色的悄悄掸了掸刚才被拍的那个地方。

“NND，以为我没看见么？一大老爷们还洁癖。”胖杰撇撇嘴，一脸不高兴的嘟囔着。

不一会儿他又咧开嘴笑着凑过来对我说道：“你说得对，抽他确实没这个过瘾，我也得反省一下了，直接动手显得咱没文化。”

我欣慰的说道：“这就对了，人总是要成长的。我看好你呦。”

胖杰点点头，郑重的对我说道：“下次再有这事儿你一定叫上我，我先学罗青那个，等把丫镇住了再大嘴巴抽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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