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妲己坐到琴旁，调了调琴弦，玉指拨动，琴声响起，正是一首《鹿鸣》，这是把我父子比作贵客之意，可算应时应景。忽听琴声变幻，已转为《有客》，我不禁暗暗称妙，此愈发恭敬了。待弹了两节，琴声又转，变为了《静女》。接着，只见妲己似有似无的向我一笑，双眉一挑，手上陡然加快，琴音又变为《狡童》，继而转为《青蝇》，又弹得一阵，双手一划，琴音赫然而止，竟是以《相鼠》结尾。妲己站起身，对我行礼道：小女子献丑了，望公子指教。这哪里是粗通音律，她琴艺比我高出何止千刃。竟将六首曲子合而为一，前两首奉承我父子是贵客，而后变为《静女》两节，取了‘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是自比淑女的意思，后面两节说的是一个美貌的小伙子，却像青蝇一样停在榛树上，最后《相鼠》竟是讽我脸皮如此之厚，还不如死了算了。更难得几首曲子转换间甚是精妙，竟无半点雕琢的痕迹。”

“我哭笑不得的指着苏全忠怪道：令姊琴艺高绝如此，何以不告与为兄？那苏全忠苦着脸说道：你当我这姐姐是好相与的么？好叫兄长知道，她若是无故做那贤淑良德的模样，便是要捉弄人了。一边妲己双手叉腰，又恢复了刁蛮的模样，冷冷说道：你那琴若比常人也还罢了，在我面前却是不够。你道我师父何人？乃是我父手下大将郑伦叔叔的授业恩师西昆仑九鼎铁叉山八宝云光洞度厄真人。我摇头苦笑道：小姐琴艺绝伦，明言便是，何苦捉弄与我。她掩口一笑道：全忠老实无趣，那天化每日里躲我尚且不急，只有你自己送上门来，不捉弄你岂不暴殄天物。我见她眯起眼睛媚态横生的样子，脱口说道：你这古怪精灵的样子，莫不是狸儿变得。她也不生气，笑着回道：彼此彼此，我便是狸儿变得又如何？公子皮厚，岂不是山中笋子成精？今后我便称呼‘笋大公子’了。你那二弟三弟便是‘笋二’‘笋三’了。自此以后，逢那无人之时，我二人便以‘狸儿’‘笋大’打趣，相处长了，到生出一般别样的情愫。”

“待我伤好了，便欲与家父返回西岐。我二人自是恋恋不舍，我言道待得她及笄便央家父上门提亲，她红着脸骂道：不愧是笋子变得，好不知羞，哪个要与你成亲。不一阵又嗫嚅道：你若要提亲，只与爹爹讲便是，娘亲不舍我远嫁呢。说罢羞的满脸通红，跑入后宅去了。待整顿好车马，辞别了苏伯父，正欲上路，有丫鬟偷偷送上一个包袱，说道：此小姐赠与公子的礼物，请公子出城后一观。待车马行到三十里驿站，天色已晚，安顿好车马店饭，我独自回房打开包袱，见里面有一块毡子和一封书信。打开书信，只见上面娟秀的小字写道：敦彼行笋，乃已成竹。毡曰醒酒，筑狸其上。唯曰送毡，待子良媒。”

说到这里，伯邑考满脸温柔的神情渐渐消失，声音也越来越小，仿佛一切的美好都停留在那一刻。我叼着烟苦着脸对伯邑考说道：“考哥，你容我消化消化啊。你这前边说的吧，我还能懂个八九不离十，但这最后几句实在是听不懂了。这是答应和你结婚了？”

旁边一个幽幽的声音说道：“都送他贴身之物了，那里还有不答应的道理。”

尼玛，吓得烟直接掉腿上了，烫的我赶紧跳起来一边往下扒拉一边回头一看，石矶娘娘散着头发盘腿坐在沙发旁边。大家可以想象一下这个场景，屋里黑着灯，我正陪一个帅哥回忆不堪回首的往事，感动的眼泪哗啦哗啦的。旁边突然出来这么一货。说实在的，也就是我心脏比较健康，要不咱这书就直接完本了。

我怒视着石矶娘娘，石矶娘娘根本就没看我，柔声对伯邑考说道：“贫道还不知那妲己与你还有这一段因果，你二人后来如何？”

“能先告诉我她纸上到底给你写什么了么？”我这个憋气啊，你们吃着我的住着我的还吓唬我，这我都忍了。让我做心理辅导也行，起码让我听懂你们说什么吧。

“妲己和他说：别看她平时逗她说他是大笋子，实际上他这个大笋子早就长成竹子了。那个毡子叫醒酒毡，是平时她铺的，她不是叫狸儿么？最后两句意思是说：我说是送你毡子，实际上是盼着你早点请媒人来说媒。懂了么？”我脑袋上边又一个声音传来。

刚捡起来的烟吓得又掉地上了，不过好在这次没来得及点火。这是非要把主角弄死的节奏啊。。。。。。

我看着头上的云彩怒道：“你们一个个的都一个毛病是吧。下次听人家讲故事的时候敢先说一声么？”看电影来晚了还得客气一句呢，人吓人吓死人不知道么？

“你什么时候睡醒的？”我问云彩。

“他看人斗蛐蛐的时候我就醒了，我看她出来坐着听的挺认真，以为你知道呢。”云彩又飘到石矶娘娘头上，石矶娘娘轰蚊子似的把它又赶回我头上。

这一打岔，伯邑考好像也平静了许多，抱歉的对我们笑了笑，说道：“扰了各位清梦，考失态了。都是些伤心之事，不说也罢。”

“别呀，接着说啊。”我和云彩异口同声的说道，挖坑不填是大忌啊！石矶娘娘没说话，但脸上也是意犹未尽的样子。

看我们都竖着耳朵看着他，伯邑考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回到西岐，我身为长子，自是各种琐事缠身。但也隔几日便与她书信一番，如此年余。那日我与家父提起说媒之事，本想着与苏伯父世交，家父必然应允。可谁承想家父听后竟半晌无语，对我言道：此事不可莽撞，待我思量之。我很是奇怪，也不好多言。待过了两日，家父着人唤我，来至内室，见家父脸色好生难看，抚须许久，对我言讲他以先天之术起了一课，卦上看我与妲己之事万不可为。我忙问为何？家父言说天命不可违，又令我断了与妲己书信。我不敢违父命，又想着此事尚可徐徐图之，便不再言。如此又过年余，那一日忽闻军报，说是天子欲纳妲己为妃，冀州候苏护不允，在午门提诗，已是反了。我听后大惊，还未与家父商谈，二道军报已到，说北方候崇侯虎奉命讨逆，不敌苏护手下大将郑伦，已是败阵。我心下稍安，三道军报又至，说崇侯虎调来其弟崇黑虎助阵，那崇黑虎甚是勇猛，活捉了苏全忠。我连忙求见家父，家父不见，我苦苦哀求，只那散宜生大夫出来与我说了八个字：此乃天意，断不可违。我不敢再求，只得退下。不几日，妲己竟着人将小猿送了来，还有书信一封，上面写着。。。。”

伯邑考看了我一样，接着说道：“信上说：她给小猿起名叫小白，这小猿乃天生灵种，目能识妖，让我好好待它。她爹爹听了我父亲的劝说，已经应允了天子，不日她就要随父前往朝歌了。我们之间便如此罢了。我看后如五雷轰顶，也不管那许多了，闯入后堂，跪下哭问家父究竟为何。家父只是叹气，并不回答。我一怒之下闭门不出一年有余，每日只与小白作伴，教它击板唱歌，聊遣寂寞。家父也不怪我，只是命人不许打扰与我。一日，散宜生大夫求见，我本不欲相见，但他在门外跪哭道：若是公子不见，便跪死在门前而已。我只得开门让他进来，那散宜生进来便哭到：西伯侯触犯天颜，已被囚禁羑里。我听后大惊，忙问何故？散宜生说道：那妲己进宫后，谄媚帝辛天子，造炮烙，废皇后，逼得方弼方相反出朝歌，又欲斩姜皇后之父姜桓楚，是西伯侯看事不公，上本求情。天子大怒，现已囚侯爷于羑里城。侯爷诸子皆年幼，还望公子主持大事。”

“我听了犹自不信，我那狸儿岂是这等妖媚蛊惑之人？但那时也顾不得这许多了，只得随着散宜生回朝理事。每日里又要打理朝事，又要抚慰家母与众兄弟，也无暇去想别的。只是天子倒行逆施之事每日从朝中传来，日久天长，我也疑惑是否妲己真是这等狐媚狠毒之人。如此七年，那日散宜生对我言讲家父被囚之时曾言道：七年之厄，灾完难足，自然归国。我终是放不下妲己，便生了去朝歌一探究竟的心思。散宜生恐我身临险地，只是不允。我对那散宜生说道：家父有难，为人子者岂能不救？况且今二弟已成人，可领朝事。我带几件宝物前去进贡，便不可成也不过空走一趟罢了。散宜生无法，只得应允。我便带了小白和醒酒毡，又带了祖传宝物七香车前往朝歌城。”

“到了朝歌见驾，我与天子一番对答后，将宝物献上。天子甚喜，问我宝物有何神奇之处，我言道车可自驶，毡可醒酒，白猿善歌舞弹唱。正在答话之时，听得天子身后珠帘卷起，竟是妲己来到。我激动不已，偷眼观瞧，可不正是我日思夜想的狸儿。不过再不是那青衣罗裙，已是满头珠翠一袭华服了。那妲己在天子身边坐了，问道所献何宝？我不提香车，先说臣献醒酒毡一领，说完抬头观瞧，见她并无异样神态，反笑与天子说道：此毡可醒酒，倒是有趣？我又说此猿名小白，可弹唱歌舞。那妲己更是高兴，竟命我当场演来。我不解其意，只得将小白抱上殿来，让它击板歌舞。小白想是认出妲己，跳将起来就要往她怀里扑，妲己大惊失色，忙起身相避。天子大怒，一拳击死了小白，还要降罪与我。倒是妲己劝说道：此物畜生，想是看到了果子，想来取用。天子这才饶过，拂袖退朝。我回到馆邑，正为小白垂泪。有传旨官传旨道：久闻姬考善琴，娘娘久慕之。命姬考今夜二更后宫授琴。我一听大喜，想是她白日里不得相认，这才夜晚相会。”

“待到二更天，我抱琴入宫，妲己早已等在寝宫之内。见我已到，便遣散了宫女太监，对我媚然一笑。要我弹琴与她听，我只好在下首坐了，调弦定音，弹的便是那一曲《车邻》，不一时曲毕音绝。我抬头望向妲己，见她眉眼含春，媚态横生，这哪里是懂琴的模样。我正奇怪着，那妲己来到我案前，要坐在我怀中学琴。我连道不可，此有违伦理纲常。那妲己竟轻解罗裳，竟自坐了上来。我大惊之下要将她推开，使力大了，那妲己脚步不稳，摔了开去，一怒之下大骂我不识好歹。拂袖而去，更着人将我轰了出来。次日天子便派人将我捕至刑场，说我心怀不轨意图非礼娘娘，将我万剐凌迟了。我那魂魄飘飘荡荡也不知过了多久，恍恍惚惚就被管理员带到这里来了。”

伯邑考说到此处满脸泪水，我倒是没太大意外，这一段封神演义里面演过，就是和他说的版本不太一样。云彩好像若有所思的样子，半天没出声儿。石矶娘娘听了大怒道：“好妲己，这般可恶，不认故人也就罢了，反倒这般意狠心毒，做计害了你。若是我能回去，定不轻饶了她与你报仇。”

伯邑考摇摇头，对石矶娘娘说道：“考倒不想这些，只是奇怪为何她变得如此怪异，若是想杀我与小白传旨就是，何苦做这般算计？”

我叹了口气，对伯邑考说道：“考哥，你也别难过了，其实那妲己。。。。。”我想告诉她妲己其实已经死了，现在那个妲己其实是九尾狐。

突然我感到说不出话了，那感觉就好像第一次看到云彩被定住一样。这时脑子里云彩的声音响了起来：“你别告诉他，这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我觉得这和他漏过来有关系，你让我想想。”

伯邑考抬头问道：“小伟贤弟说什么？那妲己如何？”

我赶忙说道：“没什么，我是说那妲己让人把你剐了，那得多疼啊！！我想想都觉得生不如死。”

伯邑考凄然一笑，说道：“倒不像贤弟想的那样，那行刑官想是知我冤枉，第一刀便朔死了我。倒是免了我受那千刀苦。”

石矶娘娘还在那里愤愤不平的运气，云彩在半空飘了一圈，对我们说道：“行了行了，你也做完心理疏导了，你也听完故事了，各回各屋，各找各妈。”

石矶娘娘嘴里嘟囔着回卧室了，伯邑考好像也平静了许多，躺在床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云彩像一只苍蝇一样无意识的在我头上转着圈的飞，要是有个外人看见了还以为耶稣降世了呢。

等了半天，我无奈的对它说道：“大哥，你能别飞了么？这累一天了，又听了这么虐心的故事，让我睡个踏实觉行不？”

云彩一边转一边小声说道：“我想事儿呢，我觉得我可能知道他们为什么漏出来了。”

“为什么？”

“现在还不确定，要再来几个人才能确定。”云彩继续转。

“那我能求你个事儿么？”

“什么事，你说。”接着转。

“你去洗衣机里边转吧，正好几件儿衣服没洗呢，你在哪儿转都是转，省点儿电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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