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炮昌鉴于百沙印刷厂的惨痛经历,磅砣锄磅已不再可靠,他向老舅提议转换废品对象,用更隐秘的手段谋利。老舅知道大炮昌鬼点子多,当下他饶有兴趣地问道:
“你有什么新发现?”
“废纸体积大利润小,我们不如弄废铁废铝,这样利润空间大。”
“如果弄废铁废铝,我们得找个人入伙,一来这些废物重,多个人搬运;二来干这行有危险,万一打起来,多个人就多双拳头。”
大炮昌思考了一会,说:“老舅说的有道理,我看高佬本合适。”
老舅找个机会问了高佬本,谁知高佬本正有此意,双方一拍即合,三人口头商量了一些细节后,到返寻味饭馆吃饭,算是预祝三人合作的成功。
三人抱团后,第一笔生意选定向阳机械厂。向阳机械厂位于黄辅江畔,是老牌的机械厂,以生产拖拉机以及手扶拖拉机为主,废铁堆积如山,令不少收买佬馋涎欲滴。
三人顺利进入厂里,找到厂长洽谈生意。厂长同意跟他们交易,但卖出价是每斤四角,而老舅他们卖给废品站则是每斤五角,差价只有一角。高佬本犹豫不决,他说:
“这价钱有点高,我们有可能白干。”
大炮昌想,按正常价,我们是没多少赚头,但是,我们可以锄磅啊,如果失败了,就当是做一次搬运工罢了。他怂恿老舅说: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老舅,等会你随机应变配合我。”
于是老舅决定取货。厂长电话召来仓库保管员,吩咐他带老舅他们去取货过磅。
保管员领着老舅他们,来到一处露天堆放场,这里整齐地摆着一批崭新的手扶拖拉机,手扶拖拉机的后面,是一堆锈迹斑斑的废铁,从锈迹来看,这堆废铁估计堆放在这里有些时日了。
保管员推来了大型磅秤,他例行公事地说:“老板,你们验秤吧。”
老舅装模作样检查了一番,说:“国营厂的秤,当然是放心秤啦,没问题。”
“高佬,搬货吧。”老舅对两人说。
于是,高佬本开始动手搬货上磅。大炮昌一直站在磅旁,寻找机会做手脚,无奈保管员像老鹰一样盯着磅秤,令大炮昌无从下手。大炮昌不停地向老舅丢眼色,老舅心领神会。
老舅若无其事地走近保管员身边,他从裤袋摸出几张大团结,出其不意地扔在保管员身后,然后故作惊讶地说:
“阿叔,你掉钱了。”
保管员回头一看,果然有几张大团结散在地上。他赶忙摸摸口袋裤袋,没发觉异常,他摇摇头说:
“钱不是我掉的。”
老舅过来捡起钱,一边说一边把钱塞进保管员裤袋:“我们都没掉钱,这钱归你啦。”
保管员有点愕然,但谁挡得住有人塞钱进袋的诱惑啊,他怔怔地站着,对于老舅的举动,他没有拒绝。末了,他对着老舅尬笑一下。
就在老舅转移保管员视线的时候,大炮昌抓紧机会,巧妙地在磅盘下做了手脚。这次,大炮昌学精了,他不再在磅砣上作弊,他改在磅盘上作弊。他刚做完手脚,高佬本适时地搬来一捆废铁,又一捆废铁,很快,废铁就堆成小山一样。
……做完这单废铁生意,平均每人分了五百五十元,高佬本拿着厚厚一叠大团结,兴奋地说:“老舅英明,跟着老舅有钱赚。”
“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全靠阿昌的计谋。”老舅说的是实话,如果没有大炮昌的鬼点子,老舅现在还在拿着公斤秤走街串巷呢。
“老舅,今天出师顺利,收获满满,不如我们去吃一次海鲜,怎么样?”大炮昌来江州好久了,煲仔饭吃过,黄鳝饭吃过,老广烧鹅吃过,就是没试过海鲜。
“要说吃海鲜,中江边的日日鲜不错,那里货源新鲜,品种多,价格还可以。”高佬本提议道。
“好,晚餐就去日日鲜嘬一顿,犒劳一下自己。”三人中,老舅年纪大,办事稳重,无疑是三人的核心。
“日日鲜”在中江岸边,是由一艘报废的轮船改成的,远看是一艘船,用粗大的缆绳固定在江上,船头是厨房,船中和船尾是餐厅,每日客似云来。
三人找了一个雅间坐下,这里也有空调,比返寻味饭馆舒服。大炮昌自告奋勇去点菜,他想吃神往已久的大闸蟹。
大炮昌去到厨房,厨师向他介绍菜式,他指着用粗稻草捆绑的大闸蟹,说:“大闸蟹怎样卖?”
“五十元。”厨师说。
“论斤还是论只卖?”大炮昌有了上次吃云吞的教训,这次格外小心,生怕又中了陷阱。
“当然是论斤啦。”厨师觉得这位客人问的有点怪,但他还是耐心地回答。
大炮昌豪爽的说:“来两斤大闸蟹,一个烧猪叉烧拼盘,再来两个时鲜油菜。”
“好的,老板回去稍等。”
大炮昌一边走一边嘀咕,捆绑大闸蟹的稻草,少说也有一两,也算五十元一斤,真是最贵的稻草了。
三人在雅间海聊了一阵,服务员就上菜了。香喷喷的大闸蟹端上桌,馋得大炮昌直流口水,服务员刚出雅间门口,大炮昌就迫不及待地抓起一个大闸蟹,张口就咬。
大闸蟹坚硬的外壳硌着大炮昌的牙,他仿佛咬上一块石头一样,发出咯咯的微声。大炮昌受了挫折,他皱着眉头说:
“这螃蟹怎么这么硬呢?”
老舅和高佬本见了大炮昌的窘态,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大炮昌有点莫名其妙,他把大闸蟹放回盘里,尴尬地说:
“你们笑什么啊?”
“阿昌,大闸蟹不是这样吃的。”高佬本说。
“在乡下,我们不都是这样吃螃蟹的吗?”大炮昌反问道。
“吃大闸蟹,不是吃它的壳,是掰开吃它的膏油,黄黄的,油油的,可好吃啦。”高佬本说得绘声绘色,好像他是美食家一样。
高佬本说完,随手抓起一个大闸蟹,小心地掰开外壳,张嘴讲究地啜起来,嘬嘬嘬,他吃得十分陶醉。大炮昌看了,也依样画葫芦地吃起来。
三人一边吃饭,一边憧憬着日后的宏图。此时,一个生意人出现在门口,他手里拿着一个类似望远镜的东西,他有礼貌地问:
“请问几位老板,我能进来推销吗?”
大炮昌好奇心起,他随口问道:“你推销什么产品?”
生意人见有人搭讪,趁机进了雅间。他把那东西往大炮昌面前一递,介绍说:“老板,这是夜视镜,晚上也能清楚地看清目标。”
大炮昌一听,他放下筷子,接过生意人的夜视镜,左瞧瞧,右看看,然后他学着电影中指挥员用望远镜的样子,从窗口往外看。生意人见状,连忙纠正说:
“老板,这是夜视镜,适合晚上用。你要试试夜视的效果吗?”
“怎么试?”大炮昌被撩得兴起,跃跃欲试。
“很容易,你把灯关了就行。”生意人不等大炮昌他们允许,他主动去把灯关了。
霎时,整个雅间一片黑暗。生意人说:“老板,你现在试试看。”
大炮昌把夜视镜对着墙板上的迎客画,仔细地体验夜视的效果。他看了一会儿,感觉图像不是太清晰,效果不算好,也不算太差。他试完之后,轮到老舅和高佬本过过瘾,生意人在一边添油加醋地推荐他们买一个。
在这个当儿,一个黑影悄悄地摸进雅间,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老舅挂在椅子靠背上的挎包偷走。三人过了一把瘾后,大炮昌去把灯开了。
“怎么样老板,买一个偷窥偷窥吧?”生意人鼓动说。
“多少钱一个?”
“不贵,五百元一个而已。”生意人轻描淡写地说。
“五十元,卖不卖?”大炮昌随口开个低价,他想借机吓走生意人。
“好,卖给你。”生意人装作肉痛的样子,答应了。
生意人把夜视镜放在桌子上,等着大炮昌付款。大炮昌后悔还价,既然还了价,也不好反悔,买了吧,说不定哪天就派上用场。于是他说:
“老舅,给我五十元用用。”
老舅回身去拿挎包,可是,挎包已经不翼而飞了,老舅惊呼:“挎包不见了!”
高佬本首先反应过来,他一把抓住生意人,喝道:“是不是你干的?”
生意人异常冷静,他轻轻推开高佬本的手,不紧不慢地说:“老板,捉贼拿脏,捉奸拿双,你无凭无据,不要信口雌黄。”
大炮昌很焦急,他说:“老舅,要不要报警?”
“报警也没用,无凭无据的,警察来了也不能抓人。”老舅说的是实话。
生意人想赶快脱身,离开这是非之地,他催促道:“靓仔,夜视镜你要不要?要,就付钱。”
三人的钱物都在挎包里,现在挎包被盗,连饭钱都成了问题,哪有钱买夜视镜?大炮昌想想就感到气愤,他凶凶地说:“便买了!”
生意人趁机拿回夜视镜,脚底抹油——溜了。大炮昌望着生意人的背影,不忿地说:“老舅,就这样让他走了?”
“无凭无据,你能扣留他吗?”老舅反问道,“钱丢了,顶多是白干,可现在有个难题,没钱付饭钱。”
是啊,这顿饭,起码得要二百元左右,大炮昌本来想海吃一顿以示庆祝,现在却是骑虎难下,三人口袋里只有些零钱,加起来也不足十元,这可如何是好?
高佬本沉思一会儿,他有担当地说:“事到如今,只有走单了。你们两个先撤,我来殿后。”
所谓走单,就是吃白食,通常是那些混混才做的出来,来江州捞世界的人不少,不如意者大有人在,为了一顿饭,他们可以不顾廉耻,几个人结伴到某家餐厅吃饭,吃饱后留一人殿后,其余的则找机会溜走。如果负责殿后的人不幸被抓,那就要看老板善与不善了……
高佬本这样说,令大炮昌非常感动,我一个年轻人,难道连本叔也比不上吗?不行,我不能临阵脱逃,难题是我引出来的,还是我来担当吧!于是他坚定地说:
“老舅,本叔,你们两个先撤,我来殿后!”
“阿昌,你……”高佬本有点担心大炮昌能否逃出来。
“阿本,就让他殿后吧,后生仔,让他锻炼锻炼吧。”老舅说。
于是,他们简单商量几句话后,老舅和高佬本一前一后上厕所。雅间留下大炮昌坐镇,大炮昌若无其事地喝茶,吃菜。
那边,老舅和高佬本混在出入的人中,顺利离开了日日鲜餐厅。离开餐厅后,两人静静坐在大叶榕树下,等待大炮昌套逃出来。
大炮昌喝了几杯茶后,当他确信老舅和本叔已经离开了餐厅,他也想借上厕所的机会溜走。
可是,大炮昌不知道,餐厅一直有人在盯着他们,当他侧身经过前台时,有个保安适时地拦住他,客气地说:“老板,请你结账再走。”
大炮昌装作忘记了,他说:“我来找服务员结账呢。”
他一说完,拔腿就跑,由于跑得急,他碰倒了一张椅子,他踉跄几下,继续跑。
“走单啦,有人走单啦!”保安大叫起来。
叫声唤来了另一名保安,两名保安前后夹击,这次大炮昌是插翅难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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