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罗传】95.终别

星野光默然不语收回酒杯，他虽然不曾特地说过很多事情，但早就明镜似的对此一清二楚。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尽管儿时亲眼目睹过三百万光年之外的奇迹，尽管如今和两个本不该与他结识的人关系匪浅，他都始终只是一个普通人。

他可以摊开了跟诸星真讲道理，可以道德绑架，哪怕最终没有成果，他也可以说是自己已经尽力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对方。

这个只有十六岁大的少年仰头注视着夜空，屋檐下漏进来泛凉的月色和风，他心里好奇得紧也探头看了半晌。

漆黑的穹顶明明如洗一般像整整一张幕布，唯有光年之外的恒星燃烧氢核留下匹练似的星河。

总是被霓虹灯光盖住的夜色寂静却迷人，星野光原本急躁的心情竟然也慢慢平复下来，端了个板凳坐到诸星真身旁。

那少年没有吭声，他也不知道他究竟从天上看见了什么，只发觉对方原本淡然的眉眼间忽然笼上一层郁色，像是悲伤，又或者在哀悼些什么。

他在难过什么？

是三百万光年的殊途遥远？

——可这距离对于他们不过只是一瞬间。

是难过同赛文也许会生离死别？

——可他们从来都不会真正死亡，只会变成无声无息的光亮。

星野光侧头忍不住描摹着他的神色试图从中揣测出什么，而后者只是静静地和他对视，然后很浅很浅地笑起来：“他知道你拦不住我。”

“……是。”星野光只能承认。“拦不住的。”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

赛罗没紧接着追问，又自顾自地呼出口气——他如今本应该，且能够对此一笑了之，要么不带分毫后悔地按照计划实行，要么逃避，可他却仍旧在宇宙浩瀚之前突然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

他在害怕着。

他害怕失去，害怕一无所有，害怕所有他在乎的一切都烟消云散不过浮生大梦一场空。

他清楚地感觉到心脏深处光亮在被剥夺，浑身发冷——这是因为光之国的冻结和火花的遗失。

他四肢发凉，甚至疼痛，此刻却又格外清醒。

他该去的。

无论如何，他逃避了这么久的职责——都只能由他来承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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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察觉到他的神色隐约变化，星野光后退了一步，这才慢吞吞问他：“决定好了？”

四周寂寂无人应，他恍然未觉，只是看着空荡荡一片的前方，仿佛在对自己呢喃着——

“若一去不回？”

空无一人的房间里穿堂风惊过，染上凉意的凳子被收拾起来摆好。星野光静静地收拾好自己的情绪，然后投入新的生活。

只是隐约之间，他听到有两道声音仿佛回声似的在耳畔响起——

“若一去不回？”

“便一去不回。”

/

不过是最终的别离时刻罢了。

漂浮在地球高层大气之外的红蓝色光影静静守候了许久许久，一眨眼间才转瞬消散。

他必须要回去，他必须要这么做。

他要看那光重新点燃。

他要看那翡翠再复耀眼。

看白雾喷涌，天使归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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