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我们呢，一共举行了两场婚礼，一场是西式，一场是中式。

我们前二十多年是恋人，后来的几年才是妇妻。

我记得我们刚成为恋人不久，我就开始构想我们的未来了，其中有一次就想到了婚礼。当时我就问她:“你喜欢什么样的婚礼？”

霞霞问我:“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说:“以后我们结婚的时候可是要举行婚礼的，趁现在还早赶紧构画构画”

霞霞说:“我们国家没有同性婚姻法，我们结不了婚的”

我说:“我们现在还小，等长大以后说不定就有了。”

霞霞说:“如果长大以后也没有呢？”

我说:“那就等等呗！”

霞霞说:“那等不到呢？”

我说:“我们就去国外结婚”

霞霞说:“国外不能结婚怎么办？”

我说:“那我们就一直谈恋爱，谈一辈子的恋爱，快说你想要什么样的婚礼？”

她沉思了一会儿，说:“我觉得都行，要不你做决定吧”

我苦恼的说:“我想要西式的，但我又想要中式的，怎么办啊！”

她说:“不知道”

我想了一会儿，又说:“要不我们举行两场婚礼吧”

她说:“这样可以吗？”

我说:“不知道，咱们要不试试，好了就这样愉快的决定啦！”

我们28岁时，在国外举行了第一场婚礼，当时霞霞穿着洁白的婚纱，像个公主一样，手里捧着鲜花，就站在那里等着我过去。

不，她不像公主，她就是公主，我的霞霞是属于我的公主。

我走过去牵起 她的手，十指紧扣，我们向司仪走去，在司仪的见证下，我们互相宣誓，我亲自在她的无名指上戴上了刻有我名字的戒指……

38岁时，我们在国内举行了第二场婚礼，我们的手指依旧紧紧扣在一起，我们都凤冠霞帔，我们一起走向司仪，我们在满堂宾客的见证下就像古装剧里演的那样。

拜堂，成亲。

有很多次我都跟她说:“我们去国外办结婚证吧。”

她每次的回答都是:“再等等……等等吧，我还没准备好”

我知道她在等什么。

两年前a市颁布了《同性婚姻法》，当时她知道后就特别激动，哭着跟我说:“小洁……合法了……终于合法了……我们以后也是受到法律保护的……”

我们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然后她给她的每一个好友都发了一条消息:同性恋合法了。

300多个好友，这句话就发了300多遍，每一遍，每一个字，都是她一下一下打出来的。

领证的日子是特意定好的，公立9月9号，这个对我们来说，意义非凡。

18岁那年的公立9月9号，我跟霞霞表白了，然后我们就在一起了。

那天，是我们的相恋纪念日。

我和霞霞在那天特意起了个大早，我们俩个特意化了新娘妆，互相为对方盘了头发，我们穿红色的裙子和漂亮的高跟鞋，我们都无比激动。

我记得我们到民政局门口的时候就看见，一大群人搬着小板凳坐在民政局周围，男女老少皆有，他们几乎每一个人都有一个大袋子，里面装满了东西，他们每一个人都面带笑容，当时我们一出现，就成了焦点。

霞霞突然握紧了我的手，我告诉她，说:“别怕，他们没有恶意，他们呀，是来祝福我们的。”

我们从民政局出来的时候，我脑子还晕乎乎地，总感觉这一切都不真实，就像梦一样。但是手里的红本本却很清楚的告诉我:我们结婚了，真正意义上的那种。

然后我记得霞霞突然就叫了我一声“李洁”

她经常小洁小洁的叫我，突然叫了我的全名，我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我说:“做什么？”

霞霞非常认真的看着我说，我很清晰的听见她说:“I love you forever. 我爱你，永远的那一种。”

我一下就哭了，那是她第一次对我说“我爱你”这三个字，也是她第一次对我说的第一句情话。

我一直都很清楚的知道，这三个字和那些缠绵的情话对她来说，都意义非凡。

霞霞见我哭了一下就急了，她急急忙忙给我擦着眼泪，说:“我不会说情话，就会这么一句，我知道不好听，你不要哭了好不好。”

我一时哭笑不得，我说:“傻瓜，这是我听过最好听的情话了，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了，我第一次听你说，总得哭一下，表示表示吧。”

她说:“那你不准哭了。”

就在这时，本来坐着的那些人突然站起来，我和霞霞都特别清楚的记得，他们排好队，一个一个走到我们面前将手中的糖给了我们，一个一个非常热情的抱了我们一下送上了最真挚的祝福，我们也以最真诚的态度向他们道谢……

我们十八岁时的约定，二十八岁时履行了一半，三十八岁时履行了另一半，四十几岁时才算真正意义上的履行完。

从此以后，相恋纪念日变结婚纪念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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