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从前一样,负责做早餐的夏草,一般都比冬虫和阿莲早起床。
夏草回家后的第二天早晨,夏草做好了早餐,把饭菜都摆上餐桌了,正准备喊冬虫和阿莲起床洗脸吃饭。
小院里忽然闯进几个持枪的兵,带队的就是镇长不消停的副官,不由分说,就把被蒙在鼓里不知所措的夏草绑了……
动静不小的,被惊醒的阿莲和冬虫,慌慌张张地穿上衣服,走出了房间。
冬虫心里揣着明白装糊涂,冲着并不陌生的苟副官说:你们想干吗?还有没有王法了?
苟副官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说:有没有王法?你们去问吴县长好了,请不要干扰兄弟们执行公务!
冬虫也有些蒙圈了,好奇地问:县长不是姓文吗?什么时候改姓吴了?
苟副官回答说:因为征兵征粮征税不力,文县长被革职了,被吴镇长拱下来取而代了,吴县长是昨天走马上任的。
苟副官身旁有一位嘴碎的兵补充说:不稀奇,最近几年,民国大总统都换了几任,走马灯似的,一朝天子一朝臣,懂吗?
冬虫靠近一头雾水的阿莲,小声地安抚着说:小婶,你没事吧?唉,看样子没得商量的,我只好陪小叔走一趟了。
阿莲很少见过这个场面,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抹着眼泪哽咽着说:要去一起去!
冬虫拍了拍梨花带雨似的阿莲的肩膀,信心满满地说:放心吧,没事的,有谷未黄和金督军这层关系,谁也不敢把我小叔怎么样。再说天塌下来有我顶着,你就在家好好呆着……
苟副官有些不耐烦了,呵斥道:别叽叽歪歪的,赶紧上路吧。边说边向两个架着夏草的膀子的兵招手示意。
夏草忍无可忍,嘴唇被自己的牙齿咬出血泡了,挺胸昂头狠狠地剜了苟副官一眼,说:放开,我自己走!
冬虫居然点头哈腰地向苟副官献媚,说:既然是公务,不敢耽误的,我会配合你们的。对了,河边有一条备用的小竹排,不如我们一起乘坐竹排去县里,能省不少时间的……
于是一行人匆匆上了路,哭得像个泪人的阿莲,倔强地尾随着把夏草送到了小河边,直到载着人的小竹排消失得无影无踪了,阿莲才返回草棚,一个人孤零零地,疼不欲生地对着草棚发呆。
一路上,阳光明媚,夏草却一直板着脸皱着眉,终于绷不住了,小声地跟冬虫交待了几句:我走了以后,你要替我照顾好你小婶,你和阿莲都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用不了多久,我还会回来的……
冬虫心里有些发怵,脸都变成猪肝色了,底气分明不足地说:小叔你就放心地去吧,我会替你好好照顾小婶的,有小侄在,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
苟副官直接把夏草和冬虫带到东凉县衙。
夏草冷眼瞅着歪在县长办公室里的楠木椅上,正在吞云吐雾吸大烟的吴县长,不禁叹息了一声:有这样醉生梦死不干正事的狗官,难怪大街小巷有成群结队的乞丐……
县长不消停要求冬虫回避一下,说是要单独和夏草谈话。
不消停之所以当作一回事儿,是因为有一件事情最放心不下,就是不久前指使冬虫种植百亩罂粟的事情,一旦露馅了,传到省里麻烦就大了。所以不消停要亲自审问夏草,从侧面试探一下夏草,夏草好像对种罂粟的事情一无所知,不消停想了想也是,罂粟还是刚土的青苗呢,即使成熟了,大山里的人也不一定认识。不消停也就释然了。
于是不消停的态度来了一个180度的大转弯,竟向夏草鞠躬道歉,说这是一个误会,都怪手下办事糊涂,非常对不起!
然后不消停把夏草奉为座上宾,亲手给夏草奉茶,还修书一封让夏草转交给金都督,无非是一些讨好卖乖的话,主要是感谢金都督一直对他无微不至的关照。
不消停命令两个勤务兵,骑着高头大马,护送夏草去都督军交差。
不消停再三嘱咐勤务兵:一路上好生侍候,必须把都督身边的人看重点!
不消停还送给夏草一个包了几两纹银的红包,说是路上的茶水费,算是赔礼。
此时此刻不消停心里想的却是:赶紧把夏草这只烫手的山芋打发走,走得越远越好,留着会给自己添乱,弄不好有可能丢了乌纱帽。
不消停还亲自把夏草送出东凉县衙。
冬虫站在东凉县衙大门口,望着夏草一行渐行渐远的背影,也许还残存着一点良知吧,忽然心里非常愧疚:小叔,对不起,非常对不起,因为爱情,小侄做了不该做的事,请原谅小侄年少年狂,小叔你就大人大量不要计较了……
不消停双手反剪,像个幽灵似的站在冬虫的背后,拍了拍冬虫的肩,皮笑肉不笑地说:好样的,连小叔都舍得出卖,大义灭亲,够狠,乃可造之才,值得培养……
差点被吓出冷汗的冬虫半天才镇定下来,陪着笑脸说:请问县长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不消停得意地笑了笑,说:你给我记住了,言多必失,嘴要把门。还有一件上不了台面的事,我想交给你办,让你历练一下,怎么样?。
冬虫赶紧毕恭毕敬地表态:谢谢县长大人栽培!愿效犬马之劳,只要不是让小的去杀人就行!
忽然有一辆豪华的小轿车停在不消停面前,据说这辆车是金都督大太太的专车,也就是不消停的妹妹吴凤琴的专车,不知怎么就成了不消停的专车。
不消停瞪了冬虫一眼,说:发什么楞,上车吧,我现在就带你去保安团挑几个精干的兵,今晚你们就乔装扮一回强盗,由你带队去抄已削职为民的文县长的家。
冬虫和不消停并肩坐在车的后座上,冬虫有些好奇地问:干嘛要抄人家的家呢?非抄家不可吗?
不消停咬牙切齿地说:这孙子一直跟老子不对付……
再说这年头,十个当官九个贪,都在趁浑水摸鱼大发国难财,姓文的当了十三个月县长,肯定发了不少不义之财,老子要让他都吐出来。
不消停缓了缓接着说:至于保安团那里,犬子吴保国已升任保安团团长了,会提供方便的……对了,既然让你全权负责这件事,你有什么好的建议?
冬虫心中暗自腓腹:都说有脸无肉做事歹毒,今天算是彻底领教了不消停的无耻,冬虫暗自提醒自己往后务必防着点。
冬虫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挠了挠后脑勺说:最好白天去踩个点,然后好好设计一下,我想晚上十二点钟行动,夜深人静,月黑风高,是行动的最佳时刻……
这天晚上不消停有些兴奋,凌晨一点就起床了,还泡了一壶大红袍提神,躺在逍遥椅上,静候冬虫的佳音。老谋深算的不消停早就把结局想好了:如果这次行动成功了,最大的受益人就是自己而不是冬虫。如果失败了,就拿冬虫做替罪羊。
由不消停精心策划,由冬虫具体执行的抄家方案,进展还算顺利,凌晨两点差十分的时候,冬虫吃力地背着一袋金银细软,来敲不消停的房门。
遵照不消停的吩咐,事情搞定以后,冬虫赏了这次执行秘密任务的兄弟们每人一块大洋,算是封口费,然后让他们赶紧散了,该干嘛干嘛去。
不消停让冬虫清点了一下:有七根金条,一千多块大洋,还有一些金银首饰什么的。
不消停有些失望,皱了一下眉头说:就这么一点?都说一任县知府十万雪花银,这姓文的可能是小娘养的,太小家子气了,太没有作为了……
冬虫有些心神不宁了,赶紧补充汇报说:小的已尽心尽力了。都说猴子不上树多敲几下锣,为了让姓文的把家底和盘托出,我们动用了所能动用的酷刑烤问,姓文的大小便都失禁了。我们把姓文的家翻了个底朝天,就差掘地三尺了,连文太太的耳环都拔下来了……
不消停嘿嘿地笑了笑,说:虽然不完美,但是不怪你,怪只怪这姓文的竟是个穷鬼。尽管这样,老子还是要赏你两块大洋。
冬虫哭笑不得地附和着说:是,是,姓文的就是一个穷鬼!不用赏小的了,只要县长大人不怪罪,小的就知足了。其实冬虫早就留了一手,私藏了整整100块大洋,冬虫又不是圣人,不可能没有私心杂念。
不消停就像一个半人半魔的怪物,喜怒无常,忽热忽冷,几乎是吼着说:废什么话,老子让你拿你就拿,不拿就是不给老子面子。
本是戏精的冬虫再也不敢在不消停面前演了,赶紧把不消停打赏的两块大洋揣进裤兜,手心里却有点发凉。
混官场的不消停最擅长恩威并施的驭人之术,一推一拉的,一打一摸的,把冬虫拿捏得死死的,必须将一切纳入他的掌控之中。
阅人无数的不消停瞅了冬虫一眼,忽然温和了一些,说:别紧张。眼下正是用人之际,老子看你用起来顺手,这样吧,待后老子让苟副官带你熟悉一下响马镇的工作环境,然后老子给你十几个人七八条枪,任命你当响马镇镇长助理兼保安队长,享受连长待遇,编制就挂在县保安团,具体负责响马镇的征兵征粮征税工作。
然后不消停诡异地笑了笑,拍着冬虫的肩鼓励冬虫:你就大胆地干吧,老子兼任响马镇镇长,老子罩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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