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 星空下的诗

紫菜的干脆，大米的饱满，胡萝卜的鲜味，鸡蛋丝的柔嫩，肉松的咸，加上火腿肠肉质的软绵留香。仿佛在小小的口腔里构成了挑逗味觉的盛宴。

仅仅只是随处可见的普通食材，即使没有酱料的支援，也照样令人感到美味。

“真的吗？那我尝尝。”洋子也拿了一双筷子，加了一块紫菜包饭放进嘴里，“真的哎，如果明天吃不完的话，后天可以做早餐呢。”

“当然了，谁会那么快就吃完吗？”不知道心里怎么想的，我用一种肯定是你把它们全都吃完的口气对洋子说话。

“你说什么呢？我又不会把它们一下子全吃完。”洋子嘴里一边嚼着，一面瞪大眼睛对我说话，腮帮子鼓鼓的，可爱到令人发笑。

“我又没有说你……”我有些心虚地回答道。

“真的不会啦，要不你再来几块？我一会儿要放到冰箱里去了。”闻言，我从盘子里用两只手各拿了两块出来。

“啊，感谢你的款待。”我像是个做客的人，略显得有些尴尬。

在这种感情尚未牢固的情况下，有时候二人之间会无话可说，尤其是吃过饭之后，整个人已经沉浸在了饱腹感之中。

“谢就不用谢啦，哎，对了，你朋友的感冒怎么样了？”似乎找话题是女性天生的本领似的，这句话一下子就把我拉回了状态。

我打了一个激灵，马上反应过来，说：“好，挺好的，后天能去上课，我带的药都没有用上呢。”

我不知道此刻我脸上是一个什么样的表情，但是我一定很紧张。

我不能告诉她我去见刘挺了，然后刘挺还告诉我他想利用她做坏事，今后去法庭上为马家和刘家共同的罪行辩护。

这种事情我怎么也说不出口，同时我也下定决心，我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出现。

本来是饭后的惬意时间，可是这种令人痛苦的思绪还在头脑中蔓延，我往嘴里塞了一块紫菜包饭，慢慢地咀嚼着，像一头吃草的老牛，一旦嚼完了，这病毒般的痛苦思绪，就又要开始袭上大脑了。

“哎，俊平，”依旧站在厨房的洋子忽然扭过头来，叫了我一声，她用手指指着天空，原来夜幕已经降临，“天上有星星哎。”

“是吗？”我从小椅子上面站起身，走进了狭小的厨房，和她肩并肩站在一起。

天上的星星一闪一闪的，如果让小孩子来想象的话，那一定像是在眨眼睛，只不过我对这些已经不感兴趣了。

但是忽然和她肩并肩紧挨在一起，一起看着天上的星星，虽然有防盗网的遮挡，但是在这一刻，我感觉时间忽然停止了。

我想起了小时候和父亲在一起，在狭小的阳台上面对着星星许愿的场景。

我好像回到了那一刻，和异性站在一起的紧张感，一下子消失不见了。

“你不是说过吗？你小的时候过生日，和父亲一起站在阳台上，如果有星星的时候就面对着星星许愿吗？”洋子看着我，应该是忽然想起了这件事。

“是啊，都有好多年了呢……”我放轻了语调，心里很是感慨，“没想到今天再看见的时候，他都不在身边了呢。”

“嗯，在这里看有防盗网挡着，要不我们到阳台上去看吧？”洋子的提议让我摸不着脑袋。

我转过身子环绕了一圈，在这个屋子里并没有什么阳台。

洋子看出来我在找什么了，她解释说：“哈哈，你看什么呢？这里当然没有阳台啦，我说的其实是楼顶啦，那上面很凉快的呢。”

“原来是这样啊，记得当初我们家的阳台虽然小，但是也未曾去过顶楼看星星，不过想想看，在敞开的顶楼上，能看到的一定是很广阔的天空和很多的星星吧。”我摸着下巴点了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不过这明明是一个简单的问题，我这个傻样子，令我自己都想要发笑。

“哈哈，你这个忽然明白的样子好好笑哦，不对，是很可爱啦，我们走吧，早点去说不定可以看到流星呢。”洋子从厨房里走出来，轻轻推了我一下，能和喜欢的男生在一起看星星，无论在哪里这种事情都会令人激动吧。

这栋廉价公寓一共有六层，算上敞开的楼顶就是七层，按单元分，ABCD，共四个单元，和小区不一样的是，四个单元是相互连通的，比如说你上了A单元的二楼，你就可以一直向前走，一直走到D单元的二楼去，然后还可以往回走，走到C单元的楼梯处，然后从这里下来走出单元。

这样的廉租房一般住人比较多，偷钱事件也是难以避免的，我看到这栋公寓。每个单元的每一层都有铁门相隔，将两个单元隔开，它们在走廊的两个尽头。

“哇！俊平你看，果然在这里能看到好多星星呢！”洋子像发现了绝世的宝藏一般，又像是一个好奇的小孩一样发出惊呼。

果然是个开阔的地方，原来虽然可以和父亲站在狭小的阳台上看着星星许愿，但是忽然来到了这样大的一个地方，虽然看到的星星都一样多，但是带来的却是不一样的感觉，仿佛整个天空像在自己的掌握中一样。

“夜幕果然很棒啊……不过好像没有流星呢。”我一直向前走，走到前方的尽头，站在水泥围栏前说。

“就算没有也没有关系啦，但今天最特别的你知道是什么吗？”洋子笑嘻嘻地，像是在庆祝什么节日一般高兴。

“什么？”真的是好美的夜空啊，让我的回答都有些漫不经心。

“这是我第一次和男孩子一起看星星啦！”她张开双臂，样子可爱的像不管是谁见到了都会会心一笑的可爱孩子。

“以前没有过吗？即使是父亲也是男的啊。”我看着她问，风轻轻吹着她没有扎住的一缕头发，她往耳边拨了拨。

“虽然是俊平说的这样，但是是第一次和自己喜欢的男孩子哦，那你的，有没有这样的经历呢？”

“我嘛……呵呵，没有。但说到女性，在初中的时候，我还发生过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说出来肯定算是个笑话。”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握了一下拳头，把它轻轻堵在嘴边，这是我尴尬时的习惯动作。

“好啊，那你讲讲，我最喜欢听笑话了，尤其是在布满星星的夜空下啦！”洋子一腔期待地看着我。

“好了，好了，那我就讲了，不过你要认真听哦，”我还是用拳头堵着嘴咳嗽了一声，“我上初中的时候班级学习氛围特别差，经常有混混在课堂上捣乱，偏偏我们历史老师是个女的，还是个好脾气，那些坏学生就在她的课堂上捣乱，我们这些好学生也心烦。记得那个时候是初三，有一次中考复习的时候发了一个提纲，上面写的都是历史背诵的要点。

“上面有一条写着，1727年雍正皇帝设立驻藏大臣，但是我在看一本历史书的时候，不小心把1757年乾隆帝搞封锁，看成了1727年。我就觉得有问题，问她，老师，1727年不是乾隆帝在位吗？怎么变成雍正了？

“她说，这没错啊，但是我还是不相信，正好晚自习也是历史，上完之后还要把我们这些人留下来补课，补完了之后，我又把这个问题问了一遍，结果我们老师说，你怎么还在纠结这个问题？”

“后来怎样了呢？”洋子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忍俊不禁，估计是感觉到笑点要来了。

“后来她用手机给我查，雍正皇帝是1722年即位，在1736年去世的。而亁隆帝则是1736年即位，1796年去世，这样一来，也就不存在1727年乾隆帝锁国一事，可我还是不相信，认为手机资料上说错了，于是回家查书，这—查，闹了个大笑话。”说完之后我自己先笑了笑。

“哈哈，你可真是固执呢，连老师的话都不信。”在洋子的笑声中，夜空与她更加美丽。

“后来我一查呀，原来是1757年乾隆帝实行锁国政策，愣是让我这个马虎看成了1727年，当时我脸都憋红了，而且我居然还不相信老师。”我说的时候还有一点不好意思。

“哈哈哈哈哈，你可真逗！”洋子忘了看星空，扭过头来对着我笑。

“哈哈哈哈哈，可不是吗？我当时心血来潮，写了首诗把这事记录下来了。”我抬头大笑，仰望星空，我其实也有美好的回忆。

“真的吗？你还记得吗？快背给我听听，在这个环境下听诗，一定是最不错的了！”洋子把双手放在下巴处轻轻拍着，脸上写满了高兴和期待。

“听好了，诗名叫《四月二十八日题于纸上》，这是我写的唯一一首诗，所以说诗自是随便写的，内容更是不咋样。”

“嗯嗯，没关系啦，只要写出真情实感就好。”洋子在这一方面似乎有自己的见解，尽管我说我写的不好，但她还是期待着。

我带着我的惰感，朗诵了这首几年未见的诗：

昨日背诵心存疑，寻师两问就未决。

晚时归居汗淋漓，速行沐浴披薄急。

疾步窗台得史书，眼观目录翻清篇。

固想讲义误错记，又觉恩师言无凭。

翻得一见哑然笑，我辈愚昧竟混淆。

错把雍正当乾隆，错把五七看二七。

鄙人爱史已数年，此为乱篡实难容。

床上翻覆心若堵，不知何时渐入眠。

梦回初学战国日，欣然忘食灯下读。

忘闭室窗风漏吹，身寒喷嚏湿纸页。

忙拣净布轻擦拭，侍奉此书如圣贤。

耳边鸟鸣忽惊醒，坐起揉眼指上泪。

忆昔吾与族者争，吾言东瀛战国史。

族者猝然大笑曰：“蕞尔小岛岂配之?

齐楚赵秦数百万，千人蛮夷犹村斗，

尔曹有耻竟鼓吹! "摇首闭目重回忆。

家主临发开御盒，花生一碟酒一杯。

太鼓声声壮军势，铁炮隆隆敌胆寒。

足轻陷阵城欲摧，弓手箭雨乱如麻。

诸将呼喝军前驰，虽有百死无一退。

夕阳渐沉月欲升，孤山僻野烟方散。

马尸四横军旗靡，伤者相扶缓离场。

死者遍布阔地间，蛇鼠虫豸噬其骨。

因而莫笑东瀛史，良臣为名许已身。

金子城中粮久绝，元宅单刀策马出。

血战力竭终玉碎，隆景甚赞彼忠贞。

六条河原三成首，终命川上鹿介魂。

东瀛史上亦有杰，谁言日战不如华？

但愿毕生永爱此，矢志不渝践初心。

一首诵完，不禁有些脸红。

“你知道今天我最快乐的事情是什么吗？”

“什么？”

“是我在看星星，身边有你，还有你星空下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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