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冷!
意识尚处于朦胧状态,我却感知到了从平坦硬物上传递来的触觉信息,那阵阵的冰冷刺痛,让我不由自主地蜷缩身体以求一点点的温暖。
砰砰砰!
那是什么声音?
好像还有滴答滴答的声音?
而且怎么感觉好像就在耳边响啊!难不成有人在我枕头边跳高?
哎,不对啊,要这么说,我好好的睡在床上,怎么会感觉冷呢?而且我怎么感觉我睡的地方不像是床而像是地板!
难不成我半夜翻身翻太过了然后滚下来了?
不行,得赶紧爬起来,要是着凉了可就不好!
我数着数积蓄力量,然后抬起紧闭的眼皮。眼前先是显现一条发光的模糊的灰色带子,然后那条灰色开始逐渐分明,分离出更多更精细的颜色,构筑起许多不同的色块,还有淡淡的黄光穿插于各个色块相接处。
我竭力想去看得更加清楚,但却抵不住眼皮的沉重和停不下来地打颤,视野也开始摇晃拉伸,即使奋力硬撑也无济于事,只能无力地感受到它再次闭合。
呼气,再吸一大口气,憋住不放,一口气撑开了眼帘,方才的色块已有了层次分明的视觉冲击,化成了模糊的色彩颗粒,而不再是单调的色彩。
我已能看出些大概,我看到了像是鞋子的红色一下一下地上下摆动,不断地撞击在一大片靛蓝色上,那砰砰砰的声音是它造成的吗?
我奋力转动脖颈,试图看到再往上的部分。突然地,思绪便开始不可抗拒地模糊发散,难以遏制,意识开始不可逆的碎片化,犹如抽丝剥茧一样,一点点地消失。刺骨的冰冷开始褪去,那砰砰砰的声音也渐渐停息,当我反应过来时,眼前已是一片黑,诸多的色块已被黑暗瞬间吞噬。
也不知是多久,似是毫秒,又似恒长。
一阵尖锐雄浑的汽笛声迸发响起,使我不禁打了一个激灵,身体本能地抽动了一下。
嗷!
头好痛!发生了什么事?我撞到什么了?等等,我...
那刚才...我好像是从床上滚下来摔到了地上,哦对,好像还有人在我脑袋旁边跳高!
看样子剧烈疼痛使我头脑清醒了不少,和上一次相比更彻底的清醒,身体内部也不断地涌出力量,足以驱使身体行动起来的力量。
我先尝试着睁开眼,但刺目的光遮裹挟着一切,看不清任何东西,并带来一阵阵的头晕目眩。我只能眯起眼,慢慢地去适应深处环境的亮度。
等到视觉恢复,晕厥感开始出现消退的迹象,我挣扎着爬起,咬紧牙勉强忍住肌肉传来的剧烈酸痛感,成功站起身。
嘶,我这是被人狠狠打了一顿是吗?怎么会这么疼啊!
我又摸了摸着被撞到的额头处,那里传递着火辣辣的疼痛。
诶,怎么摸起来黏乎乎的,我急忙收回手,只见指尖点着细小红珠,闻起来还有一股铁锈味,这,这是我的血吗?
可是我感觉大脑的晕眩感已经快要消失了呀,难道说...
我将视野转移至身下,一条条已接近凝固状态的深红细带,犹如蜘蛛盘织的蛛网,我则像是被紧紧缠住无法挣脱的飞虫。
我拍了拍脸颊,试图安慰自己保持冷静,然后小心翼翼地顺着血迹的纹路看向中心地部分,那是一张书桌,准确来说是是依靠在书桌旁的少女。
她的脸孔糊着大量的血污,双眼已失去光彩,嘴唇溃烂,右嘴角更是裂出一道口子一直延伸至耳边,露出嘴里残缺不齐的牙齿,里面甚至还有一颗牙没有完全脱落,牙齿下的牙龈已经腐烂,露出涂着深红色泽的牙根。她身上的衣服虽然完好,裸露出的皮肤干瘪皱缩,还有一片片的淤青,身体的部分关节呈现出不正常的弯曲角度,像是刚从工厂流水线上滚了一圈下来,让人触目惊心。
咕噜咕噜——胃部如大海翻滚,气流一股一股地往上冲,怪异的味道在咽喉绽开,我急忙捂住嘴。双腿也不住地打颤,再无法支撑重心,不由自主下坠,屁股狠狠地撞击在了脚下的硬面上,这一下让我几乎要吐出来。模糊隐约的呢喃与嗡鸣声回荡在我耳边,空气似乎变得燥热,让人难以保持平静
紧咬住牙强行将呕吐的本能镇压下去后,我忍不住大口大口地喘气,想要散掉嘴里恶心的味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
忍不住恐惧的我不自觉往后挪步,这样可怖的伤口,肯定不是自杀,他杀的话,那为什么凶手没有在我昏迷的时候解决我,难道是,难道是要拿我当替罪羊?嘶,冷静,要先冷静下来,不然只会陷入更加危险的境地。
我环顾一圈,透过一层叠一层铺在空气里的落日余晖大方的馈赠,得以清晰地看到房间的整体——这是一个狭小的房间。
一扇推拉门,一扇平开门与一面窗镶嵌在贴着淡蓝墙纸的墙壁中,窗户是列车常用的封闭式的那种,无法打开,夹在米白色窗帘和煤气运输管道中间。
窗下有一张比正常大小小一号的办公桌,桌上摆着几本厚厚的书,以及一支圆腹钢笔,一面全身镜竖立在旁边。窗户与推拉门正对,平开门则与床分立两侧。
窗外的事物像飞燕于水中的倒影般转瞬消失,那声惊醒我的汽笛声已经停熄,难道我是在蒸汽列车上吗?
对,对,我......我正搭乘列车前往“门之都市”阿卢。
......但是,我是去做什么的?我......我是谁?
好奇怪,明明具备理性思维和常识,却会记不得记忆和姓名......
等等,火车运行中拉响汽笛声,难道快要到站了?那列车员要是来检票时,撞见这里的场景......嘶......
先不管为什么部分记忆的缺失,首先要把眼前的麻烦躲掉才行。
我得趁现在溜出去!
不行,要是正面撞上列车员就完蛋了,说破嘴皮子都解释不清,即使错开,只要列车员发现这里的异况,也会进行乘客的排查,而我忘记了名字,身份难以确认,很大概率会直接列入重点观察对象,甚至直接被请去喝茶。
所以我不能主动地离开这个房间,并且要隐藏这里的情况,在我搞清楚自己的身份前,让尸体不被人发现,但是不管能拖多久,总会被找到,在现场留下痕迹,无疑会增加自己身上的疑点。
而且这样做对我只有短暂的益处,对凶手来说却能拥有更多可以收拾处理证据的时间,或者可以直接下车离开。
既然我怎么做都会被列入嫌疑人的名单中,那么我应该最大程度地不破坏现场,最大程度地保留凶手失误所遗留的线索,让后续的侦查能高效地进行。
而且那汽笛声,这趟列车很可能快要抵达站点,那么就应该让官方快速介入,不让凶手逃离......
嘶,那我应该主动向列车员报备......
这样还可以减轻我的嫌疑,争取到发言自证的机会。
主动告知,还能借住他们的力量获悉我到底是谁,没错,我应该这么做。
想清楚对策之后,我不由得松了口气,先前感到的恐惧也不再那般深刻强烈。
再次咬牙起身,扶着床沿,靠近书桌,抽过椅子坐下,对着镜子审视起额头受创的部位。
令我感到意外,镜中的自己右额角处有着数条纤细的诡异线条以及线条间隐约显露正缓缓流动着的灰白流体,那些线条肉眼可见地蠕动着,扭曲着完成着愈合,貌似试图将灰白掩盖,这绝不是正常的伤口!但更让我出乎意料的是镜中的自己脸庞青涩,五官稚嫩,就像是处在十二三岁年龄的少年!
我有那么小吗?
呆愣的几秒间,那些线条已消失不见,再难找到任何痕迹。
我不由自主吞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伸出右手,对照着镜子轻轻触向其方才映照的伤口处。
符合外表年龄的皮肤触感从指尖传来,那钟火辣辣的疼痛在不知不觉间就消失了,乒乒乓乓的牙齿碰撞声让我知道身体在止不住的颤栗发抖。周围的空气不知何时变得燥热难耐,阵阵嗡鸣声像是有人在窃窃私语,仿佛有人时刻窥视着我,时不时投来目光观察着我的反应。
不,的确有人在看我,我扭头望去,竟是窗户的方向——窗外的世界快速划去,已经能很明显地感受到窗外分明透亮的色层变得驳杂生动,列车正在减速,糊成一团的场景变得朦胧深刻,就像是油画一般,而现在有一团墨绿的阴影正不合时宜地黏附在那”油画“上,鲜明无比。
阴影最中心是两团猩红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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