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来,敬元公主容雪枝嫁至北临已两年之久。只这短短两年,北临的政局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先是临皇宗政允赫遭遇刺杀,在敬元的谋划下黎王成了罪魁祸首,联合太子扳倒黎王的势力。
后来太子登基,在位半年不理朝政,敬元借此鼓动民心,利用傅筹的军权逼新皇退位,自己独揽临国大权。
除了在北临搅弄风云,夺权称制外,敬元在这两年不忘与皇兄互通信笺,倾诉两年不见的相思。
西启大晟宫,容齐脸色苍白地坐在案前,看着影卫带回来的消息。
容齐连着咳了几声,小荀子顺势将药端到案前,弓着身子开口。
小荀子:陛下,先把药喝了吧!
容齐只看了一眼面前的药,轻舒了一口气,却没有要喝下去的意思,反而问影卫雪枝的情况。
容齐:她怎么样了?
沈七:回禀陛下,公主一切安好,还让陛下保重龙体,无需为她担忧。
容齐沉吟,然后又猛地咳了起来,小荀子急忙上前。
小荀子:陛下还是快将药喝了吧!如此也能让公主安心。
容齐念着雪枝,于是将药一饮而尽,此刻他还不能倒下,他必须为雪枝谋算好一切才能放心离开世间。
此后一年,容齐借兵北临,两国联合攻陷大魏都城,将大魏镇北王宁千易的势力一一铲除。剩下的小皇帝虽有城府计谋,但终究不过是个稚子,对付起来尤为容易。
短短一年,往昔称霸一方的大魏就此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同年,容齐崩逝于西启大晟宫,年二十五。
年轻的帝王,就这样毫无顾忌地离开了。
因为他的妹妹,已经不再需要自己。
远在北临的容雪枝收到消息,她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影卫沈七,还有沈七奉上的信笺和一纸国书。薄薄的纸上,是那熟悉的字,只不过信笺上那一抹不太明显的血痕惹人注目。
容雪枝没有管那国书,直接接过那封带血的信,颤巍的手迟迟没有揭开信封。
容雪枝的目光垂落,愣愣地盯住信封上的血痕,唇瓣闭了又合,微颤的嗓音已经暴露了她心底的不安。
敬元:你告诉我,皇兄他...他的天命之毒,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容雪枝像是不愿相信事实,直问沈七容齐的病症,可明明沈七已经言明,启皇病逝于大晟宫内,是他和小荀子亲眼目睹。
在得到大魏灭国的消息后,一直以来支撑着容齐的那股力量随之消失。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登时一口腥甜涌上喉头,血洒金銮殿。
他的母后,西启的太后符鸢,亦是曾经北临的皇后,身负天命怀下了他。为保自身,符鸢将天命转嫁给了她的儿子。
宫中御医断言,容齐活不过二十五岁。
为了雪枝,他一直撑到了现在,二十五岁是他的极限了。
沈七没有答话,只是默然垂首。
容雪枝也没有再问下去,因为她心里清楚,她的皇兄再也不会受天命的折磨,问再多也是徒劳。脱身而去,皇兄如今应该能好好休息了。
修长白皙的手指摩挲着信上那一抹淡红,良久,她终于揭开被打了火漆印的信封,展信细看,一纸草魏碑。
“雪枝,见字如晤。
为兄毕生之志,一愿西启百姓安定,二愿天下归一,三愿海晏河清的盛世。天不假年,人不遂愿,为兄人命危浅,不能再继续陪在皇妹身边,好在皇妹如今已经不需要为兄护持。
为兄从前便知,朕的皇妹并非寻常女子,这天下有你在,朕此生无憾。往后西启国土尽归北临,为兄愿皇妹善待天下百姓。”
敬元:皇兄...还有其他话转交吗?
沈七:回禀公主,没有了。
容雪枝默然,她面上不曾有伤心之色,反而一派平静,定定地看着手里的信纸。
此后敬元公主容雪枝一统天下,以皇兄之名改国号为齐,是为大齐王朝。
大齐女帝执政三十五年,再次踏足西启这片土地,她在大晟宫那棵青梅树下坐着。良久,容雪枝挖开树下的土壤,将他们曾经埋下的青梅酒取了出来,却发现一支竹简被压在底下。
竹简斑驳,上面只有寥寥几字草魏碑。
“余愿吾妹康乐”
短短六字,瞬间让容雪枝眼眸酸涩,滚烫的泪水滴落指尖,秋日的冷风毫不留情地吹来,勾起墨发间的霜白。
恍惚间,容雪枝意识到自己年过半百,多年朝务繁琐,案牍劳形令她韶华易逝,她早已不是初见皇兄时的模样。
十年后,敬元寿终正寝,大齐交给了她一手培养的太子手里,那个孩子是她捡来的,那双眼睛像极了她的皇兄容齐。
她走时,手里还紧紧攥着那支竹简。
凡身已逝,她的魂魄随着众灵来到忘川,历经两世,元神慢慢恢复,魂魄也近似完整,不会再像第一世那般迷失于忘川河当中。
只是这次,她没有看到那熟悉的身影,见摆渡老者驾船而来,遂上前问询。
星羽:老人家,请问上次的那位公子现在何处?
老者看了看星羽,眼底闪过一抹惊奇,转又恢复如初,答道:
摆渡人:那位公子在忘川等了足足三十三年,迟迟不见姑娘来,所以早早渡了忘川河,过了奈何桥,进渡厄道,下凡世去了。
星羽垂首,心里酸涩。虽然这没什么,但这次润玉没有等她,她到底有一些失落。
老者似是看出了星羽的心思,遂开口将缘由徐徐道来。
摆渡人:老朽观姑娘你已成三魂七魄,虽元神尚缺,但也与寻常之灵无异了。区区一缕识魂若要有如此成就,需历经百世轮回。姑娘以为,你为何能恢复得这般迅速?
星羽细细一想,忽然抬首望着老者,恍然大悟地愣了愣神说道:
星羽:老人家的意思是...是说...润玉?
摆渡人:那位白衣公子是九天应龙,以应龙之气渡你,自然要比旁人恢复得快。不仅如此,他的修为功德也给了姑娘。可如此,损害的却是他自己,倘若他再继续等下去,恐怕这满河的怨气就能将他侵蚀干净。
星羽垂下眸子,心中刺痛,口里喃喃。
星羽:润玉...你这条傻龙...
紧接着,星羽又问。
星羽:老人家,我想知道,我能为他做些什么吗?
摆渡人:是非恩怨,万物皆逃不出一个情字。相濡以沫,不若相忘于江湖。
老者一面持桨驾船去,一面又高喊着。
摆渡人:忘川,忘川,相忘回首,已成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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