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宫内,自荼姚被幽禁此地,人形日渐消瘦。只见她一身银纱素白锦衣,外衣微敞,颇显潦草;一头乌发久不打理,现已粗糙不堪,缭乱地披在肩上。
往日矜贵的天后一身傲骨,不屈于人,如今独留孤影一只,凌乱地坐在窗前,望着窗外碧蓝的天空,还有深不见底的临渊台,微微失神。
她这几日思量颇多,如今唯一牵挂便是她的孩儿旭凤,更期望有一日旭凤登临帝位,能将她迎回。一月前闻天帝法旨,让其在紫宸宫禁闭思过,原以为是太微对她留有几分情意,才得如此。
荼姚起身倒了杯凉水,轻抿了一口,意味不明地盯着临渊台。
此时,紫宸宫外,只见一双银龙云纹履踏着步子走来;那一片银色衣袍镶着月白色龙纹,衣袂随着步子被风吹动,只行走间便足见此人性子沉稳。
“参见陛下!”
旋即,守兵推开殿门,让出一条道来。
润玉迈步踏入殿中,正见荼姚的背影。后者似也有察觉,猛的将手中杯盏扔向门口,润玉稳稳接住。荼姚以为是旭凤,猛然回身望去,只此便愣怔在原地,缓了缓神才惊怒地喝道:
荼姚:怎么是你?!你来看本座的笑话是吗?
润玉长身玉立,玉龙银冠束起一头长发,别了根竹纹银白簪子,随手将杯盏扔到了桌上,面露寒色,淡陌地望着荼姚,直至清沉的声音响起。
润玉:母神的脾性还真是一点都没变。若说母神如今只是个笑话,那我倒是要恭喜母神了。
荼姚不甘地看着润玉,又想到先前太微答应她的事,便眼含希望,恶狠狠地言道:
荼姚:你别得意的太早!待旭凤当上天帝,他一定会迎我出去。到时候,有你好看!
润玉轻微一笑,清冷的双眸霎时布上一丝残忍,带着些许报复性的语气,不紧不慢地说道:
润玉:恐怕要让母神失望了。一月前,旭凤在我和水神的大婚之日,兵变失败,被一刀刺中精元所在,当场灰·飞·烟·灭了。
看着荼姚惊诧不已的神情,润玉只觉心底痛快,以往的恨意也得到些许慰藉。
荼姚自是不信润玉所言,忽然大笑不止。
荼姚:不可能……你当本座是三岁小儿吗?
润玉:母神你别急~还有!旭凤灰飞烟灭后,父帝痛心不已,也跟着身归天地了。
荼姚震惊不已,不可置信地愣在原地,恶狠狠地瞪着润玉。
然而润玉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他近乎平淡地说出这些残忍的真相,只为让荼姚尝尝当年他所承受的一切。
荼姚:不可能……这绝不可能……你骗我……你骗我!
说着,荼姚唤出火咒扔向润玉,后者侧身躲过,旋即被火咒掀翻的烛台引来门外的天兵。
二人望了一眼翻倒的烛台,以及散落在地的蜡烛,对润玉恭敬地施礼,唤了一声“陛下!”
只这一声“陛下”,便让适才对润玉之言犹为不信的荼姚,彻底惊慌了起来。
润玉轻挑眉梢,抬手示意让那天兵退下。
荼姚彻底信了润玉适才之言,也彻底疯了,她口里边喊着“你骗我”,边走到润玉面前,疯了似的扇着润玉脸,一个劲地质问他为什么。
润玉纵着荼姚,生生挨了她几个耳光,旋即捉住她的手腕,眼神凌厉地盯着她,顿时滔滔恨意涌上心头。
荼姚泪光闪烁,痛苦地挣扎着,质问道:
荼姚:你对我有什么怨气,也不该加害旭凤!他将你视为手足至亲,旭凤何辜?!
润玉耐不住恨意,嗔笑一声,一步步逼近荼姚,不屑地反问道:
润玉:旭凤是无辜的?我问你,我母何辜?羽儿何辜?锦觅何辜?那些千千万万的笠泽水族,他们何其无辜?!
荼姚被连连逼退,无力反驳,慌张地向后跌了跌。然而润玉丝毫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紧紧逼着她,一字一句地质问她,将其往日罪行一一细数。
润玉:你下手杀我娘亲,灭我母族,谋害锦觅,与父帝柏麟设计羽儿之时,又可曾有过一丝心慈手软?!
润玉:你为父帝充当刽子手,血染千里之时,可曾想过那些无辜的生灵?他们也有骨肉至亲!
荼姚顿时一股惧意涌上心头,她做的那些恶事,还有手里的冤魂不计其数。可她终究不想承认这些,不想承认自己的恶毒,分明最开始的时候,她也是个明媚之人,偏偏遇上太微,一切都变了。为了太微,她变成了一个连自己都恶心的妒妇。
但是,她更恨的,是眼前这个害死旭凤的白眼狼!
荼姚狠狠地瞪着润玉,痛心道:
荼姚:我当初,就不该带你这个孽种回来!本该就地杀了你,免得养虎为患!
润玉眸中隐隐泛着泪光,眼尾染上了红晕,心底也泛着微微的酸涩。复杂的情感干扰着他,面对眼前这个曾给过他一丝温暖的杀母仇人,也是痛苦不堪。
他嗤笑着,手指着自己,自嘲道:
润玉:母神所言极是!我!不过是母神您固宠邀功的一颗棋子罢了!谁能想到,区区一颗棋子,也会有反噬操控他主人的一天。你以为,我愿意看着自己的亲生父亲,兄弟,在我面前灰飞烟灭吗?你以为我愿意吗!!!
润玉冲着荼姚怒吼着,将自己心底的痛苦,夹杂着对荼姚无尽的恨意,尽数宣泄,甚至于面容扭曲的地步。
随后,润玉半仰着脑袋,痛苦地闭上眸子,复又睁开,绝望地笑着。
润玉:你当初真该一刀杀了我。或许,你杀了我,我便可以早日解脱了……
荼姚痛哭流涕,嘴里呢喃着。
荼姚:旭凤不在了……陛下也不在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她抬起猩红的眸子,崩溃道:
荼姚:你杀了我吧!
润玉:好啊!
说着,润玉便拉起荼姚的手,扯着她带了出来,将其甩到临渊台前。随后指着临渊台下万丈深渊,狠绝道:
润玉:想死便从这儿跳下去!
润玉:当年先花神便是捱了你的琉璃净火,被迫从这儿跳下去!母神,你一向都是这么高高在上。岂不知,在这高台下面,白骨累累,多少生灵为你铺路,成就母神的至尊之位!
润玉:母神若一心求死……
话未尽,润玉便扶着失神的荼姚,疾步上前。只见台下乌云盘绕,雷电翻滚,深不见底,跳下去定是必死无疑。
润玉:何不就此跳下去!好好瞧一瞧,那些被你践踏、为你铺路,无辜冤死的亡灵。好好看看!
润玉松开了荼姚,任其痛哭流涕,不论她是为爱子殒命而痛哭,还是反省己过,只要让她痛不欲生,便不枉润玉一心筹谋。
润玉转身走开,荼姚伤心不已,正要自毁元神。谁知润玉突然变了注意,他始终觉得还不够,与其让荼姚这么简简单单地死去,不妨让她痛苦地活着,日日忍受丧夫丧子的折磨,遂施法阻拦,将其捆住,狠心道:
润玉:母神,我不会让你这么轻易的死掉。我要你活着,好好尝尝这丧夫丧子的滋味。看着我这个大逆不道的逆子,如何一统六界,万世升平!
言罢!润玉决绝地离去。
这世间最大的惩罚,莫过于生不如死。
而润玉便是要将他所受的一切,千倍万倍地还之其身。
看着荼姚受到应有的惩罚,润玉忆起生母倒在自己眼前的那一幕,亲眼看着她灰飞烟灭。如今,大仇得报,润玉却仍旧开心不起来……
润玉回到璇玑宫后,才从九姝口中得知,柏麟已逃脱,正是腾蛇相助。
九姝:陛下,要不要派人捉拿?
润玉:不必。
润玉显然是早有预料,神色依旧淡淡。
九姝:那腾蛇神君,是否要行处置?
润玉:随他去吧!腾蛇虽平日不着调,却极为重情。此番助柏麟逃脱,情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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