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蝶谷段氏

龙门镇口。

有风，卷沙，自远处腾腾而来。

“爹，蝶谷的段族长今日真的会来么？”李无果面色恭谨地站在一名中年男子身旁，望着远处，轻声问道。

他丝毫没有三日之前那嚣张跋扈的模样，站在这中年男子面前犹如一名知书达理的世家公子。

“今日是李天缺回归龙门之日，那蝶谷段氏的族长段洛秋可是个老狐狸，他如果不想他那个宝贝女儿段素柔嫁给一个疯子，就一定会来。”中年男子冷笑道。

这中年男子看年纪约莫四十左右，身穿一件紫色绣金长袍，浑身上下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沉稳气息，他便是龙门李氏的当代族长李震霆。

“哼，李夜那臭小子也不知修了几辈子的福分，竟然能与素柔定下婚约。”李无果面色嫉恨地低声怒道，不过随即却又幸灾乐祸了起来，“哼哼，定下婚约又怎样，现在变成了疯子，素柔又怎么可能会真的答应这门婚事？”

李震霆微微皱着眉头，大有深意地瞥了一眼李无果，这才宠溺地说道：“果儿，你大哥心不在此，一生醉于修炼之道，今后势必是要离开这片大荒，前往蛮域的。龙门李氏族长之位等我老去之后也必定会传给你，若是你能与素柔共结连理，李段两家结为亲家，倒也不失为一桩好事。”

闻听此言，李无果面色大喜，“一切全凭爹做主！”

从小到大，李无果对段素柔早已倾心久矣，如今看李震霆有隐隐为他做媒的打算，当真是心花怒放到了极点。

“咦？对了，这几日为何不见李夜那个疯子了？”李震霆扫视了一圈四周，忽然皱眉问道。

李无果撇了撇嘴，“天知道那疯子最近跑哪里去了，哼！在外面被妖兽吃掉了才好！”

李夜隔三差五的便会失踪一段时间，这在龙门镇早已经不算什么新鲜事了。

起初李震霆心中也不放心，暗中派人跟踪了李夜许久，发现李夜并无异常，只是浑浑噩噩的在龙门镇镇外四处游逛，也就放下了这份担心。

若是在龙门镇外被妖兽吃了，那便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这样最起码李天缺回来，自己也能将事情撇的一干二净，顶多也就是落个管教疏忽的过错。

毕竟一个疯子，还不值得李震霆这个一族之长终日关注，他自己不小心跑到镇外被妖兽吃掉也只能怪他自己太过倒霉。

“爹！你看，段氏来人了！”

李无果盯着远处的目光一亮，随即兴奋地说道。

远处，一道浓烟滚滚而来，依稀还能听到烈马嘶鸣之声。

转眼，这群风尘仆仆的马队便飞奔到了龙门镇口。

带队那人三十多岁的模样，身穿白袍，剑眉星目，容貌俊逸到了极点，正是蝶谷段氏的族长段洛秋。

在其身后，则是一众段氏族人，被段氏族人围拢在最中间的，却是一辆装饰古朴的马车。

“李族长，多日不见，别来无恙？”段洛秋自马背一跃而下，冲着李震霆轻笑道。

李震霆随意抱拳回礼，却是急忙开口问道：“段族长客气了，你们一路而来，可曾见到李天缺了？”

李天缺，这个名字三年以来如同梦魇一直压在他的心头，令他如鲠在喉。

段洛秋摇了摇头，目光却是闪过一抹焦虑，“未曾见过。”

“你们蝶谷是大荒通往蛮域的必经之路，这三年可曾有李天缺的消息传回？”李震霆又问道。

段洛秋点了点头，面色却是有些不太好看，“消息倒是有，但却不知道真假。”

“什么消息？”李震霆急忙问道。

“半年之前，据说……据说他已经突破黄级魂士，达到玄级魂士的地步了。”段洛秋沉声道。

玄级魂士！

李震霆如遭电击，面色刷一下变得惨白无比，他竟然没有死在外面？！而且还达到了玄级魂士这样逆天的地步？！

玄级魂士，这样的境界足以在大荒之内横行无忌了。

如今李震霆只不过是天级魂者的境界，在李天缺面前根本就没有丝毫的反抗之力，李天缺若想要杀他，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

段洛秋见李震霆听到这个消息如此失态的模样，眼瞳深处却是不着痕迹的闪过一丝了然，看来李夜变成疯子这件事果然与他脱不了干系！

不过即便如此那又怎样？这是他们龙门李氏族内的事情，由他们闹个鱼死网破与段氏又有何关系？总之，自己是断然不会让素柔嫁给一个疯子的。

“嘿嘿，嘿嘿嘿……”

忽然，一道痴笑声自不远处传来，段洛秋眉头一皱，急忙收回心神，抬头望去，却见不远处，一个浑身脏兮兮，蓬头垢面的少年晃悠悠地走了过来。

“这是……？”段洛秋指着这个少年，询问的目光却是直接落在了李震霆的身上。

“哼哼，如你所想，他就是李天缺的那个宝贝儿子。”李震霆面色阴沉地说道。

“果然疯了。”段洛秋唏嘘道，记得上次见到李夜的时候，他还是一副意气风发少年得志的模样，没想到三年之后便成了如今这副凄惨的样子。

“快看！快看！这就是与小姐订下婚约的那个李夜啊！”

“啧啧！没想到果然如传闻中的那样，变成了一个疯子！”

“就这个疯子还想娶咱们家小姐，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

段氏族人见到李夜出现的第一时间，便不约而同的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话语之间的嘲讽嫉妒之意溢于言表。

李夜同样听到了他们的闲言碎语，不过他却丝毫都不为所动，这三年以来，类似的这种闲言碎语他听得耳朵都起茧了，根本就不可能会影响到他丝毫的心境。

只要再等上一会儿，决定自己命运的时刻便会到来，一切的一切就都会结束！

他藏于宽大衣袖内的右手紧紧握着涂抹了千毒液的黑玄匕，目光却空洞地望着众人，傻笑不已。

“夜哥哥也在这里？”

一道清脆的如同百灵鸟一般的少女声突兀响起，随后被段氏族人围拢的那架马车之内忽然跳出了一道火红娇小的身影。

“素柔，你怎么出来了？！”段洛秋眉头一皱，面露不喜，对着突然从马车之内跳出的红衣少女喝道。

红衣少女柳眉紧皱，目光却紧紧落在李夜的身上，发现李夜目光空洞的冲着她傻笑，顿时眼眶之内便噙满了泪水，呢喃道：“没想到传言竟然是真的？”

她一步一步缓缓走到李夜身前，白皙的小手抬起，想要触摸那张痴笑的面庞，只是在挣扎了片刻之后，便颓然落下。

那双美眸从片刻的犹豫便化作了一片决然。

“爹，你难道真的想要让我嫁给他么？！”红衣少女转身，望着段洛秋惨然问道，“我死也不要嫁给一个疯子！”

这一刻，李夜感觉天仿佛都要暗上了一分。

三年之前，正是面前这个少女口口声声的说着要与他白头到老，不离不弃。

她的这般话，如同一根根钢刺，扎在李夜心头最柔软的地方，将那里扎的千疮百孔。

素柔啊！你又怎么可能会知道我这等模样是装出来的？你又怎么可能会明白我如今究竟身处在何等险恶的境地？

萧萧风瑟，红颜刹那，此情此景，至此天涯。

远处风中，小怜望着李夜那格格不入立于人群之中的瘦弱背影，心头却猛然一痛，低声喃道：“夜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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