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骨痛

今日二月初三，再过一月便是润玉和昙儿的大婚。

可自半月之前下凡回来后，昙儿就经常将自己关在寢殿内，脸色相较以往也差了不少。

润玉问什么她更是缄口不言，每每提及此事她都顾左右而言他，三两句就搪塞了过去。

润玉担心得紧，却又不想勉强她。

今日她再次紧闭房门，已有半日未出。

润玉在昙儿门前踌躇，连唤了两声都没有人应答，正当他想破门而入时，门内传来一个细弱的声音。

昙儿：润玉，我今日有些累了，休息一下便好。

或许是这声音羸弱得厉害，润玉皱起了眉，手掌抵住门，似乎下一刻就要闯进去看看她的情况。

润玉：你这段时间一直如此，到底怎么了？

昙儿：我没事的，你不用担心我。今日不是要去翼渺洲？鸟族族长的继任大典，还需你去坐镇。

润玉心中担忧，但还是温声细语。

润玉：昙儿，你且让我进去瞧瞧，见你没事我才好放心去做别的。

门后的昙儿几乎跪坐在地，一只手死死抵住房门，她的精血消耗太多了，以至于身体虚弱无法平衡体内的还香渡和化骨蝶。

今日化骨蝶的毒素再次发作，竟比上次还要痛苦。浑身的血肉都仿佛被投入烈火中炙烤，转眼又似被冰刺风袭一般寒冷，每一寸骨头都像有上万只虫蚁啃食。

这种钻心蚀骨的痛一次比一次难以忍受，上一世的锦若尚且没能熬过去，今生的她又能坚持多久？她还有时间可以陪伴润玉呢？

面对外面润玉的呼唤，昙儿不敢再多说话，生怕会暴露自己的情况。

无奈之下她只好叫出了女宓。

昙儿：女宓，若你还想要自由，就请你帮帮我。

女宓：我能力有限，只能暂缓毒素蔓延。不过你要知道，我是一定要出去的，而我若要出去，你就必须承受化骨蝶带来的折磨。

昙儿：只要帮我瞒住润玉，我会带你去找她！

女宓：一言为定！

须臾，昙儿的周围生出了许多苍离花，幽蓝色的光晕凝成一根根细小的丝线，继而融入了昙儿的身体。很快，苍离花逐渐消散。

昙儿苍白的脸有了血色，痛感已经减弱了不少，她立马擦去了薄汗，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方站起身准备去开门。

门外的润玉纵然焦急万分也依旧耐心等着昙儿的回应，直到眼前的房门被打开，在见到昙儿的那一刻，他稍稍松了口气。

润玉：你当真没事吗？

昙儿：没事。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

润玉的眉柔和了下来，深邃的目光停留在昙儿白皙的脸庞上，缓缓执起了她的手，恍然发觉她的手竟无比冰凉。

润玉藏下心底的疑惑，依旧温润地笑着。

润玉：再过几日便是花朝节，届时花界燃灯三日，百花欢庆，我带你去瞧瞧。

昙儿：好啊，花朝节我还没看过呢。

润玉揽过昙儿的双肩，将她扶到床榻上躺下。

润玉：既然你身子不适，那便好生休息，等我回来。

昙儿：好。

寝殿内静默了良久，直到床上的呼吸声逐渐匀缓下来，润玉才松开昙儿的手，帮她掖好了被子。

润玉轻手轻脚地掩好门去了离开了寝殿，彼时锦桑已经在七政殿等候多时。

润玉：青州你去过了，有何感想？

锦桑：看过了，简直就是人间地狱。

润玉行至书案前，抬手拾起一本奏折，一边阅览其中的内容，一边听着锦桑的回禀。

锦桑：青州已有十载未有展翼的羽人，前任羽皇一脉几乎被杀绝了。鸟族内斗不止，青州更是无人管束。

润玉一双桃花眸依旧未抬，垂首淡淡然开口。

润玉：棠樾去看过了吗？

锦桑：棠樾殿下随小神一同去的，眼下还在青州，他说他想借机历练。

润玉：还算有长进。

半晌，润玉重重合上奏折，目光凌厉。

润玉：既然鸟族声称族长之位已有能人居之，本座自当要去看看。

鸟族素来内乱不止，南羽曾用武力暂时平衡各方势力，可明争暗斗仍然不少。何况如今南羽大势已去，那些野心勃勃的老家伙们自然无所顾忌起来，青州便是被其所累。

润玉先前就做了打算，似乎对这一切都尽在掌握，就连锦桑也摸不清他的心思。

璇玑宫内因为昙儿的存在而添了两位小仙娥，专门照顾昙儿的起居，这日她们正在侍弄院中的昙花，其中一个资历小的突然惊呼出声：“哎呀！这朵怎地蔫了？”

另一个立刻莲步跑来瞧了瞧：“怎会如此？璇玑宫的昙花自从仙子来了后便一直常开不败，今日是怎么了？”

资历小的弯腰数了数，奇怪道：“姐姐，这里的昙花好像少了六朵。”

资历长的面色凝重，一下子少了六朵昙花，还蔫了一朵，便是她们的疏忽，倘若被天帝知晓了，恐怕会责怪。

正当两个惶然无措之时，身后传来一个轻柔的声音。

昙儿：没有哪朵花是常开不败的，随它们去吧。

“见过仙子。”

昙儿：你们不必害怕，陛下不会怪罪的，先退下吧。

“是。”

两个仙娥匆匆离去。

等到看不见仙娥的身影后，昙儿方走至花坛前，她的脸色有些苍白，眉宇之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昙儿：终究还是昙花一现，时间一到，还是要凋谢的。

安静的庭院只听见她一人在喃喃自语，仿佛在同这些昙花说，又仿佛在自嘲。

化骨蝶毒发的痛真的很难熬，她已经不止一次萌生出自毁元神的想法了。女宓看了也不忍，只是她作为化骨蝶更是身不由己，甚至连她自己都无法控制化骨蝶的毒。

天上一日，人间一年。

润玉仅用了三日的时间就解决了鸟族内乱的事情，同时远在青州的棠樾也在人间三年之内将青州拨乱反正，他找到了羽皇流落他乡的唯一血脉，羽族的公主羽天玄。

三年，羽天玄便带领羽人重展羽翼，青州逐渐安定了下来。

待棠樾历练归来之时，润玉即刻任其为鸟族的族长，统御鸟族。

作为九翎凤凰唯一的血脉，再加上平乱之功，棠樾当之无愧。何况有天帝施压，鸟族上下莫敢不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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