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有异象,既有星象,亦有月相,每隔九百年,月泷要离开月宫去整个天宫对角的卜月台布月,这几万年来,月泷将这个周期性的工作做的悄无声息,今夜却显然不是如此。
月泷看着卜月台下观摩的众人,默了一瞬,还是淡定地上去布月。月泷活了十数万年,潜心修行,如今是这四海八荒为数不多的上神之一,又有着非同一般的美貌和清冷气质,深居简出,有的小仙一生都未曾见过她一面,今日得幸一见,万分激动。
月泷挂好月,欲转身离去,人太多的场合她甚是不喜,这时却见主座旁落下男子,目光冷漠,一袭紫衫清贵高华,皓皓银发似青丘冻雪。他落座后对着月泷刚挂好的月亮望了一望,复又把玩着手里的杯子,随意问到,“这就是那九百年才有一次的稀有月相?”
话落,眼界微垂,看着手里成色尚可的杯子,等着回应。天帝接道,“自是,这是月神刚刚布好的,帝君觉得如何?”
东华不曾接话,只是在天帝开口的瞬间,手里把玩着杯子的动作顿了顿,之后抬头看向不发一言的月泷,饶有兴味道,“这位便是那位仙外仙,月神,人都说我是九重天最有神仙味的神仙,我看月神也不遑多让。”
东华活了三十六万岁,近十几万年都是在太晨宫清修,闲来无事制瓷、调香、泡茶、制作茶具、下棋、钓鱼、种香树、批注佛经、弹箜篌、烤地瓜,这几日觉得甚是无聊,掐指一算月相有异,便想着来看个热闹,哪成想六界和平,这群神仙闲得很,听到风声都跟风前来,造成了现在这个排场。
月泷或多或少听说过东华帝君的名头,也知道这位帝君甚是无聊,最喜欢一本正经地强人所难,喜欢一本正经地耍人,本不欲搭话,如今想着怕是很难脱身,刚刚的话也有些为难人的意思,月泷不知如何接,便清泠泠地看过去一眼,微微颔首,冽泉一般的声音响起,“东华帝君。”算是打了招呼,便不再说话。
东华在她看过来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光华,却见对方清清冷冷地站在那,便不再说话了,心中不由的生出一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转着杯子,“听说月神有一样宝贝,珍贵得很,月华晶,久闻大名,未曾见过,不知月神能否赠予我几块来玩玩?”
月泷站在卜月台上,乌发高挽,白衣广袖无风自动,端的是出尘脱俗,仙气飘飘,她朱唇微启,声音淡淡道,“月泷不才,几万年来只凝出五颗月华晶,帝君既要,便赠予帝君吧。”说着手一挥,将装着月华晶的盒子隔空放在了东华手边的案几上。
手中的动作一顿,直视着那站在台上的倩影,“如此难得的月华晶,月神就悉数赠予我,甚是慷慨。”
“在我手上不过是无可无不可的物件,帝君既需要,便拿去吧。”月泷一派淡然,语气和之前一样,没有情感起伏。
东华心中一动,“月神好生洒脱。”
月泷随意点头,“宫中还有事,就不打扰众位赏月了,帝君、天君,月泷告退。”
天帝准了,东华没有言语,只是眸色微动,把玩着装着月华晶的盒子,本意只是想着夺人所好,为难一下气质清冷表情淡定的女子,想看仙姿玉容配上一言难尽是什么样子。不曾想,这般恶作剧般的心态,在那位上神那里,根本就是幼稚。他放下手里的盒子,收进袖中,恢复了那副神色淡淡的模样,脚步从容地回了太晨宫。
五日后。
蟠桃宴。
月泷向来是不参加的,前几日那场观月大会后,见过月泷的都惊为天人,没见过的后悔没去凑热闹,众仙志成城,竟说动了天帝天后来请,月泷慎重考虑之后,点了头。
太晨宫。
东华一早起来侧卧在榻上,喝了两盅茶之后,觉得甚是无聊,心中似有若无地飘着什么思绪,他招来司命星君问到,“近日九重天有什么事吗?”
司命星君从大到谁和谁结亲,谁人下去历劫,小到太上老君又练出什么新鲜玩意儿,说了一堆,看着东华兴趣缺缺的样子,最后灵光一现,“今日蟠桃盛会,帝君可要去参加?”
帝君眼睫微动,“蟠桃盛会?众仙都去吗?”
“按理说是只有一定阶品以上的人才能收到请柬,收到的人基本都会去,除了帝君不喜,就是那位月神仙上一次也不曾去过。”司命星君看着帝君放下茶杯,翻个身就要继续睡的样子,接着说,“不过今年天帝天后亲自去请,月神应了,大家都想一睹芳华,很是期待。”
东华动作优雅地翻身坐起,“既然这么热闹,本君又甚是无聊,我也去看看吧。”起身的时候还顺带理了理没有丝毫褶皱的紫色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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