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令26 两两相知

素回：阿絮，我想家了。

沉默半晌，素回从嗓子眼儿里挤出一句话来。

她心里五味杂陈的，语气却是平平。这话甫一出口，顿觉嘴里十分干涩，于是一仰头，猛地将一盅清酒灌下肚去，却被热辣的酒液呛得直咳嗽。

酒壮怂人胆，杯酒下肚，素回这才有了继续说下去的勇气。

素回：我想家了，想我哥哥。

周子舒一愣，他倒是实在没想到素回会说这个。小妮子平日里欢脱的好像无忧无虑的小鸟似的，说话做事也都是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原来也会有这么小女儿家的心事？

周子舒：你是巫族人，是么？

周子舒努力措辞。

周子舒：洞庭与南疆也不过几个月的路程，你若是实在想家，就常回去看看。

素回苦笑，倘若她当真只是南疆一个巫女也就罢了，可她不过是借了这身皮囊暂居。

她是芙蕾雅啊，她是芙蕾雅，是华纳神族的领袖，她有成千上万的人民需要忧心、需要负责。

素回：阿絮，你听说过巫族比邻的边陲小族嘛？

素回：叫做洛神族的。

周子舒点头，洛神族人口稀少，多居于高山险峻之地，又有南疆蛇虫毒草，是以鲜少为外人所知。可是他作为天窗首领，知天下不可知之事，又怎么会没听说过呢？

素回：其实，我并不是巫族人，而是洛神族。

其实，我并不是阿萨神族，而是华纳神族。

素回：洛神族有个神女，传言是洛神投胎转世，统领全族。我就是那个神女。

我是华纳神族的领袖。

素回：我出生前，洛神族与巫族正处于激战。

我出生前，阿萨神族与华纳神族正处于激战。

素回：阿絮，你知道嘛？那场战争使得整个南疆都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那场战争使得九大王国乃至整个宇宙都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素回：为了和平，我出生不过三个月，母亲就将我送去了巫族为质。

为了和平，我出生不过三个月，母亲就将我送去阿萨神族为质。

素回：巫族人对我很好，好极了，他们既没缺我吃的也没少我穿的。

素回：可是，他们没有一个人愿意跟我玩儿、跟我聊天。偌大的巫族我没有一个朋友，也没有爱人，没有亲人。

素回：只有我一个，永远只有我一个，茕茕孑立、形单影只。

素回：后来，也不知是不是什么天意指引，他们教我作了祭司。

素回：可是我想家，阿絮。

素回：我还未出襁褓呢，就已经背井离乡，整整十八年的寄人篱下啊。

素回：我从没回过洛神族，我从未见过我付出一生保护的所谓子民。

素回：我是父亲的遗腹子，是以我从未见过他。

素回：我的母亲，我离开她时那么小，一点印象也没留下。

素回：只有哥哥，他常来巫族看我，给我带好吃的、好玩的。

素回：阿絮……我快十九岁了。

素回：我从来没见过我的父母，没见过我的子民，可是我无时无刻不为了他们付出。

素回：你知道，巫族的夜有多黑多漫长嘛？

素回：那么大的育幼室，只有我一个人。

素回：我人小，起夜时会从高高的床上摔下来，可饶是我哭破了嗓子，也没一个人来将我扶起来。

素回：阿絮，你说我应该恨嘛？

素回：可是我该恨谁呢？我该恨母亲狠心将我送走，还是恨命运给了我这个该死的身份？

素回：你知道嘛？原本巫族选定的质子是哥哥，可是母亲为了保住哥哥，不惜打破惯例，封我一个女孩子做领袖。

素回：数十万人民啊，比体积最大的白矮星还要沉重，就压在我身上。

素回：我喘不过气来了，我快要窒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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