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缘时会。”白子画淡淡答道,淡不去的星光,尽数落入深眸浩远。
“师父,这说了和没说似的!”花千骨轻轻去牵白子画的一宿。想加强一下刚才那句话,却也不敢扯得重了。确实很好奇,她的前世今世,师父都一清二楚。可关于师父,她却一无所知!
“我很小就被师父带回长留山了……”白子画随着小骨那道软绵绵的力晃动衣袖,笑意也在唇间散溢,却实在说不出什么。在他,一切并无选择。
“那之前呢?之前师父是如何生活的?师父的故乡在何处?双亲从事何业?”花千骨意犹未尽。师父想不起,那她就问得详细些。师父连第一次观微都记得的,师父一定能记起许多过去的事!
“不记得了。我从小没见过父母……”
“啊……我只道我从小没了娘亲,原来师父比我……难怪长留山就是师父的全部了!”师父说得并不痛心,她却听得心痛。师父的命运,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和本门荣辱、天下安危紧紧相连,师父早就习惯了承担,从不曾有过自己的生活,甚或是属于自己的记忆。
听小骨说得动情,白子画很想说,他还有小骨。上长留山,收小骨入门,最初看,只是机缘若此,他顺其自然罢了。之后的日子,守护天下,守护小骨,却是不论天命如何,知其不可而为。自然之力势不可挡,可人心一样执拗顽强。人固不能胜天,人却可在天之考验前,坚守住自己的阵地,和弥足珍贵的人……最终天也要垂怜。
开口慢了半步,小骨想是怕师父难过,匆忙换了话题:“那常清兄妹的家境如何?”
“这就要看到了。”
两人敛了身形,步入村中。
“师父,我小时候从没有在村里仔细逛过呢。村民都嫌我招惹鬼怪,爹爹带我在村边居住,我难得……”
花千骨触到师父的目光,轻敛日月之光,却不看向远方,是秋木凌霜,冰莹冷硬压枝,是树根对枝叶的关怀,天空对大地的嘱托。
花千骨噤口,师父是在警示她。这里不是绝情殿,不是只有师父和她的世界,她可以无限地自在,不会有任何疑忌和侵害。飞扬天际的视线沉下来,看到几个村民快步离去。方才或许还惊恐地看了她一眼,当她说“招惹鬼怪”时……
惊恐回流,袭入花千骨心头,这里不会也有些魑魅魍魉吧?和师父同行自然无虞,但师父会责她胆怯,命她独自对抗鬼怪……师父说,鬼怪也是自然形态,可她还是怕啊!
一念掠过脑际,已改用传音,仍是小声问,虽然既是传音,大声本也无妨:“师父,我现在好像不大招那些……”究竟是害怕说出“鬼”字来。
“小骨还怕么?”听到师父也传音,从不高声,自有威严。
“怕……”
这许多年了,小骨还是怕,还是对这份恐惧诚实,对师父诚实。竟不忍责她,但道理毕竟要说。
“小骨,你那一世招惹鬼怪,有招惹的原因,彼时你使命不同。如今不再招惹了,也不再给周围人带来厄运,这是你那一世应对了,修来的今日。师父望你,能顺应自然,不惧不避,尽心尽力,应对此下历练。”
话一出口,就听到心中一个声音:也许顺其自然,不是如我们平日所想?命运正是许小骨以偏执,给自己的又何尝不是?是这种敢于问天的执著,才化解了天大的灾难。若不是小骨这样执著要救回他,若不是他这样执著要带回小骨,他们,怕也不能今生相见了罢?今生,今生历练,他们不更是执念深种?谁又还能离了谁?不然历练又有什么意义,人生有什么意思?不懂,越发不懂。只好历练下去,执著下去,是自然,是本心。
而他的小骨,希望每个人好,从无恶念,是神祇大爱。如何去违背她的天性?那样也非顺应自然了。不,天性也当在历练中打磨,不是逆其生长,而是引其向善。他和小骨要修成正果,也不是要看淡对方。但也必不是和上世一般,一味执著……
且行且思。入目一座破落小院,篱笆低矮,院落却井然,一夏茏葱花果繁。
“这便是常清兄妹的家了。”
对此下历练,悬了一颗心。看这一院菜蔬,就知主人用心,定是执著之人。都是执著之人。命运偏爱于考验这样的人。
这种简陋荒疏,如何让她想起了爹爹带她在村外搭的小屋子。这一家,也不为村人所容?
“师父,我们要进去吗?这里……还有其他人吗?”花千骨忽然很害怕听到,常清兄妹家再没有他人了。若要回她家乡老屋看看,想到空无一人,百年蛛蚋也要成精了……好在,师父说要陪她一起去看看,她不是一个人!
“有个老父亲。这便去找他借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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