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扎着走到落十一身边跪下:“一切都是因弟子而起。她不是有意要伤师伯。游荡这许多年,也够苦了……若有刑罚,弟子愿受!”
沉默久长。不忍看世尊面上疤痕无言,只感到空中凝结到地,冰寒刺骨。世尊终于说话,心上裂痕干哑。
“一个活不了、死不去的人,还惩罚她做什么!你们将她送入轮回罢。这些物件,再去收集。”
摇了摇手,也不让落十一搀扶,慢慢走出了竹染居处。
“师父,我们再去……”花千骨说话有些吃力,“可霜渐死了……”
“你不要说话。”白子画握住她的手。小手瑟缩在身前,仿佛更加小了,小到受不住他一握,他想极尽温柔的。
他陷入了一片柔弱,触到了她的心,心如此小,毫不设防地跳动着,他就这样捧在手中,生怕一不小心就碎了……这真的是他的那个孩子?她若只想做师父的好徒儿?他若只想教会小骨勇敢?不是……小骨已过及笄,凡间女子在碧玉年华婚配,他却空有对她幸福的许诺,从来只是促她修行。
不可以,劫难当前,修行关头……刚要将手收回去,却被小小的手往回牵。指尖微凉,纤细的颤动,弱不经风,是新嫩的花枝,摇摇不坠,沾雨带露,可堪怜爱,却内里一丝坚韧,撼人心魂。
小骨没有变,她牵着他的手不肯放,她一向如此。对师父没有更多的心愿,也没有更多去思量“师父”二字。只是敬慕他,跟从他,渴望他的指引和关怀,将他每一句话奉作星辰,每一次目光视作朝阳,想一生浸沐在他的光芒与温暖。
“师父,我好累……”轻轻一声呼唤,化入绵长的哭声。两只小手还紧紧牵着白子画的手,整个身子倾上去,小脑袋往他怀里钻。
白子画任双手被她牢牢钳住,支撑着她整个身子的重量。难为小骨了,以往亲历那许多苦难,为六界牺牲,还无人慰解;如今又要亲见这世间诸多苦楚无奈,哪一声哭喊叹息,不触痛她心内的温软伤怀?
只有陪着她,永远陪着她。苍天有情,苍天不老。这天地大爱难于领会,这六界历练不知到何时是尽头。他惟有陪她到地老天荒,为她解释一切,安抚一切。
直到有一日她也能和天地和解,她也能安然在天地间。那一日,他们这历练就到了完满。从初见她到收她入门,是一年的考验。如今要走多长的路,才能真正迎娶她过门?
如何想得这样远?这许多年,他不是也没有变?只是想守着这朵小花,看着她生长,为她修剪浇灌,让她灿若日光,清如风露。但他不是太阳,不是露水,他只是身旁陪着她的大树。他是否也等待有一日,小花长到他的高度,同担风雨,共赏烟霞?她终究是花,他总要爱护她更多,为她遮挡一些风雨,让出更多阳光。
那一天何时会来?不是长到他的高度,却是长成她自己。修仙到这一步,天下又还有什么事急不可耐?小骨从最初到最终,都在他身边,他从来就是她的一切,她本来就是他的小骨,一切不需要变成其他,他者也不会进入,他和小骨只是要走下去,一起走下去,走向圆融完满,如同一体,本是一体。他有耐心,须知好事最是多磨。他定要等到真正时刻的临到,因他生命中最珍贵的,整个世界于他最珍贵的,是他的小骨。揠苗助长,操之过急,都是亵渎。
感到怀中小骨的呼吸渐渐平顺,知是小丫头累了又在他怀中恬然入了睡。唤来一朵云,轻轻腾空,让小骨的身子依旧倚在怀中,没有变换她睡着时的姿势。
还是那朵云,从瑶池将她带回长留山,那日才十二岁的小骨,撕棉花一般,把这云,吃了一口又一口……当日为何要阻止她?现在也阻止不了记忆之河流过,活了心田。你还会吃这云吗?他相信她没有变。
花千骨醒过来,已是入夜。低月轻笼桃花,疏影浮动暗香,映衬白不染尘的身影,这样静,这样近。
“还早,你多睡一会。”月光轻柔,想来今日银河细浪私语,也这般脉脉有情。依旧如水清冷,江清月近人。
花千骨又朦朦合上眼睛,月下桃树犹在眼前。
“你醒了?”再睁开眼睛,天已大亮。海天湛蓝浸润满树绯红,全在日光下稀疏透明起来,惟有那不着时空印记的纯白衣袍,这一刻却也微微掩映海天花树。
“师父,我们去……”
“我去就好。小骨,师父和你……商量一件事?”
商量?师父有何事需要和她“商量”?师父从来教导,从来吩咐,她认真记下来,照着去做就好了。为何要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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