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骨俯身,从那个怀抱轻巧地脱出来。就如本是一体,分合合分,自如无痕。在师父怀中那样久,有足够的力量应对一切了!
可是,好像师父和斗阑干前辈都不想动?是了,是去看那个……行为不端的小妖。
蓝雨澜风半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斜覆着:“你们就知道坐在这里眼不见为清,若不了解她,还指望她配合你们?高谈你们的生存之道,这小妖也不会归向你们!”
四人来到那乱石丛生处。
日头偏西,草木染上一层暖色,村落的炊烟袅袅上升。一个樵夫装扮、刚过而立之年的男子正背着一担柴下山去。
四人刚隐藏好气息,就见一道黄白之光闪过,在樵夫不可见的近处化作一个妩媚少女。发丝轻垂,纤指绕过,衣裙鲜亮,随风娇娆,一缕妖气散不去,大约也不想散去。
很快就见两人说起话来。没出几句,少女就约这樵夫三更时村外见面。樵夫看着她的神色故作镇定,内里恐怕已遐思连连。
只听花千骨哼了一声,也化作一道彩光,近乎纯白,落在山路前。
樵夫大抵要稀罕,今日在一条山路上稀遇两个貌美女子。却又岂是同一种美?花千骨的美不比刚才的女子,净莲出水,周身圣洁,眉目端庄,清气无暇,叫人心念归束,不敢生邪思。樵夫一时无言。
“一个规矩女子岂会约人三更相见?是妖不是人,你不怕身死她手?”
见樵夫正不知如何应对,花千骨周身氤氲一层五彩光华,衣裙无尘而轻,凌风升腾。
这人还真老实回到了家中。想来是为花千骨的庄重之美所震慑,又见她乘风而飞的仙姿,方知是仙人指路,便不敢多思及之前那妖娆女子。
“傻丫头,你这样震得住他一时。他若是贪恋声色之人,终是要陷入。” 蓝雨澜风看着花千骨,冷艳的声音一字一吞吐,如珠玉落冰水,花千骨只感到心中是诡谲的不宁。
是这样么?她可能……真的是太轻信。蓝雨澜风比她更懂得人……但是,她就束手无策了么?这样人间还真不能直视,多少软弱受苦,原来自作自受,她无能为力!不会的,师父在,不会的……
过了人定十分,村外的小路上,又见樵夫的身影。
一道惊雷从天而降,正落在樵夫前方。村落昏暗成影,被光亮撕开。樵夫惊得向后跌倒,站起来时,呆滞的脸上堆出一层笑,邪思如油膏流满。
“过分,这是什么迷魂汤!我把他打晕扔回家中,也不叫这妖精得逞!”
别人我帮不了,这个人就在我眼皮底下,我无论如何不让这妖精夺了这凡人的魂!
却不能动弹。只有师父沉静的声音,世界又静下来:“你警告过他两次了,这是他自找。你不能代他应对人生所有劫难。”
师父……你也是这样教导徒儿?各有命运与劫难,总要自行应对,是以你教小骨自立,让小骨自行选择和承受,只是将大爱天下的道理教给了小骨?不止是……岂止是!你任何时候都没有放弃小骨。但是这个凡人,师父就要放弃了?
师父说要博爱苍生,可是见这人说不通,便放弃了指引?他就这样走向死路?我却如何被救治了?论我的罪过,不止是意志不坚,却要大太多!师父待我更好,是否对此人不公?师父自然是公正!那我……我若犯了更大的错,我若不再相信人间正义,我若无力承付自己的命运,我若经不起考验,我若……我曾经就有过……如果那样,我是否要落入比这凡人更悲惨的境地?
怯怯抬头看了一眼师父。眉眼深黑衣袍雪白,分明之间,俨然是审判者的威严。一时不敢发问。心中的不安,线团一样缠起来。两只手也缠在一处,那些用力和疼痛,无力和入夜后的失眠与失神,让她分不清,是为自己祈告,还是为那凡人。
师父不曾离去,不曾告慰,只是陪她坐了一晚。
“师父,你一夜没歇息?”及至晨光刺目,昏沉中的锐痛才让她惊醒。
“你这一夜,可有所获?”师父不答,却是看向她,眸中亮彻,更甚日光。
这一夜……她全无所得,只是次次昏瞑欲睡,又被缠乱的刺痛惊醒。
“长留山门规第七条之二。”
“不得干预凡人命运,不得在凡间妄施仙术。”
惊雷穿过层雾,深心中清透伴随同样的疼痛。听到自己重重跪倒在地上。不敢抬头。
却抬头:“但是师父,仙与凡又有何根本区别?凡人也可以修仙。你就不救……”纠缠了许久的众声喧噪,汇成一流。说完毕竟垂下头。自己触犯门规,如何敢在师父前妄言!
“并无区别。听劝之人自然会听,不听之人,耐心劝告亦非不可,却未必奏效。”
这日日中之时,同一条山路上见一少妇牵着七、八岁的孩童呼喊着樵夫的名字。
“师父,我们不救他,这岂不是害苦了更多人?”花千骨终究不能明白师父的做法,其始其终真是出于对苍生之爱?爱不就是要全力成全?
却见师父摇头:“你看清楚这个女子。”
花千骨慌慌张张捻了个诀,愣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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