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留善便提议回仙界。
玄凌对留善可算是十分耐心包容,以她这般喜怒无常,若不伪装,鲜少有人能受得了,在冥界时,几乎无人敢惹。
二人回到仙界还是他们离开那晚的夜间,若不是成玉他们在俊疾山遇见,几乎无人知晓二人已在那儿住了好几日。
二人一回来,只见魇兽“哒哒哒”的跑过来,一脸餍足的样子,还打了个饱嗝。
一看便知它在外头又吃了不少梦境。
那小鹿般的大眼儿瞧着留善眨了眨,随后吐了个黄色的所思梦出来。
画面是紫殊与成玉正面对面说着什么,二人面上的喜悦怎么也压不下去,后来情到浓时,二人忘情拥吻,渐渐的,紫殊的模样发生了变化,变成了留善。
看到这里,玄凌与留善的拳头都不自觉收紧,前者是生气,后者是在算计。
之后画面变得一发不可收拾,气的玄凌一掌将那梦珠打碎。
这是谁的梦,不言而喻。
梦里的留善一反常态的热情,望着成玉的眸子充满了爱意,一声“成玉”当真是喊得柔情似水。
成玉果然对留善有着不可告人的心思!
玄凌不明白为何他前一刻想着的还是紫殊,下一刻就移情了留善。一如儿时那般,他明明拥有很多,却还是要从他手中拿走他唯一拥有的。
他绝不会让梦里的事成真!也绝不会将留善让出去!
玄凌:善儿,日后……离他远些吧。
留善我会的。
留善知道他口中的“他”是谁,点头应下,她本来就没想过接近成玉。
其实这梦在留善看来并非成玉对她有什么心思,方才有一瞬间,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何以每次成玉见她都说那番莫名其妙的话,或许是因为紫殊冒充她时,与成玉有过什么纠缠?
然而从成玉梦中不难看出他本就心悦紫殊,所以不论紫殊变成什么样,言行举止甚至一些小动作都无法一次改掉,是以顶着留善的脸的紫殊能够吸引他,这才令“留善”乱了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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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玉眠宫,因叶笙、舒墨以及黑猫的离去恢复了从前的安静。
玄凌本人并没什么感觉,他与他们的相处本就不多,虽说面对他们时也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但看留善对他们的态度,他很难定位他们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不过好在他们没有带走留善,也庆幸当日初见时的自己没有因害怕是陷阱而袖手旁观。
只要想到他每日下值后回来都能见到自己喜欢的姑娘,便能升起说不明的喜悦。
这举步艰难的日子似乎有了一丝慰藉,心中不再是那般空荡荡的。
即便他得不到留善的任何回应,只要她留在这里陪着他,他已是满足的。
用过午膳,留善确定叶笙离开后,便来到中郎将府。此处虽不比叶笙从前的紫云宫华丽,但也算得上是中规中矩。
舒墨:回来了。
舒墨见了她,笑得眉眼弯弯,好似她不是头一次,而是出了趟门而已。
留善眉眼冷淡。
舒墨早就料到她会来兴师问罪,也不敢多言。
他心中略有忐忑,但没有表现出来,他当初没想过会害她伤势更重,这一点是他没算好。
哎……一会儿该以什么样的态度认错好?
想到这里,只见前方的留善忽然转过身,素手轻抬。
舒墨面色大惊,下意识的退后两步,抬手挡住那根本不存在的“攻击”。
舒墨:有话好说。
留善呵……
只见留善极为鄙夷的瞥了他一眼,随后缓缓的将自己胸前的墨发撩至身后,轻拍了下那雪白的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舒墨:……
意识到自己太过敏感,舒墨有些尴尬的将手放下,干笑两声。
舒墨:呵呵……
明明发音相同,但从留善口中发出的“呵”与舒墨口中的全然两样,前者带有上位者的不屑与鄙夷,后者却带着一股子傻劲儿,看起来丝毫不像个魔君。
舒墨:阿姐近日身体可好?多日未见,甚是想念。
留善怎么?我身体不好你是不是就好对我动手了?
他瞧着留善那冷淡的模样, 连忙摆手。
舒墨:当然不是,我与父君疼你还来不及,怎么会害你。
留善看他那副“假惺惺”的嘴脸,不屑的嗤了一声。
留善千年追杀是疼?
她不由的笑出声。
留善你们父子疼人的方式还真与众不同。
语气没有半分怨恨,仿佛真觉得此事是因为好笑而笑出声的。
说到这里,舒墨又觉得尴尬了。
虽然那时他还小,但也是知道父君有个不论天涯海角都要追杀的“仇人”。年长一些才知道原来那人是名女子,还设计过父君,后来又发现原来留善竟是父君的血脉,那时他整个人都风中凌乱了。
父君杀他们为的是不愿母亲知道此事而伤心,后来他与母亲还是知道了,母亲也因此离开父君,迁去了鬼岛再未出来,父君月月拜访,却月月都吃闭门羹。
那时候他是极讨厌他们母女二人的,再后来,二人身死的消息被传了回来,他也就放下心中成见,渐渐将此事淡忘。
直到留善重生,从刚开始不计回报的帮魔界夺六界,再到临门一脚毁了他们的梦,将整个魔界玩弄于股掌之中。
明明他才是父母承认的孩子,却偏偏什么都不如留善这个不被认可的孩子,他很不服气。
但越是想证明自己,就越是被她耍的团团转。
于是他便又开始讨厌她。
可是那都是以前的事了……
以前他只站在自己的角度考虑事情,从没想过留善其实是最无辜的,她那刀枪不入的样子,都是被逼出来的。
若不是他们回到从前,他也没有机会知道当年魔卫口中轻飘飘的一句身死,是被众魔分食。
那种痛他虽然没经历过,无法感同身受,却也不代表他不知道那声声龙吟是怎样的撕心裂肺。
其实他真的是真心想和好的。
只是没想到从前他处心积虑都无法设计到的留善,此次他满心好意却将她“害”了。
舒墨:阿姐,如果我说我没想过会害你受伤……你信吗?
她微扬起下颚,反问道。
留善你觉得呢?
舒墨:我觉得你会……
说出这番话,舒墨自己都不信,声音也就渐渐低了下去。
留善我问你,还有谁知道紫殊的事。
舒墨:就我一人。
留善她人在何处?
舒墨:暂且回家了。
留善微眯双眼,显然是对他所言有所怀疑。
留善何时归来?
舒墨:过几日吧,她将你给的药水丢了,如今想恢复容颜也无法,你找她可是想抹去她脸上的容貌?
丢了?留善无语,连她最后的“善良”都能被丢了,这能怪谁?
留善她如今才是留善,你莫要多管闲事。
舒墨:你莫不是还想着离开?到底为什么?我与父君如今都将你当成一家人,毕竟血脉相连,这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改变的。
他见留善这副目中无人的样子,心里那点忌惮立即抛到九霄云外。
留善盯着他,不言不语,浑身气势冰冷的吓人。
留善你说错了。
舒墨:哪里错了?
留善你忘了?应龙留善连渣都不剩,我都不明白如今与你们有什么血脉关系可言。
他张了张嘴, 唇色微微泛白。留善总喜欢用这样平静的语气讲述自己悲惨的过往,仿佛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偏偏她说的没心没肺,却能让听的人心生几分疼痛感。
然而,此言不虚。
应龙身躯已消失殆尽,她如今已重塑真身,与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舒墨:阿姐……
留善好了,我不是来与你废话的,你若还想回去,就不要多管闲事,若你想留在这里,那咱们在此一较高下也并非不可。
她随手折了一枝身旁梨花树上的梨花,目光漫不经心拂过薄得透明的花瓣。
舒墨:我真的没想过与你再斗……
都斗了千年,如今他说不愿再斗?谁知道这是不是另一个陷阱。
舒墨:好吧,我听你的,总有一日你会信我。
留善冷嗤一声,他哪有选择的权利?除非他不想回去。
毕竟如今的上古神龙血脉也不止他一人。
留善谈完转身回玉眠宫,毫不留恋。
此番前来本就是想打探紫殊的下落,至于舒墨所言,她一个字都不信!
说一套做一套,不就是魔的本性吗。
说着要与她和好,转身就去蛊惑尉迟。
而偏生她注定了是尉迟的劫……
留善身为玉眠宫的侍女,却也从未做过侍女该做的事,玄凌此人如今的性子实在太好,若非司夜神一职,独来独往,否则定是要被人占不少便宜。
她刚一踏入玉眠宫,便见两名仙侍出现在她面前。
“这位仙子可是留善?”
说话的那名仙侍语气中带着少许不屑,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
留善正是。
“天后娘娘有请,留善仙子便随我们走一趟吧。”
话音落下,也没问她愿不愿意,便起步带路。
留善跟在身后,望着那二人的背影唇角微扬。她险些忘了,玄凌还有位处处打压他的母神。
灵霄宝殿乃仙界各殿之首,是进入南天门之后的第一座殿宇。殿中金雕玉琢,四处皆雕有祥云纹案,庄严气派。
偌大的殿宇中,天帝天后位于首座,远远看去,巍巍然然,高姿神仪。在场的还有成玉与玄凌,二人神情拘谨,气氛亦显得十分压抑。
留善小仙留善,见过天帝陛下,天后娘娘。
一贯清冷的声音在殿中响起,她照足仙界的礼仪,行礼前到行礼后都未曾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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