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我第一次化形时是一个月盈中天的冷夜,好巧不巧一位道友做了旁观者。他脱了银色披风,垂着头,两手替我系上带子。面上浅浅绯色,耳尖竟也微微泛红,看得人甚是心痒。我伸手戳了戳,他低敛下的睫毛颤动几分,月下看美人,秀色可餐,我咽了咽口水。
整理好披风,他便向后退了几步,而后转头看我。“小红莲,你叫什么名字。”我的嗅觉十分灵敏,故而此刻正细细分辨着他披风上一味好闻的熏香,是龙涎香罢。我眼睛亮了亮,打算开口向他求证。
他却低头沉吟,片刻,调子低绵地张开“东门之池,可以沤菅。彼美淑姬,可与晤言。那便叫淑姬好不好,小字皎皎。”
我瞪大了眼睛,我有名字的,叫做挽辞。只是一时被香迷昏了头,懊恼得很。但他对我温柔的笑着,茶色淡眸里碎星点点,完整倒映出我的影子。鬼使神差的我点了头,接受了这个名字。
“那么你叫什么名字。”
“行止,我叫行止。”我跟着念出他的名字,心头有奇异的雀跃感。因我神力不足,这次化形也只是偶然,白天时便又成了一株红莲。自那以后,行止便时常过来,捻一本佛经,语调轻缓温软地讲给我听。他若讲的累了,只就地一躺,背靠着菩提树,头枕着书本,一味看着我的本体。我被看得不好意思,也知晓礼尚往来一说,就同他讲我几千年来的见闻,讲着讲着便提到了沉澜。
“你很喜欢沉澜么。”
“也不能说喜欢罢,毕竟我身边能见到的人,只有他一个。久而久之就习惯了,如果这是喜欢,那我也喜欢行止。”
“是么。”行止削果子的刀一歪,莹白的指尖破了个口子,嘀嘀嗒嗒的血珠滴落在我的花蕊。我惊呼,花瓣跟着颤抖。“不要紧。”他从袖子里拿出一方手帕,却好像又想到什么似的,竟继续对着我的花蕊落下几滴血珠。仿佛一团清气入体,我浑身打了个激灵,慢慢灼烧感迸发。行止咳嗽一声,低垂着头,此时他并没有穿披风,只一身白缎华袍,乌发松松垮垮由绸带系着,俊逸无瑕。大约被我看得不自在,耳尖又蔓延起绯色。“你且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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