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门外的江淮已是泪流满面。夜里寂静,她还不敢哭出声来,只得轻声抽泣。
若非她今日探得此处邪气颇重,感到疑虑,前来探查,只怕她今生都不会知道,自己的身世,原来如此令人嫌恶。原来父亲厌恶自己,只是因为自己不是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或许在父亲眼里,自己不过是雀占鸠巢的怪物。而这一切,甚至无人可怪——参与这些事的人,都已经死了。
似乎是听到了外面有什么声响,屋内三长老喝道:“谁!”
江淮吃了一惊,猛地倒退两步,还未站定,便惊觉身后一股邪气扑面而来。她连忙转身,回剑格挡,见身前是一具鲜血淋漓的女尸,不禁冷汗直冒。数招过后,那具女尸抬起脸,江淮望见她的面容,不禁惊呼出声:“阿娘!”
女尸的攻击越来越凌厉,丝毫没有认出她的样子,江淮的心也随着攻击一点点变得冰凉。她强忍住心痛,紧咬牙关,掏出一沓符箓,旋即在尸身脑后一拍。凶尸咆哮声渐止,她趁机甩出灵符,布下阵法,终于,尸身跪倒,不再动作。
从惊惶之中缓过神来,江淮俯下身去看母亲的尸身。尸身被人用刀划开了数十个口子,血肉模糊,凶气弥漫。她跪倒在尸身前,轻触母亲伤痕累累的面庞,泪水夺眶而出,却不敢放声痛哭,只是轻声唤道:“阿娘……”
“到底是何人!竟敢在兰陵金氏府中作乱!”来人正是三长老和秦月楼,见此情形,二人皆是愕然。身边有卫士见了,急忙通知了各家宗主,不一会儿,便有人赶到,纷纷询问道:“发生了什么?”
混乱之中,有人嚷嚷道:“快让让,兰陵金氏和乐陵秦氏的人来了!”听了这话,众人连忙闪开一条道路。听见这话,秦月楼连忙回身,心中稍安,道:“祖父,金宗主,你们来了……”
秦苍业对她点了点头,又转向江淮,问道:“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江淮转过身来,眼中透出怨忿,哽咽道:“外祖父,我娘的遗体,早已葬入秦氏祖坟。为何我母亲的陵墓,竟然无人看管,以致连被盗了都无人知晓?!”
秦苍业眉头微皱,冷声道:“她在当日与人私奔离家之时,就已不是我秦氏族人,你更不必叫我外祖父。你和她现在的样子都是自讨苦吃,如今来摇尾乞怜,早就晚了!”
“秦宗主!”江淮悲愤交加,刚要开口,便见一身穿金星雪浪袍的身影挡在了她身前,正是金凌。只听他说道:“够了,江玉庭,这件事用不着你管!这些天来,你给我添的麻烦还不够多吗?”
听见这话,江淮喉间一甜,险些一口血咳出来。她勉强将口中腥甜之物咽下,只觉得一阵恍惚,眼前的世界忽黑忽白,几乎什么也听不进去。她喃喃道:“不用我管?那可是我娘……是唯一把我当做亲人的人……”
金凌一怔,觉着自己刚才说话似乎也有些重了,可是想要改口已然来不及,只得道:“这……这件事情解决后,我自会给你一个交代……”
江淮却好像没听到一般,只是用颤抖的语调低声问道:“阿凌,你小时候,有没有人说过你有娘生没娘养?有没有人说你就是个灾星,生下来就克死了爹娘?有没有人说过……”说到这里,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哭喊道:“有没有人说过你是个被人置换了魂魄的……”
一声低低的闷响,江淮只觉得腹部一疼,低头望去,一只凶尸的利爪洞穿了她的侧腹。
身旁似乎传来旁人的尖叫,但江淮已然听不清了。
她的脑海中,只剩下几个念头:
好疼,是要死了吗?
她……是不是死在了自己母亲的手里?
还有他,为什么,会说这么伤人的话……
她还有话,还没来得及对他说……
容不得她多想,凶尸又是一掌击在后心,将她狠狠击飞,摔在地上。
这一击之后,江淮脸上的血色已然全部褪去,伴随着剧烈的喘咳声,地面上洇开大片大片的血迹,夹杂着滚落的泪水,还有腹部喷涌而出的殷红。剧烈的疼痛一次次冲击着她的脑海,意识渐渐开始模糊。似乎有人用剑护住了她,她下意识抓住他,口中呢喃不清:“别……阿娘……快走……”
那人显然有些不知所措,只得抬起手拭去她唇边血迹。她勉强抬起头,迟钝地辨认着他的模样。那人双唇一张一翕,似乎在对她说些什么,面颊在火光中因焦急而通红。望着那张面孔,她终于认出了他,口中喃喃:“阿凌……是你……”
昏沉之中,她隐隐约约地听见震天的喊杀声,身旁灯球火把连成一片,闪烁着刀光剑影。用着最后的力气,她艰难的开口道:“咳咳……救……娘……”此后,便是陷入昏迷,不省人事。
#此处是条华丽丽的分界线#
深夜的院落中,一片狼藉。在江澄的帮助下,金凌终于处理打发走了那些闲人,将秦三小姐的尸身安置好。
处理完这些事情,金凌已是疲惫不堪,心里却还挂念着江淮的伤势。在斗妍厅中坐下以后,他心神不宁,想来想去,决定还是去看看她。想到这里,他立即动身,往江淮所住的别院走去。
别院里静悄悄的,连一个人也没有。金凌推门进屋,却听有人问道:“是……金宗主?”
金凌抬眼望去,只见昏暗的烛火中,欧阳子衿端坐在床前,面露愁容。金凌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忙问道:“怎么回事?”
欧阳子衿摇摇头,无奈道:“金宗主,这件事情,我也不知详情。只是父亲与我说过,阿淮她魂魄有异,受不了大刺激。如今她高烧不退,昏迷不醒,怕是……”
说到这里,她也说不下去了,只是掀开被褥,道:“金宗主,您自己看吧……”
被褥掀开,一股寒气扑面而来。金凌走到她身边,只见她身子瑟瑟发抖,指尖上凝了一层霜。他轻触她身子,却发觉她掌心冰凉,额间却是滚烫。思虑片刻,他伸手探她腕脉,只觉得她体内灵气横冲直撞,似乎出了岔子。他抬起头,问道:“她这是……灵气走岔?”
“这……”欧阳子衿惊讶道:“金宗主,您知道?”
“……废话,这不有点灵力,就该看出来吗?”
“是这样啊!唉……”欧阳子衿叹了口气,道:“可是由于我自身原因,自小便无法修仙。如今的灵力,甚至还未能结丹。若是知道如此,早些时候就应该让别的大夫来看了。现在,也只得麻烦金宗主了。”
“哦……诶!”金凌的心思完全不在这件事上,随口答应了。等他反应过来,大喊:“什么?等等,我又不会看病!”时,欧阳子衿早已离去。
既然都答应了,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犹豫片刻后,金凌还是伸出手去,按住太渊穴,小心的催动灵力,帮她压制体内的寒气。太渊是百脉之会,但江淮百脉皆受寒气侵扰,任金凌源源不断地输入灵气,却是不见起色。
他心里着急,也不顾男女之别了,将江淮揽入怀中,用身子为她取暖。似乎是觉察到暖意,江淮往他身上又靠了靠,双唇翕动,呢喃不清。金凌俯下身,想听清她说了些什么,却见两行清泪从她眼角流下,顿时愣住了。
“阿娘……”昏迷中的江淮低声轻唤,喃喃自语,“不要走啊……阿爹不要我,你也不要我了……”几声低低的喘咳,她口中鲜血溢出,伴随着艰难的痛呼:“疼……”
不知是为什么,金凌的心仿佛被人拧攥一般,痛的说不出话来。那种感同身受的感觉,让他心里分外难受。他一咬牙,扯开江淮身上衣裳,将另一只手掌心按在膻中大穴上,灵气源源不断的注入。过了好半天,江淮身上才有暖意。他长舒了一口气,还未将手移开,却听江淮呢喃了几声,竟是睁开了双眼。
“啊啊啊!!!”那一刻,她不顾身上有伤,从金凌身上滚下,将衣裳裹好,又气又羞,道:“你……流氓啊!”
四目相对,二人脸上皆是一片绯红。
金凌只觉得在这再呆一刻也不好意思了,他噌的站起身来,大喊着“只是疗伤!”,差点夺门而逃。
“喂!你……等等!”江淮艰难地撑身坐起,一把拉住金凌,呛咳道,“阿凌!你的……咳咳……剑……”
金凌就这样站在那里,心里是说不出的懊悔与心疼。他不知说些什么,脸一阵红一阵白,嘴张了又闭,挣扎许久,终于挤出一句:“疼……疼吗?”
江淮没有回答他,只是低下头去,轻声道:“我娘……怎样……?”
金凌声音微微颤抖,道:“没有伤她,只是关起来了,用符咒。”
江淮点点头,轻声道:“谢谢你。”
听见这话,金凌愣住了。
他的心中,似乎有种若即若离的苦涩,好像他所期待的,并不是这样的回答。
他强忍住即将涌出的泪水,道:“对不起。”
“啊?”江淮愣了片刻,脸上露出了微笑,“没关系,谢谢你,我没事。”
那笑容是那样温暖,好像之前的所有痛苦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金凌只觉得再在这里呆一刻,他的泪水便要汹涌而出了。他接过江淮递给他的剑,匆匆丢下一句“再见”,便夺门而逃。只留下茫然无措的江淮,一遍遍的喊着:“怎么了?别哭啊!”
明月高悬,墨色的天空纯净的像一块宝石。星光与灯火交相辉映,在这寂静的夜里,仿佛所有的人都平静了下来,不再哭泣。
只是,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有两个人正在窃窃私语。阴谋,正在进行。
作者大大:啊啊啊啊啊,各位读者大大对不起!
作者大大:又双叒叕手抖发错了( •̥́ ˍ •̀ू )!
作者大大:伤心难过悲哀●﹏●
作者大大:我发誓,我再也不会了
作者大大:说回正题,在这里解释一下,膻中穴在哪里
作者大大:
作者大大:没错,就是在这里(﹁"﹁)
作者大大:所以不要问我女主为什么会生气(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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