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所以你的意思是，她前夫在她结婚当天，拉着她老公一起跳楼死了？”

卫国平狠狠吸了一口手里的烟，咂摸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脏话来。

“艹，这也太惨了。”

“还有比这更惨的。”安欣低垂着眼眸，仿佛一切都跟他无关。“她殉职的丈夫，是李响。”

卫国平吸烟的手滞在半空，像是没听清安欣的话一般。

“你说的那个李响，不会是我认识的那个吧。”

看到安欣苦涩地点了点头，卫国平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狠狠捶了一下，深呼吸了好几下，这才缓了过来。

他印象中的李响，还是那个刚刚警校毕业，被分配到这里来的愣头青，每次被叫到名字的时候，都会举起手大声喊到，声音响亮的震得他耳朵疼。

跟他一起来暑期实习的学妹有样学样，小嗓门一个比一个大。卫国平最烦带这种新人，光有一腔热血，没经验又不懂事，干啥啥不行，拖后腿找麻烦第一名。

这不光是卫国平多年见惯了新人的经验之谈，更是因为，他刚开始也是这副样子。

他知道自己脾气不好，而这些小青年们显然经不起他的打击，尤其那个才大二的小姑娘，唇红齿白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家里养出来的娇娇女，被他骂一句，估计会哭很久吧。

但出乎卫国平意料的事，李响没有哭，娇滴滴的小姑娘孟玥也没有哭。

这两个热血青年浑身像是有使不完的劲，像跟有受虐倾向一样，他越刁难他们越兴奋，不管是下河捞尸还是走访排查，加班到半夜第二天一早也能精神抖擞的来汇报工作，内卷到毫无人性，甚至有时候卫国平都忍不住想问，一个月几百块钱的补贴至于这么拼命吗？

彼时李响跟孟玥并肩站在一起，眼睛里闪烁着同样的光芒。

“为人民服务，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卫国平知道，他们两个都是留不下的，实习期结束后，李响就会被分配到别的单位，而孟玥就要继续回去上学，所以他也不想在他们身上费太多心力，可真到临走那天，不管被他怎么凶都没有掉眼泪的两个人，却抱住他哇哇大哭。

“师父，我知道，你这个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对我们那么凶，就是想要好好培养我们，让我们尽快成长，你的心意我一定会牢牢记住，以后不管到哪个岗位上，都不会让你失望的！”

李响年纪不大，却比他高了大半个头，长臂一伸，直接把他和孟玥都搂在了怀里，而作为夹心饼干的孟玥，也紧紧搂着他的腰，把脑袋直接埋在了他胸口里。

“师父，虽然你还是没有想起我，但我不会忘记自己当初立下的愿望，我一定会成为一名像你一样优秀的警察，保护每一个人民群众的安全的！”

卫国平挣扎了几下，却发现自己根本挣扎不动，想着反正是最后一回，干脆就随他们去了。

可没想到，真的是最后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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