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似乎是累了,他侧头看向清淼。
清淼愣住了。
——可怕。
这是他第一次把这个词用在乐顼的身上。
发丝凌乱不堪,额角还有密密麻麻的汗珠。红色的眼眸更是充血一般的红,黑色眼睛的眼尾也泛着红——他在忍哭。一双平日素来黑黝粗糙的双手,此刻更是血肉模糊。
清淼愣神之际,结界破碎。
乐顼竟毫无察觉,毫无痛觉得狠狠砸了半个时辰。
乐顼以离剑之势跑回村子,等待他的,确实瓦墙坍塌,昔日尚不算太过完美的村子,此刻残破不堪。
他一眼捕捉到正扶着景淮的初回,景淮受了伤,以剑撑地半跪着,唇角还有血丝。
他冲到景淮和初回的面前跪下去,费劲最后一丝力气问出了他最想问的话“我阿娘呢!”
景淮看着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孩子。
羞愧难当道:“乐顼,我……我对不起你。你阿娘……”
他的后半句没说完,乐顼却是听不见了,他尚且是个孩子,失血过多晕倒在景淮和初回的面前。
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很想骗自己,他只是做了一场噩梦。但是浑身止不住的酸痛和手上厚厚的绷带无不提醒着他——一切都不是梦。
他定定的躺在床上,看着头顶发呆。
其间似乎来了不少人,景淮,初回,清淼,俞先生,还有村子里大大小小的人也来了几个。
他们都在他耳边说着什么话,但他已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脑袋昏胀,心力交瘁。
当天晚上他的神识聚拢的时候,他做了一件令所有人都想不到的事情——他偷偷溜走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离开。但他是明白的,阿娘的离开他谁也赖不着。
景淮姨夫,音夏姨母,村子里的人甚至愿意收留他们,清淼也拿他当做兄弟。
乐顼的失踪引起了村子里的人的慌张——怕他一个孩子做出傻事,更怕他一个孩子承受不住丧母之痛,将村子的秘密说出去。
所有人都在找他,却只有一改往日活泼好动沉默了一天的清淼没有告诉任何人,在樟树林外他告诉过乐顼的地方找到了他。
他们相识不久,却待彼此真心。
清淼知道他此刻什么也不想说,也知道此刻无论什么安慰的话,对他来说都是苍白的。他便一言不发地也坐上墙头。
出奇的是,那边的夜空很好看。
两个小小少年就这样坐着,一直到了天明。第二天有人在墙头找到了清淼,乐顼依旧不见人影。
初回正担心,突然有人来告诉他们,乐顼回家了!
一行人匆匆赶回去的时候,乐顼正坐在门槛上,盯着眼前的路出神。他似乎没有看见那些奔他而来的人,只一动不动地坐着,不哭不闹,不吵不叫,任谁同他说话也不回答。
他每日从日出坐到日落,日落以后又消失。第二天继续从日出坐到日落。村人送来的食物他会吃,送来的水他会喝,唯独不会听人说话。
清淼尝试过同他说话,但乐顼没有一次回答他。他也不知道乐顼晚上会去哪,但他每晚都去樟树林守着,偶而也可以看见他。
清淼想,他大概是用逃避现实的方式,告诉自己,母亲还活着,她会在有一天像平时在村子里一样,踩着夕阳回家。只要周围没人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他就可以永远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等着一个不可能回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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