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天下为客

黑衣少女踏风而来，衣袂翻飞，一头雪发迎风飞扬，端的是风华潋滟，惑世魅人，只听她道：“五年前我们兄妹二人修为不够让你逃走了，今日我倒要看看你还没有没有那个本事！”冷然的少女音色不含情绪，让人辨不出喜怒。

轻飘飘落在看台处，嬴息松开抱着花忘情的手，冷眼瞧着前一秒还在自己脚下的飞剑与老道对打，绝美的面上没有一丝表情。“情儿！”花家家主见到花忘情完好无损的回来，心中一喜，三步作两步从位子上走下来，上下打量他一番，看不清他的修为，却能感受到他浑身内敛的气息，立即抚掌大笑。

“看样子你是突破了，太好了，不愧是我花文礼的种！哈哈哈……”嘴角抽了抽，花忘情不雅的翻了个白眼，不理会自家老子抽风的举动，整个人仿佛没有骨头般的挂在嬴息身上。

“恭喜道友突破元婴。”浅蓝色的道袍上绣着兰花，男子笑容浅雅，伸出一只手，掌心立着一个小玉瓶：“这是贺礼。”言笑盈盈的模样无害的紧，嬴息不着痕迹的往旁边移了几步，拉开一些距离。

哪知男子却起身跟着她走了几步：“莫非在下是什么洪水猛兽不成？”皱了皱眉，嬴息推开花忘情，再次后退，体内灵力悄悄运转起来，却是越过他看向正在战斗的一人一剑，男子见此，上手捏了捏她的面颊，柔嫩的触感让他留恋不舍。

拍掉男子的咸猪手，嬴息白了他一眼，从他身侧闪过，手掌朝前一抓，就把剑抓在手中，随即化作一道流光直冲黑衣老道而去。那老道本就重伤未愈，修为由金丹跌落筑基，又被飞剑缠斗了些时候，眼下见嬴息的攻击近在眼前，心知不是她的对手，当下便要再次逃走。

嬴息怎会如他所愿，不过眨眼的功夫，便一剑刺入他的心脏，临死前，老道的眼睛瞪的大大的，似乎不敢相信自己会这么轻易就被人取了性命，满满的不甘之下，干瘪的身躯轰然倒地。嬴息上前把老道的戒指摸下，抹去印记，神识探入其中，见只是一些不值钱的东西，便随手扔掉，毫不在意。

“道友留步！”正要离去，男子出声唤道：“嬴道友，不如来我雪华派做名客卿长老如何？”此言一出，满座皆惊，尤其是雪华派跟着男子前来招生的其他人，震惊之情溢于言表。

“万万不可！”一名灰衣老者大惊，“雪长老，此女性格轻狂，手段毒辣，是邪非正，戾气极重，若叫她进了雪华派，雪华派恐有大危机啊！”

另一名中年男子亦道：“此人身上杀气太重，雪华派乃是名门正派，怎可让如此妖女踏足？还请师叔收回此话！”

本想离开的嬴息这下倒也不急着走了，似笑非笑的眼神落在男子身上，碧色的眼瞳幽光闪烁，她就站在那里，自成一道风景。男子对其他人的话置若罔闻，冲嬴息淡淡笑道：“怎么样？要不要考虑考虑？”

“我有什么好处？”一闪而逝的杀意快得叫人无法察觉，雪华派的人只感觉后背一阵发凉，神识探出，却什么也没有发现，只当是自己的错觉。男子浅笑，优雅走来，兰花香气随之而来：“你想要什么好处？”

“雪长老！”灰衣老者急了，这雪轻尘一意孤行，若是掌门知道了，他是没事，他就惨了。“此女分明是个魔头，手上冤魂无数，最擅长迷惑人心，便是掌门，也定不可能让她踏入雪华派大门，雪长老，您可千万别被她迷惑了。”

无奈之际，竟是搬出了掌门，雪轻尘眼眸微微一凉，却是转瞬即逝，嬴息勾唇，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灰衣老者一行人听到，她说：“呐，想让我加入雪华派，就拿出你的诚意，这老东西说话如此难听，不如你杀了他，说不定我一高兴就答应你了。”

“好。”弯了弯唇，雪轻尘袖子一挥，一团白光从他袖中飞出，直击老者面门，老者根本来不及反应，就断了气息。那团白光在击杀老者之后，又回到雪轻尘的袖中，他眉眼柔和，轻笑道：“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做了，你高不高兴？”

“高兴你大爷！”眸光越来越冷，越来越寒，嬴息骤然冷喝，提剑就砍过去，没有丝毫留情。“雪轻尘，你好算计！”雪轻尘闪身避过嬴息突如其来的一剑，嘴角笑意不变，刚想说什么，却见嬴息手腕翻转，铺天盖地的剑光从四面八方袭来，脸色微变，抬手间白色的光芒包裹全身，形成一个护罩。

“叮叮当当”的金属撞击声犹为刺耳，嬴息冷笑，更加强大的剑意汹涌而至，逼得雪轻尘不得不出手，毕竟，在金丹期时，嬴息的剑意就连元婴巅峰的老祖都没把握能接下，如今她进入元婴期，剑意只强不弱，他不敢托大，要知道，他也不过化神期修为，在嬴息手里讨不到便宜。

两人的斗法波及的范围极广，无论是修真者还是来看热闹的凡人，皆是退的远远的，生怕被余波扫到一命呜呼。花忘情担忧的望着嬴息，他不关心雪轻尘的是死是活，他只怕嬴息受伤，其他几人也是同样的心思。

不给他喘息的功夫，嬴息举起长剑，一招碧月流华带着恐怖的灵力劈去，雪轻尘眼瞳微缩，即便嬴息没有使出最强剑意，若他硬接，也够他喝一壶的了，嬴息此人，不能用正常的眼光去看待，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掌心白光微闪，一支白玉笛横放嘴边，清雅的笛声响起，周围的空间明显凝滞，嬴息的剑意缓慢下来，逐渐消散。“空间领域？可惜啊，禁锢不了我，给我破！”一声娇喝，嬴息挥剑，平平无奇的一剑，看不出多大力道，撞上雪轻尘的空间领域，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后，雪轻尘的空间领域一点一点碎掉。

被迫观战的雪华派众人不禁惊讶的瞪大眼睛，雪轻尘的空间领域连掌门都得费些心思才能破掉，这嬴息是怪物么？只一剑就劈开了，实在是让人大跌眼镜，原来那些传言都是真的，区区元婴初期就敢跟化神期的雪轻尘抗衡还不落下风，似乎她在筑基期击就能杀金丹修士也不是什么大事了。

指尖拂过眉梢，嬴息持剑而立，浑身肃杀之气浓郁深沉，雪轻尘也放下了白玉笛子，倘若真的争斗起来，且不说谁胜谁负未可知，若是伤了凡人，只会增加修行阻碍，她虽不是什么好人，却也不会妄造杀孽，当然，前提是无人招惹的情况下，否则管他是妖魔鬼怪，还是凡人修士，她照杀不误。

“雪轻尘，你算计谁都不该算计我，看在大叔的面子上，这次就算了，若还有下一次，呵……”她口中的大叔正是雪华派的掌门，曾经救过他们兄妹，这一点很少有人知道，是以她也愿意给他一个面子，语罢，飞身就要走。

“小婳！”那一头白发如此显眼，意氏夫妇如何想不到她就是他们失踪十年的女儿，准确的说，是养女。十五年前，意氏夫妇在某个垃圾桶旁捡到两个婴孩，正是嬴氏兄妹，心生怜意，便带回了家，只因为男孩儿眉间心上的一道朱砂，因为女孩儿的一双碧眸一头银发，或许是觉得他们不是人，总之意东篱特别讨厌他们。

直到两兄妹五岁那年，他们夫妻二人出差回来，兄妹两人已经不见了，细问之下，竟是自家儿子干的好事，气的意母整整住了一个月的院。到后来，意东篱后悔，事情却早已无法挽回，这么多年来，他接手意氏集团后，始终没有放弃寻找，皇天不负有心人，嬴氏兄妹躲在凡间养伤，到底也让他找到了。

心下一叹，嬴息不知怎么面对意氏夫妇，当年的事情说不清谁对谁错，恨倒是不恨，终究是意难平罢了，只要还了这段因果，说不定她的修为还能更上一层楼。

“小婳，我的孩子，你受苦了。”意母一把抱住嬴息，嬴息无奈，意氏夫妇是真把他们兄妹当做亲生孩子对待的，她做不到无动于衷。

就连意父这样的大老爷们此时此刻也不禁湿了眼眶，嬴息垂眼，一个扭身退出意母的怀抱，笑得疏离冷漠：“当年你们夫妻救我兄妹二人一命，日后在修真界，意东篱有难，我们兄妹也不会见死不救。这枚玉佩是我的信物，输入灵力可以随时联系我，告辞！”

乘风归去的倩影曼妙妖娆，意母眼泪滚落，险些晕倒，幸亏意父眼疾手快，心中也是异常难过。雪轻尘淡淡勾唇，大赛依旧在继续，四大家族的几位天才除了花忘情，皆是拼尽全力，想要拜入一个好的门派。

却说嬴息再次回到修真界，没有回地狱谷，而是去了万阳城。万阳城是苏家所在地，也有天下客的分部，嬴息此次来万阳城就是来天下客买消息的，天下客存在多年，幕后老板神秘莫测，即使是各大家族的老怪物也探不出其实力，可见天下客的势力有多大。

熙熙攘攘的街道，酒楼茶馆林立，嬴息走在其中，那标志性的三千白发和碧瞳，以及那百媚千娇的绮丽玉容，都叫人呼吸不畅，心跳加速，然而一想到她狠辣的手段，很多人便歇了心思。对于落在身上的视线不以为意，嬴息径直向着天下客走去，说她冷血也好，无情也罢，她就是她，与旁人无关。

“你好，请问要买什么消息？”负责接待的是一位年轻秀气的小厮，嬴息环视了一圈儿，她还是第一次来天下客，天下客以贩卖天下消息为己任，从建立到现在，多少年了，貌似还真没有他们不知道的事。

不过话说回来，她还真有些不爽，莫名其妙的被人摆了一道，任谁也会不高兴，虽然说，这是他们的生存之道。“我要买嬴氏兄妹的消息，所有的，买断！”看不出表情的面容泛着幽凉的死气，瞥向小厮，那深处的冰冷极致残忍，小厮面色不变，内心已然笑开了花，手中的算盘噼里啪啦的计算着。

扔出一枚空间戒，嬴息按住小厮的手：“你看一下，这些丹药的价值够不够？不够我再加。”小厮一愣，拿过戒指探入神识，接着就长大了嘴巴，久久不能回神。嬴息不耐地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那小厮嘿嘿一笑，“咻”的一下就窜入后院，嬴息眼底闪过一抹冷意，展开身形就跟了上去。

“老大，老大，发财了，快出来，我们发财了！”激动的声音夹杂着难以言喻的欣喜，小厮朝一个院子跑去，嬴息不紧不慢的跟着，浑身气息内敛，芙蓉玉面妖异且薄凉，掌心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条鞭子，白骨为身，正是她常用的鞭子，名为灵蛇玉骨鞭。

莹白的素指拂过鞭身，所过之处，散发着浅浅的冰芒，这时，院子里传出一道好听的男声：“凡卡，什么事情大惊小怪的？”那名叫凡卡的小厮快速跑到石桌旁，那里坐着一个少年，准确的说，金灿灿的长袍，在阳光下能够刺瞎人眼。

凡卡把空间戒递到自家老大面前，一张嘴都快咧到耳后根了：“老大，你看！”少年不以为意的瞟了一眼，“不就是枚空间戒指吗？”凡卡摇摇头，解释道：“不是空间戒指，是里面的东西，老大，你快看看！”

“哦？”被凡卡吊起了好奇心，少年接过戒指，随意扫了扫，却蓦地瞪大眼，不敢置信的又看了一遍：“丹药？极品丹药？”凡卡点头，跟他主人一个德行。“谁给你的？”

一听这话凡卡才想起来，自己好像把人给丢在前面了：“啊，老大，我把人给忘了，你等着，我这就去把她找来。”哀嚎过后，凡卡只觉得背后一冷，嬴息的手段他也有所耳闻，那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他光顾着向老大汇报了，却把她给抛在脑后，她该不会以为他拿着丹药跑了吧？

天大的冤枉啊！

刚出院子，迎面数道鞭影横空而来，凡卡急忙闪开，大声讨饶：“嬴姑娘，此事是我不对，你听我解释啊！”抱头鼠窜的凡卡差点没把肠子悔青了，他怎么就忘了这位也不是好糊弄的主？

闲闲的停下攻击，嬴息给他解释的机会，凡卡摸了把头上的冷汗，谄媚的笑道：“嘿嘿，嬴姑娘，你听我说，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激动了，你也知道，七品以上的丹药本就难得，你一出手就是数百瓶极品丹药，所以一高兴就把你忘了，嘿嘿……”

“我不管你做什么，赶紧把我和哥哥消息撤下来，不准再卖，听到没有？”凶巴巴的语气配上冷厉的眼神，凡卡正为难呢，他家老大就出来了，凡卡眼睛一亮，就像是看见了救星，迅速躲到男子身后。

“这是你的丹药？”少年一脸渴求：“能不能再多给一点儿，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贩卖你们兄妹的消息了，好不好？”眼巴巴的模样霎时可爱，嬴息面无表情的拒绝：“你还真敢开口，你是天下客的主子？”

可怜兮兮的连连点头，凡卡脚下一个趔趄，见鬼似的盯着少年，这么爽快就承认了？这不像老大的作风啊，转念一想，嬴息既然能拿出那么多极品丹药，老大反常一点也可以忽略不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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