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咿咿咿咿——嘀叭叭叭——”
“嘭!嘭——”
“咚!咚咚!咚咚咚——”
“叭叭叭——嘟嘟 ——”
楼下传来锣鼓喧天的吵闹声,唢呐声如同凤飞九霄般绵长嘹亮,噼里啪啦的炮竹声,一浪高过一浪的欢呼声,将我从睡梦中吓醒。
我缓缓坐直身子,扶着额头,手指有些笨拙地按着头上的穴位,一睁眼便被亮光刺得生疼,我连忙紧闭双眼,脑子就跟宿醉一样胀痛。
“哦哦!哦哦!!!——”
“祝城主大人新婚快乐啊!!!”
“百年好合!”
“百年好合!!!”
......
我用手覆在面具上,挡去刺眼的光芒,适应了一会儿,我将手放下,朝窗外望去,漫天连绵的红霞,还未完全消散的阳光伴着它这个时辰特有的橙色,照在敞开的格子窗上,又透过格子窗的空格,与格子窗的影子一同如雕花般印在那平凡的木墙上。
我活动着将要散架的身子,磕磕绊绊地翻上窗前的桌子,观摩观摩城主大人的婚事。
大街小巷就跟过年了一样,高高矮矮的楼房上挂满了喜庆的红布,红红的灯笼挂地抬眼就是,街道两侧挤满了人,民众们个个情绪高涨,嘴上都喊着最真挚的祝福,吼得面红耳赤的。
嗯......你们亲爱的城主大人娶的是你们的花魁啊。。。
我一半感叹,一半惊讶。不过芜城民众还真是思想开放啊,她俩能受到全城人的祝福,也是不错的婚宴了。
“哦哦哦——”
“来了来了来了!!!”
楼下的人群又掀起一波热烈的欢呼,但都十分自觉的朝两侧避了避。
只见在夕阳落尽交与地面的尽头处,一只身披精锐的军队踏着整齐划一的步子走在婚轿的最前头,这些士兵随便拉一个出来都比街上的百姓高出半截身子,整只队伍毫无生气,在黄昏的光芒下连肌肤都泛着青灰色。
热闹的气氛因为这支队伍的出现一下子散没了,百姓们颤颤巍巍地互相搀扶着,个个私底下小声小气地诉说着自己的恐惧。
“为什么石兵会出现啊?!”
“是啊!我快半辈子没见过它们了!!!”
“上一次是五十年前的战乱啊啊啊!!!”
“这群怪物怎么又现世了!!!”
“嘘嘘嘘!别让它们听见!!!”
“它们不是石头么?怎么听得懂人话?”
“闭嘴死小孩!谁让你跑出来的!快回去!”
即使他们拼命压低着声线,但那从骨子里透出的恐惧,只需这些石兵再做一些出格的事,他们便会立刻抱头鼠窜。
但该十分庆幸吧,那石兵只是规规矩矩地出来撑个场面,并未将百姓的敌意恐惧放在“心”上,不出一盏茶,石兵们朝另一个街道走去,不知是谁大吼一声:
“祝福啊!!!都是因为孟城主我们芜城才能如此繁华!不受战乱纷扰!!!”
立刻有人附和了。
“祝孟城主百年好合!!!”
“百年好合!!!”
......
百姓个个伸长脖子涨红脸地嘶吼,是要把命都吼出去的模样,楼道两侧还有人一盆一盆地洒着花瓣。
石兵么?和晔家军一个性质的?
不过......看着就像芜城府的地板啊。改名叫地板兵吧,多好听,还多了个字呢。
我耸耸肩,洗漱一番,整理好衣冠,下楼要了碗面,默默祝愿这两位新人长长久久。
......
热闹散去,今夜的芜城就跟集体罢工请愿一样,什么酒馆,茶馆,小摊儿......全关门了,大街上人都没有,不知道的还以为今天是中元呢。
我琢磨着师父说的历史,一个人像个孤魂一样的在街道上游晃着。
师父真的就是个大骗子,他口中的历史,故事,人情......全是假的,我生活的,是一个无比冷漠残酷的世界。没有诗仙,没有请愿......什么都没有,您总说“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骗子。
我翻遍了从古至今的酒名册,哪有名叫“杜康”的酒啊?
我望着头顶不是那么圆的月,只觉得应景。
“卖渡康酒——三十文一碗啊——”
“三十文一碗啊——”
“诶老板,人家说不定不渡康河呢?”
“是啊老板!你也别见人就喊啊!”
“哈哈!你们懂什么?这叫商机!哈哈哈!”
......
我心下一惊,心跳不自觉地加快,寻声看去,是一个临时搭好酒摊子,用一大块白布罩住两桌方木桌,每个桌旁有三四个小木凳。老板头上裹着白头巾,用一把大勺从火炉上的锅里舀出碗热腾腾的酒,距老板近一些的木桌旁已经坐好三个客人。那火炉旁一个半人高的木板上写着三个大字:
“渡康酒”
哈……就说。怎么可能呢?师父可是骗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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