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宽大厚重的灰袍在狂风中翻飞,两侧宽袖上印着黑白相间的八卦图,灰袍遮去他大半身子,他右手中紧握着一根褐色的长棍,上面挂着一面大大的旌旗,不,又单单像是一块边缘被裁成一条又一条,只有中部是完整的,上面写了一个巨大“葬”字的破烂白布在空中飞舞。
他左腕上的环铃叮叮作响。灰色的道冠下长长的墨发纷飞缠绕。
他背对着月,压低着脑袋,看不清面孔与神色。露在灰袍外的肌肤泛着灰白色,就像阴间来的鬼使,阴测测的让你不寒而栗。
“嘻嘻嘻……”声音还在继续,我浑身绷紧,紧紧抓着剑鞘。
此人来路不明,不可轻敌。
忽然!那灰袍人左手勾成爪状,一些密密麻麻的线就像箭朝我们击来,我将剑扯出,提剑前迎,边护住夜笙,飞身斩线,那线似硬非硬,似柔非柔,极喜缠绕,游走,又直直击向身后之人——夜笙。我心生烦意,舞剑的速度更快,提、绕、转、断,飞快斩断线时,又留意着灰袍人的动向。
“待君兮~”
“待君兮~”
“吾伴君去……兮!”
曲尽,他突地仰起脸!是比刚才夜笙还可怖的面孔,眼珠子向外突出,将要掉出来一样,直勾勾的盯着我,眼眶边流着淋淋簌簌的血,没有鼻,嘴角笑地裂到颧骨,惨白的肌肤,鲜红地就如同才饮过人血的嘴唇。
我:“……”
好,真就都是些背时玩意儿!我真被吓到了,手一抖,挡线的剑一偏,几丝线便朝夜笙游去。
“啧,背时!”
我立马将剑抛开,调动周身之气,聚于掌心击出,将击来的线尽数震碎。
那人笑嘻嘻地将旗一挥,又是狂风起,线、气、力、风像千片无形的刀一样迎面袭来。
我当机立断,运气引剑悬于身前,以剑气为挡。
以剑为中心,周边形成一个气罩,气罩上的气流疯狂流动,剑身颤颤巍巍地透着淡蓝的光。
“噌噌蹭蹭蹭——”剑身开始从边缘碎裂。
我赶忙又加重了一重气,想护住剑身。
但……
“啪!”
“嘭!——”
剑在空中炸成漫天飞雪,一阵巨大气浪将我整个人冲没,我没站住脚,一下朝后飞去,周无可依。
‘哦吼,这下玩球了……’
我脑子里只剩这一念头了。
我还没想出如何自救,就感到我撞上一个温热的胸膛,肯定不是夜笙,她还在地上躺着呢,也不是那只似鬼非鬼的背时玩意儿,那谁啊???我慌得要死,想立马拉开和身后人的距离,但这鬼风越吹越大,我越挣扎反倒贴得越紧。
不行了,要死啊!
我脸烫得要死,这样紧挨着人家就跟变态一样啊!!!
“哈哈,兄台,在下纯属情况特殊,不是有意冒犯的。”我转不了身,只得扯着笑尴尬道。
你一定要信我啊!!!兄台!我知道突然有个人贴你那么近,是个人都不舒服,但是!我不是故意的啊!!!我心中狂念。
“……”身后之人没说话,他一手环住我的腰,将我固住,另一只手抬起,声音在我耳后上方响起。
他道:“界域。开。”
那熟悉的声音……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只是一下又陷入回忆,我本以为会再一次回到那漆黑的虚空,但却没有,只是那鬼风停了,我早已浑身冰凉,也不知晓是否接受了那虚空中的凉意,我还没回神,突然脚尖着地,我才想起我们之前还在空中飘着,我还想走去看在我们前方距我们五六步的夜笙来着,她好像睡的还挺安稳的,但我不动还好,一动就发现自己腿是僵的,膝盖一折,眼看着我就要和大地亲密解触了,我放弃挣扎地闭上眼睛。
没有预想的痛感,只觉腰身一紧,我一低头,看到环在我腰间的手,袖口上是那熟悉的黑华纹,以及身后这人身上的荷花香,我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呵呵……
我一定是出门没看黄历,怎么就又遇见阿暮了啊!!!刚才身体被冻的没知觉,都没感受到这小子勒上我的腰,他奶奶的怎么还不放手啊!!!
“咳咳,多谢这位兄台相救。”我僵笑着扳开阿暮手,迈出半步才转过身向他鞠躬道谢。
“……”这人又不说话,怕是哑了吧?
直起身,只见那张不是阿暮模样的脸上印着大大的“不悦”二字。
我“……”嗯?不是阿暮?
那人扯下他的外袍就套我身上。
我:“??!干嘛啊?”
我胡乱抓住那快滑脱的外袍,内心已经慌死,我赌十文钱,这人肯定是阿暮,除了阿暮没人敢这样对我,但、但我可不想他认出我。
我惊慌失措地看着他。
他默默抬手,几下就将我外袍领口的白绳系好,那好看的绳结就自然而然地垂在我胸前,就和系它的人一样……
阿暮十分自然地道:“你身上太凉。”说完又貌似平静地移开目光看向我身后。
“啊,哦、哦。谢过这位兄台。”我磕磕拌拌地谢过他。
这外袍十分温热,可以说烫手,直烫到心底,上还有几丝若有若无的香气。
太像了……太像以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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