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过了多久,但是六天还没到。小腹一直在咕咕乱叫,而我已经失去所有的希望——若端木玦还活着,他为何不来找我?想到这里,我的心就冷了一半,好怕,好后悔,好怨......怨那天为什么变成小孩子的不是他,而是我。
他这么对我做必是有道理的,不仅可以不让我出去送死,还可以保我安全。等六天期限过了,我就能轻而易举地出来,就算饿了六天也不会有什么事情,况且我总是随身携带一个水袋,不会有什么致命性的错误。
我只能将就着现状,继续根本无济于事的心急如焚,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面坐以待毙着。
也不知道过不了多久,我在睁眼的时候看到了对我来说稀有不可得的光线,我抬起眼皮,疲倦地抬头看向周围——这里是曦岭殿,我在师尊的里屋里面,在衣柜外面。我颤颤巍巍的扶着墙壁往外走,眼前的景象却让我心最后一丝暖意被卷走。
没有血,只有静默的尸体。我看着那一具具白骨,和插在地上、乱七八糟倒着的剑,想要上去问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是什么让你们这样惨死?是谁!
我冲回里屋,看见衣柜上贴着一张符咒,这上面写的东西,我最清楚了——隔音符,端木玦就是这样,给我制造了一人世界的假象,其实都已经打到了曦岭殿里面了......他是多用心良苦......
我站在曦岭殿的门口,扶着栏杆向外放眼望去,一副肃杀之气,曾经热闹非凡的曦岭山,竟落得这种下场。尸骨,剑,符咒,尸骨,剑,符咒......只有这些东西,组成了现在的曦岭山,可怜而寒冷。
“小子,你是端木戚的弟子景瑜吧?”我面前的屋顶上,倒立落下了一个白衣飘飘的人,和他一起掉下来的还有一块瓦砖,我不禁往后一躲,看他利落的跳进了栏杆里面,然后问道:“你还好吧?”
“饿......这里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又是谁?”我打起防备问道,却见他一笑,不慌不忙道:
“在下月澜山沈越。”我一惊,这不是比武大会上被端木玦打的很惨的那个杨锦晏的师尊吗?他看向四周,回答道,“这里被地界人洗劫了,地界已经失去动静好几百年了,你们曦岭山还真是可怜。”听他这么轻松的语气,我有点气,可他毕竟是月澜山的掌门师尊,若不是他,我不知道能不能撑到第六天。
“我师兄呢?”我拽着他的肩膀问道,意识到自己太过用力了,我赶紧收手,“对不起......”
他没理我的问题,反而是说道:“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你师兄等会自己找去吧,我也不知道。”听到他的回答,我顿时不想理他了,甩开他的手,一个跟头就翻下了栏杆,这个时候,我才发现我已经恢复了成年状态,怎么运动都不需要束手束脚了。沈越也随着我刚刚的轨迹翻身下来,衣服上没沾上一点灰尘,然后向我走来。
“小子,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他冲我勾勾小拇指,我的身体就不受控制地向他飞过去,然后稳稳地落在他面前坐下。他笑着把手放在我的额头上,然后用力一点,我感觉有一股温热气流流到了我的六脉,我一个激灵,腿脚一软就扑通一声跪倒在他面前,浑身上下都发起软来。
沈越倒是毫不在意地瞥了我一眼,然后惊奇道:“果然不对劲呐?”他甩一甩衣袖,蹲在我面前瞧着,我声嘶力竭地喊道:“你想干什么!”方才的暖意却在一瞬间内极度灼烧起来,我的五脏六腑都要被压出血来,我就像被拴在木桩上执行火刑一样!
我只能看见眼前一片红色和沈越那张看着十分欠揍的脸。
眼前的红色,我轻微转转视角,这才发现,那是我的头发。沈越又在我额间点了一下,体内的火种这才肯停歇下来,这是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浑身上下都像是被人强行打通了一样,充沛着力量与清爽。我看着沈越的眼神里少了分怀疑,多了分猜忌——究竟是什么人,能这么轻松的打通我的脉络!
“都说了是月澜山沈越,你还真他娘的不信我?”沈越似有似无地骂了一句,我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我只是觉得你有一些世外高人没有的气质,你是不是经常喝酒啊?”
他豪迈地应了句:“是啊!”这样下去我倒是不知道该接什么话了,两人就这样愣愣的坐在地上大眼瞪小眼,还是我现行开口问道:“前辈,那请问我师兄呢?”
沈越想了想,叹了口气道:“天妒英才啊......”听到这几个字,我顿时僵住了......什么?他该不会是......我抓住他的肩膀,轻声问道:“前辈,你再和我清楚地说一遍,行吗?我不信他就这样抛弃了我。”
“我说,他死了。”沈越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回答道,面对我的追问,他也没有顾及我的感受,就那样直白地告诉了我他的结局。他才没比我大几岁,他的人生还没开始,他所向往的快意江湖,我还没给他实现,我还没给他一世的承诺,他怎么就走了啊!
我早就料到了这样天人永隔的答案,也没指望沈越给我一个令人满意的借口去隐蔽他的死讯,沈越指了指外边,漫不经心道:“尸体在那里。”我向他指的方向看去,是我们昔日的习武场,是我们昔日撒下梦想的地方。
我麻木地走了过去,习武场上没有血,只有尸骨无常。我看到了插在红地毯里面的幽山。剑刃上没有沾染任何东西,只有土壤,这说明,所有人都手无缚鸡之力地被干掉了。究竟是什么能让曦岭山的骄子被这样毫无尊严地被灭掉!
白骨森森,我已经认不出哪个是我的师弟师妹,还有我的大师兄。
沈越轻飘飘地走过来,拍拍我的肩,惋惜道:“节哀顺变吧,你真是可怜。”
面对如同荒野的曦岭山,我没有哭,只不过慢慢失去了感情,只不过就那样离开了,只不过就这样等他回来。沈越带着我去了天界,那里有我的两个弟弟,还有我真正的家——没有温度的家。
昔人已不在,只留幽山与我伴,可怜尸骨尚未寒。
濯君心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创文学网http://www.tcwxx.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