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儿慢慢睁开了眼睛,眼望处,是任梁那瘦弱的背影。他后背还是一片殷红,原来的伤口也有些血渗出,此时他跌跌撞撞地向前走着,应该是刚才的毒刚解,此时身体仍旧很虚弱。喜儿就这样望着他,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不远处。
几滴雨轻快的落了下来,接着越来越多,最后竟然变成了瓢泼大雨。
喜儿望着那大雨出神,她忽然有了一种冲进雨中去寻找任梁的冲动,不过,这种冲动终究没有变成现实,喜儿只是望着那大雨,没有动。
她的人虽然没有动,但心却乱成了一团。
到底该怎么办呢?理智告诉喜儿不要再去管任梁,他就是一个疯子,是一个骗子,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魔鬼,他一点不在乎人的生命,仿佛杀人对于他来说就是一种享受,而且,还不承认自己的错误,把一切都推给了剑,那只是一把剑,怎么可能会诅咒别人呢!对,不能再去管他了。
可喜儿的心中却不这样想,她的心是软的,当她看到任梁那满身伤疤的时候,她的心就变不过来了,从那开始,她就在想,这个少年到底经历过什么,他为何会变成这样?绝对不会是什么诅咒,喜儿从不相信这些,那么就是那些经历了,肯定是些特殊的经历,一些痛苦的经历。
喜儿望着那狂暴的大雨,禁不住心头有些发抖,到底该不该去呢?可为什么要去呢?他会死?可那与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他杀了那么多人,本就该死。但想起这些,喜儿的心头隐隐有些痛。终于,她慢慢转过身,想回到屋子。
但在那一刹那,喜儿忽然看到了那个姓严的男子的尸体,她忽然有些害怕,她忽然觉得,这个地方她可能待不下去了。死了这么多人,而且还有这里的人,是解释不清楚的。所以我必须去找他,至少能把这些说清楚,对,必须要把他找回来,不然,万一他再杀人,那就糟了。
想到这里,喜儿再也不敢耽搁,她匆忙找了一件雨衣,披上便闯入了那风雨中。
雨滴毫不留情地砸在她身上,不过,喜儿却没有在雨中的奔波感,反而,她有着一种渴望,虽然她不清楚这种渴望是什么,但她就是想往前走,想进那片山林,因为任梁就去了那里。
山路有些难走,尤其是下着雨的山路,脚下十分光滑,再加上这里长满了树木,那些随意伸展的枝桠,把路挡了个严严实实。其实,原来这山上是有路的,那时候,或许会有人到山上打猎,那些人走着走着,便走出了一条路。不过,后来,山上的猎物渐渐少了,也不知是猎人们打得太狠,还是那些动物逃离了这座山,总之,打猎已经不能在这里很好的生活下去。于是,人们开始了开荒种田,然后养些家禽家畜。就这样,那条山路就渐渐消失了。
喜儿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不是以前猎人上山时走过的路,也不知道这里究竟还有没有野兽。但她实在也顾不上这些了,她只想着快些找到任梁,然后……然后怎样呢?把他拉回家吗?这肯定不现实,任梁就像一头野兽,又怎么会听自己的呢?
但喜儿管不了那么多,她只能一步步小心往前走着,盼望着能快点找到任梁。
天渐渐黑了下来,这里平平静静,什么都没有发生,没有危险,也没有任梁。除了雨声,便是喜儿轻微的脚步声。
喜儿心里有些害怕,她时不时停下来,张望一下四周,不知为何,她总觉得那渐渐显现的黑暗中,藏着某些未知的危险。
便在这时,她突然发现,不远处的树枝有着被折砍的痕迹。难道是任梁?喜儿心头一亮,不自觉间加快了脚步。
但她走到了那里,却什么都没有发现,只有散落一地的零乱树枝和残留在树枝上的雨滴。
“任梁?”喜儿小声喊了一句。
没有回应,周围仍旧是老样子,甚至连任梁那两个字的回音都没有。
“任梁!”喜儿这次加大了音量,但仍旧没有回答。
喜儿心里突然有了一股不安,这里没有任梁,那这些痕迹应该就是他留下的,喜儿在周围找了找,并没有发现任梁的影子。此时,黑暗已经完全笼罩了她,夜晚悄然而至,偶尔的虫鸣更加深了这夜的深沉。
喜儿心头的恐慌更深了,她倚着一棵树坐了下来,也顾不得雨后山石的潮湿,双手抱膝,把自己缩成了一团。喜儿一点也不敢看周围,此时雨刚停,天上的云在慢慢消散,月光时不时洒下来,树的影子在月光下影影幢幢,就像鬼魂的手臂。喜儿一眼都不敢看,只能把头埋在臂弯里。
没过多久,周围的风忽然大了起来,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在这股风中,喜儿明显闻到了一股腥气。有野兽,这是喜儿的第一个想法,她猛地抬起头,吓得险些叫出了声,呼吸明显急促了起来。
原来,喜儿抬起头的一刹那,便望见不远处,两道绿幽幽的光正在盯着她。那是野兽的眼睛,身体没在黑暗中,喜儿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从这隐隐的腥风中,可以猜出,这应该是一只老虎。
老虎会吃人,有时候,比任梁还要危险。
喜儿一动也不敢动,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直愣愣地盯着那绿幽幽的两道光。
忽然,那野兽动了,它或许发现喜儿对它来说没有危险,反而是可口的食物,于是,捕猎的本能驱使着它想要进攻了。
喜儿也感觉到了危险,死亡又一次笼罩了她,而这次更惨,要被一只老虎吃掉。
但喜儿好像什么都做不了,她可不会爬树,此时由于恐惧,已经被吓得大脑一片空白,除了抑制不住的颤抖,她也只能等死了。
终于,那老虎发动了攻击,一股更浓烈的腥风瞬间扑在了喜儿的脸上。
喜儿使劲闭上了眼睛,只等着那猛虎的啃噬。
但这次喜儿又没有死,短短几日,她好像已经与死神进行了多次擦肩,不过,总算每次都是有惊无险。
等喜儿再次睁开眼睛时,老虎的身子已经被砍成了两半,堆在离他不远的位置,血洒了满地,血腥味浓烈的让人作呕。
另一侧,一个少年也倚着一棵树坐着,是任梁,他没有把头埋在臂弯里,而是抬头望着天空,显然,这老虎是被他杀死的。
喜儿强忍着没有哭出来,不过,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衣服已经湿透了,此时仍旧不敢动,手还在使劲哆嗦着。她也不敢去看被砍成两半的老虎,在月光下,那流的满地的内脏和老虎狰狞的眼睛会让人产生一种特别的感觉,那是一种让人心里十分不舒服的感觉。
终于,缓了好一会儿,喜儿才开口说话,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是你杀了老虎?”
任梁哼了一声,道:“对,我是不是又残害了一条生命?”任梁的声音很平静,仿佛这种杀戮对于他来说已经习以为常。
“对,你的确又害了一条生命,而且十分残忍,不过,谢谢你,救了我。”喜儿此时已经恢复了正常,她的心也从恐惧中挣脱了出来,而对于任梁,她似乎并不害怕。
任梁无力的笑了笑,道:“你为什么来找我?”
喜儿张了张嘴,一时间脑子里竟然冒出了许多理由,不过,她最终还是说:“我是怕你再杀人。”
任梁忽然笑了,他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话,边笑边道:“怕我再杀人?那我真的再杀人的话,你又能怎么样?劝我?还是用你认为可行的方式阻止我?”说着,任梁扭头看向喜儿,那目光,仿佛比以前平和了许多。
喜儿哑口无言,对啊!她能做什么呢?如果他真的要杀人,恐怕自己能做的就只有躲在一旁,然后等他杀完人,自己再忏悔,责怪,最后又把他激怒。喜儿突然发现,自己这个理由真的很好笑。但能说出口的终究只有这一个理由,其他的不是不能说,而是喜儿根本就不承认。有时候,我们真的很难面对自己的内心,所以,很多时候,我们并不是相信了别人,而是欺骗了自己。
但任梁仿佛并不在乎喜儿会说什么,他只是又一次把头转了过来,又一次望向了天空。“这里很安静,尤其是晚上,真想一直在这里待下去啊!”任梁喃喃道。
“这里的确很好,可是你又来自哪里呢?”喜儿见他并没有执着刚才的话题,不禁松了口气。
“那里,被那的人们称为江湖。”任梁望着天空说道。
“江湖?”喜儿仿佛第一次听说这样一个地方,“那,那里是怎样的啊?”
“那里是另外一个世界,是混杂在一个世界中的另外一个世界,与真正的世界相比,那里不现实,但那里很真实,只是,我并不这样认为,我在那里感受到的,只有杀戮,欺骗,还有无穷无尽的斗争。”
“那……”喜儿好像有些不太明白他的话。
“这些都是一个老头告诉我的……”说到这里,却没有继续说下去,任梁仿佛有着巨大的痛苦,他的身体竟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我恨他,可我,又不能恨他。”
喜儿当然看出了他痛苦的模样,怕他又要发疯,于是,急忙道:“好了,我不问了,你别想这些了,休息休息吧!”
任梁终于慢慢抑制住了颤抖,他不再说话,而是又一次把头抬了起来,此时的月亮刚刚挣脱了一块乌云,正悠闲的望着它眼下的生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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