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脸随着一片片云彩的飘过逐渐有了光泽,他一直抬着头,仿佛发现了世间最美好的东西。
“你叫什么名字啊?”身后喜儿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
“我叫……叫……任梁?”少年仿佛对自己的名字十分陌生。他说完这句话后慢慢低下了头,像在回忆着什么。终于,他好像有些失落,也不再看云,而是转身回了屋子。
喜儿在他经过自己身边时,感觉到了一股明显的杀气。喜儿禁不住心头一颤,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问题可能戳中了这个少年的痛处,这一下,好像让他又一次想起了不该想的东西。
接下来,几天过去了,喜儿却再没有与这个少年有过交流,他们虽然住在一个院子中,但仿佛这就是两个世界,硬生生把两个人隔开了。除了每天喜儿按时送饭,会看到那个少年外,其余时间,却从没见过他。那个叫任梁的少年把自己闷在屋子里,也不再关心外面是什么样的风景。喜儿每次送饭的时候,都会发现少年独自窝在角落里,抱着剑,低着头,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但那种失落的感觉,总会引起喜儿一阵阵难过。不过,这样也好,总算没人知道,喜儿这个院子里多了充满危险的怪人。
就这样又过了几天,偶尔在深夜时,喜儿会听到一些响动,声音虽然不大,但每当这个响动出现时,总会把喜儿惊醒,仿佛是什么特别的召唤,在牵动着喜儿的心。这时,喜儿便会探出头去,会发现,原来是任梁在练剑。月色下,那把剑无比的诡异,仿佛有一团黑气笼罩,在黑暗中显示着凛冽的杀气。
后来,喜儿渐渐发现,那杀气并没有在剑上,而是在任梁身上。
他究竟经历过什么呢?竟能变成如此模样,他好像对这个世界怀着巨大的仇怨。喜儿这样想着,每每这个时候,她的心里都会掠过一丝丝难过。
不过,随着这样的情况的增多,喜儿也发现,任梁终于又有了些变化。他仿佛没那么低沉了,有时候会偶尔抬头看看喜儿。直到有一天,喜儿照常去给他送饭,发现任梁竟然坐在床上。她稍稍有些惊讶,不过却并没有说什么,而是像往常一样放下了饭,准备离开。
这时,任梁忽然说话了:“这里的晚上其实也很美。”
喜儿一怔,轻轻点了点头。
“那天是你救了我,对了,你叫什么?”任梁继续问道,他今天的话好像很多。
“喜儿。”
“姓凤?”任梁的眼神仿佛掠过了一丝期待。
喜儿摇了摇头,道:“不,我姓阮。”
“阮?”任梁轻轻点了点头,忽然冷冷道:“你真的不认识凤仁玉?”
喜儿摇摇头道:“不认识啊!我为什么要认识他?”
“因为那块金令,你真的不知道?”任梁忽然站了起来,一步步逼近喜儿。“那是万剑堂最重要的东西,一共就只有三块,由堂主亲自把持,而且据我所知,至今没有送给过别人,你这里竟然有一块,那你们的关系……哼!”
喜儿被任梁那咄咄逼人的眼神吓坏了,她慌张地后退了好几步,后背已经贴到了门上。一个劲摇头道:“不……不……我真的不认识。”
不过,任梁丝毫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仍旧那样看着他,那眼神,就像一只狼在盯着自己将要吞下去的一块肉。
便在此时,一阵阵脚步声传了过来,仿佛院中来了客人。而且有说话的声音。
“真没想到,这里还有人住。”这是一个粗犷的声音,而且声音很大,就仿佛一口大钟被撞响了一样。
“对,而且还不止住了一家人。”这是另外一个人,声音很尖很细。
“风景这么好,住的人当然多了。”这声音充满着冷漠,显然又是另外一个人。
“算了,算了,赶紧讨些吃的,快饿死我了”说话的是那个嗓音粗犷的人。
很快,急促的敲门声便传了进来,“开门,开门,没人吗?”那个粗犷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大声叫着门。
任梁的嘴角微微翘起,他轻声对喜儿道:“躲开。”
喜儿很是听话,乖乖地缩进了屋子的角落里。
任梁轻轻打开了门。
只见门外站了三人。其中一个是个光头和尚,这和尚肥头大耳,身宽体胖,穿着一件沾满了油污的袈裟,这袈裟虽脏,但却金光闪闪,上面镶满了珠宝,十分华丽。而这和尚的武器也很特别,是一只黄金宝杖。看来这是一个富贵和尚。
除了这和尚,还有两人,其中一个尖嘴猴腮,又干又瘦,不过手中却提了一把大号砍刀,那刀又宽又长,几乎和这个人差不多大小了。
还有一人却是正常体型,不过,脑门正中却多了一只眼睛,那眼睛金光闪闪,仿佛是黄金铸成,镶嵌上去的。这人手中是一把三尖两刃刀,竟有几分二郎真君的意思。
任梁冷笑着看着这三个人,眼神中满是戏谑,他倒是知道这三个人,那和尚叫卢行方,江湖上有个绰号叫假和尚。而那个瘦子则是大刀严柯,最后那个三只眼叫傅百年。这些人全是袁熊的手下,觅宝联盟的人。觅宝联盟和万剑堂一样,都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大门派,不过,觅宝联盟却有着自己的特点,就是它很有钱,好像江湖上一半的财富都聚集在了这里,不过,尽管如此,江湖对这个觅宝联盟却并不排斥。因为袁熊,他性情豪爽,又有钱又大方。
而这三个人好像也认识任梁,在任梁开门的那一刻,这三人明显变了脸色。
卢行方的嘴都变得有点不利索,他磕磕巴巴道:“杀……杀神?任……任梁?”说着话后退了几步,神色无比的凝重。
任梁狞笑着点了点头,道:“卢行方,严柯,傅百年,嗯,算得上一盘好菜了。”
“你什么意思?要杀人吗?”傅百年冷冷的问道,不过声音也有些发抖,显然有点沉不住气了。
任梁一阵怪笑,道:“笑话,你们不是来杀我的吗?然后再夺走我的剑?”
严柯轻轻一笑,已经提刀戒备了起来,尖声尖语道:“我们倒是想要你的剑,不过,可没这本事。”
“放我们一马,如何?”卢行方道。
“可我今天想杀人啊!怎么办?我已经许多天没有杀人了,现在心里痒痒。”说着忽然关上了门,而人已经跳到了院子中。
那三人如临大敌,纷纷跳开,与此同时,各自拉开了架势。
卢行方道:“任梁,你可要想清楚,我们是觅宝联盟的人,把我们杀了就是与觅宝联盟过不去。”
任梁眉头一挑,道:“那又如何?我又不怕袁熊。”正说着话,忽然寒光一闪,那把让人心头一寒的大魔咒剑已经到了任梁手里。
“你真想动手。”卢行方大声吼道。
任梁嘿嘿一声冷笑,忽的身形闪动,只见一团黑影直扑卢行方。
卢行方一声大吼,把那黄金宝杖舞动地呼呼作响,仿佛在身前形成了一道金光四射的墙,想借此把任梁挡在外面。但卢行方还是低估了大魔咒剑的威力。那几乎都不是一把剑,而是成了形的幽灵,它忽左忽右,忽上忽下,每每出现在卢行方意料不到的地方,而他那用宝杖舞出来的金墙已经千疮百孔了。
“一起上阿!想看我死吗?”卢行方忍不住大吼道,此时他已经有些微微喘气了,那模样显然是在任梁的剑下支撑不了多久了。
严柯与傅百年对望了一眼,纷纷举起自己的兵刃,上前来助卢行方。
别看严柯瘦弱,但那大刀在他手中上下翻飞,一点也不费力,而且偶尔会出奇招,那刀会冷不丁出现在你意想不到的地方,武功稍弱的几下便会着道。
而傅百年的三尖两刃刀也是不凡,那是一件黑沉沉的厚重兵器,比那黄金宝杖还重着几分,而且使起来也是特别的刁钻,或刺,或劈,或砸……呼呼生风,稍稍挨上一点,便也能要了半条命。
任梁被这三件兵刃围在中间,仿佛看上去有些招架不住,不过,那大魔咒剑终究不是凡物,而任梁练就的噬魔剑法也是上乘功夫,虽然他只学了皮毛,但也已经不凡。虽然看上去有些落了下风,但实际上他是在等待机会,那把剑就像一条毒蛇,只等着敌人漏出破绽。
外面这些人的谈话早就引起了喜儿的注意,她又怕又疑,这些人来自哪里,又是在做什么的?他们口中那些话又是什么意思,什么觅宝联盟啊!又代表着什么呢?喜儿当然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她自出生到现在一直在这片山谷中,她只看到了这里的美丽,这里的纯洁,又哪里知道,在这片山谷之外的世界的肮脏与邪恶呢?
打斗仍在继续,喜儿无法想象这将会是一个什么结果,因为杀人毕竟离她很遥远。终于,喜儿大着胆子来到了窗边,她想看看那丁丁当当的声音背后究竟是怎样一副场景。这一眼,不禁让喜儿呆住了,并不是那场面吸引了她,而是她感到了恐惧。
这种场面喜儿哪里见过,每个人脸上都那么凝重,都透着一股愤怒,他们好像被魔鬼附了身,好像在向外释放着这个世界最不堪的东西。
忽然,一声惨叫传了过来,喜儿吓得心头一颤,身体也忍不住一哆嗦,一双眼睛都有些发直了。因为她看到了血,一道从那胖和尚身体里飙射出来的血。那血溅了任梁满身满脸,不过,他仿佛没有丝毫的厌恶,反而一脸享受的样子。喜儿的腿渐渐有些发抖了,她发现任梁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魔鬼,一个吸食人命的魔鬼。
卢行方的身体慢慢倒了下去,他那没有闭上的眼镜里满是愤怒与不甘。而另外两个人同样十分愤怒。“你杀了我大哥,好,任梁,今天咱们不死不休!”说话的是傅百年,他使开三尖两刃刀,一阵像任梁猛攻。
任梁丝毫不慌乱,他见招拆招,削瘦的脸上还隐隐挂着一丝笑。因为他心里清楚,傅百年已经乱了,而在打斗中,心乱了的人往往会先死。
“老三,镇静点,小心啊!”严柯虽然也十分悲痛,但他并不慌乱,一把大刀使得有条不紊,往往会在关键时刻救一下傅百年。
不过,任梁终究比他们高出太多,三个人还能勉强支撑一段时间,但两个人可就有些捉襟见肘了。
喜儿当然把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她心里充满了恐惧,同时又感觉十分悲伤。她为任梁而悲伤,为逝去的生命悲伤。喜儿的母亲是一个大夫,她常听母亲说,生命是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我们治病救人,就是在为世界存留珍贵,是十分有意义的。喜儿那时候不懂,但当母亲患重病后,自己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母亲的生命一点点消逝,最后死去。那一刻,喜儿突然明白,原来生命的逝去,给生者带来的是一种彻底结束的绝望。所以,一直以来,喜儿都是十分痛苦的。
但在今天,喜儿又发现了另外一些事情,除了大自然,竟然人也可以剥夺生命,而且这么残忍。喜儿怔怔的望着那继续进行的打斗,但不知为什么,她对那个随意剥夺别人生命的任梁却并不感到厌恶,而是感到了一种痛苦,一种恐惧。她觉得他并不应该是这副模样,而是另外一个样子,与现在完全相反的样子。
终于,傅百年还是倒下了,任梁一剑穿透了他的身体,不过,剑还没有拔出来,严柯的刀便到了,那刀重重地砍在了任梁身上,血从伤口处瞬间涌了出来。
任梁咬了咬牙,不过,那伤仿佛对他并没有什么影响。他猛地拔出了剑,丝毫不顾及从傅百年身上喷涌而出的血,一剑猛地砍向严柯,这剑带着愤怒与残忍。
严柯只能用刀来挡,与此同时,身体最大限度地向后仰去。他当然清楚,任梁手中的这把剑自己的刀是挡不住的。
果然,刀被削断了,剑擦着严柯的脸刮了过去,严柯只觉得一股火辣辣的感觉在脸上铺展开来。他不敢怠慢,借力后跃,同时,全力掷出了手中的断刀,然后,扭身便跑。
任梁侧身躲过了那飞来的断刀,不过,却并没有追赶严柯,而是像受了很重的伤一样,软在了地上。
其实,严柯那一刀对于任梁来说并不算什么,任梁之所以这样,是因为他中毒了。就在任梁把剑从傅百年身上拔出的一刹那,一根极细的针从傅百年的那只金属眼睛里射了出来。那时候任梁只想着杀掉严柯,并没有注意这些,只是后来毒性发作的时候才有所察觉。幸亏这毒不致命,要不然此时的任梁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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