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清幽,晚风寒意阵阵。云深不知处有宵禁,是以晚间十分清净。
玄色衣服的少年手里拎着好酒,动作娴熟的躲过巡逻的弟子。
“哎呀,这姑苏名酒天子笑,当真是令人念念不忘呢。”魏无羡瞅准了时机,提身一跳,就跃上了房顶。他身形轻巧到也并不引人注意。
“站住。”
玄衫少年一怔,下意识的绷紧了皮。他回身扯出一抹灿烂的笑,“道友……”他一边想着脱身之法,一边抬眼看去。
只见月色下一白色流云纹衣衫的,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男子纵身跳上房檐,那人眉眼清冷通透,颇有冰肌玉骨之感。
这人,有一副好皮囊。
“云深不知处禁酒。”青年冷着脸,许是看在对方新入学的面子上,提醒了一句。不料对面的少年听见笑得更欢了,“呐,天子笑!”
青年眉头愈皱愈紧。
少年把酒坛往前伸了伸,“分你一坛,当做没看见我行不行?”
“你……不知所谓!”青年冷哼一声,拔剑挑破了两坛酒中间的绳子。
“喂!好好的你动什么粗啊!”魏无羡连忙伸手去接,不料下一剑已至身前。“唉唉唉!”
魏无羡不得已往上一跳,轻巧的翻身躲过了剑。他找准了角度,险之又险的抢回了一坛酒。而另一坛则摔在墙外,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哗啦”碎了一地。
浓郁的酒香味散开来,魏无羡挑了一下眉。反手拔了剑,“你这人真古怪。”他嘟囔了一句,一手抱酒,一手使剑。魏无羡的剑不慎凌厉,显然只是玩上一下。
对面也没下死手,实在是魏无羡的姿态过于天不怕地不怕了。可惜……魏无羡于剑道之上资质十分突出,即便是单手也没落了下风。
这反倒是让青年越战越有兴致,但魏无羡可没心思与他纠缠。“喂喂——不打了不打了!再打下去我阿兄要生气喽!”
少年一个纵身就跃进了夜色里,他手上还拿着酒坛。青年当然不肯,提身挡住了魏婴去路。
“你这人——行行行,我不进去总行了吧!”魏婴索性在房脊上坐了下来。他收了剑,拎起酒就灌,十分的潇洒不羁。
青年皱着眉,愣在了原地。他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那厮灌完了一坛酒,然后冲他列嘴一笑,“那——这回我能走了吧?”
人转身没入了夜色,只留给他一地的酒香,就着无边明朗的月色,酿出十二分的醉意来。
这人……真是个麻烦。
“你想让我说什么?”魏洹手中的折扇大开,遮住了嘴边的嘲讽。魏无羡立刻接上“是夸你温公子天资聪颖,修为高深?还是夸你少年老成,老奸巨猾?”
“阿羡!”魏洹嗔怪,“温晁,我奉劝你回家去找你娘好好问问罢。”他似是看出了温晁的疑惑,紧接着江澄冷着脸讽刺道,“问一下你温二公子的脑子是不是忘娘胎里了,用不用回炉重造一下?”
“哎!”魏洹合了折扇,扶着面上一派温婉大方的江厌离进殿,“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惜……有的人却总是忘了带。”
“唉,阿兄,也可能是他根本就没有嘛!”魏婴仍旧笑的没心没肺,“走,江澄,咱们不跟残疾人士一同走,免得染了病。”
“阿羡,别闹。”江厌离皱着眉责怪,转身对温晁道,“温公子莫怪,阿羡小孩子心性,口无遮拦。”
温晁气了个倒仰,但他竟是憋了下来,笑道,“无妨,本公子不与一群小孩计较。”
随后一群人进入殿内听学,第一堂课稍微简单,于江氏几人来说不算太难。所性魏洹涵养好坐的住,全当修炼了。
但是魏婴好动,和聂怀桑眉来眼去,魏洹只觉头疼,全当看不见了。他在脑海里推演诛仙剑法,反复模拟也只能做到第三式。
系统许久不出声,今日到是冒了个泡。【宿主,你还好吗?】魏洹挑眉不知道它在搞什么鬼,于是在识海中道,“怎么了?”
【嘤嘤……宿主我对不起你,此界天道不全,妖魔鬼怪混居,死人无法轮回,全靠天道自己转化。】
“那些行尸……是天道转化不全的结果?怪不得。”魏洹轻笑,“无妨,左右是再次重立轮回罢了。”
【不不是啊,天道执意按自己安排的剧本来嘛,祂说,不劳烦您老人家惹。】系统1525哭唧唧道。这下魏洹终于皱起了眉,“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到是把那家伙的固执学了个十成十。”
“谁?”魏洹垂下了眼,按照蓝夫子的要求,执笔默写练气经书。系统小心翼翼道,【您弟弟。】
魏洹手抖了一下,又问了一遍,“谁?”
【不不是。弟弟不用和您一样用命填的。】
也对。他那是重立轮回,如今是开辟轮回。但也少不得要困死在冥府内了。
唉。
不省心的家伙。
魏洹在云深不知处待的挺舒适,蓝家的规矩再多,监管力度也不够,根本没必要无时无刻注意。大方向不错就是了。
但魏婴则不然,他生性不羁,好自由不爱拘束。在兰家的日子可苦了他。今儿个被夫子训斥,明儿个罚跪。几乎算是家常便饭。不是在挨罚,就是在挨罚的路上。
好在有魏洹在管着,到也没发生像那夜一般打架斗殴的事。
“你确定?”魏洹看着手里的纸张,眼神晦暗不明。侯峰站在他身后,“是的,主子。温家的确打算请天机子出山。”
“密切注意温家动向……”
他交代了一句,随后不在纠结于此事。左右不会是什么好事。“让歌芩小心行事,如果太容易暴露,就不要过多打听此事,让手下人去做。”
侯峰应是,随后消失。
仲夏夜燥热无比正是鬼怪惧怕的,所以就连夏季的走尸都少了不少。
【宿主,你说明明你抽到的这张角色卡牌无论去哪个小世界都会很受欢迎,可偏偏……】
可偏偏这个世界……像是极为惧怕他一样。这也是魏洹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实力收到压制,然而他的力量属阳,对于这个阴力过重的世界本应极为珍贵。
但偏偏不是这样,直到魏婴说出那番话后,魏洹终于明白了。
“灵气是气,怨气也是气,为何灵气可以修行,怨气就不行呢?”
魏洹能够感受到,魏婴在说这句话时,所蕴含的天道之力。于是他明白了,此界天道选了多么难得一条路。
待魏婴又一次被轰出去后,魏洹也起了身。“夫子,这只是学术之争。昔日古圣贤皆倡导百家争鸣百花齐放,只是理论不同,夫子又何必生气?”
蓝启仁的脸色不甚好看,但还是看在魏欢平日课业极为出色的份上,给了一次申述的机会,“那对于此事,你又有何见解?”
“夫子,学生一直在疑惑一个问题。我们所说正邪两道,只是以灵气和怨气来区分是否过于草率。”
“哼,自古以来就是如此,正自为正,邪自为邪。何来疑惑之说?”
魏洹笑眯眯的看向了金子轩。“那请问金公子,正道之中有斯文败类者,又该如何?”
“这……”
“夫子,您以为呢?”
满室皆静,一种无形的威压袭来,让想出声讨论的熄了声,让本该愤怒的蓝老夫子奇怪的安静。
“你接着说。”
“是。那学生再问个问题,若有修习诡道,但坚守本心者,又该如何评论?”
“这天下苍生,存在即合理。正道存在是合理,诡道存在亦为合理。当然,学生也知道诡道损心伤身,一般人根本承受不住诱惑,但学生也认为,必定会有能坚守本心者。”
魏洹叹了口气,仿佛透过眼前的一切看到了日后自家弟弟众叛亲离,禹禹独行的一幕。
“这怎么可能?万一控制不好就是灾难啊!”
“不会有人选诡道的吧?放着好好的正道不学,去学劳什子诡道……莫不是个傻子哩!”
“你才是个傻子!若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谁会去走这条道!自己做不到,凭什么认为别人也做不到!”江澄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说话的人,回想起前世的场景,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一切还来得及。
“安静!魏洹,你的话不无道理,但你要知道,这世界上仍旧是受不了诱惑的人为多数。……我们谁也不敢赌,因为一但失控,谁也承受不了后果。”蓝启仁不愧是当代大儒,很快就解释了魏洹的疑惑。“虽说的确严苛了些,但却可以更有效的杜绝恶人出现。至于那些正道的败类,自然是不用留情,见一个杀一个,死不足惜。”
“夫子说的是,学生也知道这个。毕竟好好的阳关道在眼前,若非真的是到了不可不为,自然不会有人愿意一条独木桥走到黑啊。”魏洹笑着行了弟子礼,态度恭敬无比,“但学生也希望诸位日后能以自己的本心行事,不要过于武断。”
“好了,题外话到此为止,我们继续上课。”蓝启仁满意的摸摸胡子,继续讲了起来。
“蓝湛蓝湛!”魏婴一如既往地热情态度引来了蓝二公子一如既往的无视,他径直找到了魏洹,“魏二公子。”
“不用那么客气,叫我熙彧就是。如果可以,我也斗胆叫你一声忘机了。”只要魏洹想,没有人可以拒绝他的提议。此刻他手中摇着银骨羽扇,笑的极温和。
蓝湛点头,开门见山的说到,“后山禁地,魏小公子莫再去了。”
“嗯……我会好好管教他的。有劳忘机兄了。”魏洹仍旧笑着,双方行礼后分开了。
“兄长……”
“傻小子。我们护得了你一时,护不了你一世啊。”江厌离叹了口气,温柔的说,“这次我做主就算了,以后不要再课上不安分了。”
“知道了,师姐。”魏无羡乖乖的说。
江澄见此很铁不成钢道,“你可长点心吧!别再让阿姐和师弟担心了!”
魏婴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始至终不说话的魏洹,心里有点慌。他哥不会真生气了吧!
魏洹似是才回过神来,揉了揉魏无羡的头,语气平淡,“听见我今日说的话了吗?”
魏婴点头。
“那就记住。”
随后,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就是因为黑暗令人绝望,所以那些身处黑暗无法自拔,却仍死守本心之人,才更让人敬佩。
肩负黑暗禹禹独行,执心灯孜孜不倦的寻找着光明、守护着光明的人,才最是伟大。”
温晁合上文书,不甘心的递给了温逐流。“我那好哥哥可真是惦记自己心上人呢。只是昨日出言挑衅了一下,就停了我的妖丹……啧啧,但愿哥哥能够得到他,而不是被他毁掉吧。”温晁虽不屑于江氏的人,却也不是傻子,“要是这魏洹是我温家人……”
那温家根本就不必在如此行事处处顾及了。
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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