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接第六章
第七章 ,驰名中外山河酒,贯誉古今双沟镇。
几天后的一个早晨,大哥很早就把我从睡梦中叫醒了。起初,有老大不小的不高兴,因为刚刚做了一个有趣的飞天梦。说是自己象鸟儿一样飞上了树梢,开始的时候掌握不住方向,也降不下来,随风飘啊飘啊的,有些个害怕,怕飘的高了,下不来。也怕飞着飞着突然掉了下来摔完蛋了。后来好象能控制住了,但不敢飞的太高。秋童在下面跑着追,但他哪里能追得上,越追却是越远。再后来看见雯雯背着书包,说是上学去。我想啊,不是放暑假了吗?她怎么又上学校呢?不行,我得下去告诉她。可是,由于急了点,不小心,却被身边大树上的树枝缠住了,如何也飞不动了,正急着呢,醒了。原来,大哥拽着我的腿,正喊我起床呢。太不高兴了,搅了一场飞天美梦。揉着眼,有些不愿意起来。后来,听大哥说,要带我上双沟街赶集,顿时来了精神。因为赶集,一来可以买东西;二来可以痛痛快快的玩;三来可以看到或者听到一些新鲜的事情,凑热闹吗,整天闷在家里太冷清。
穿衣,起床,洗漱,吃饭。一切都要比往常快了许多,因为怕大哥等急了不带我去。
我家有一辆半新的自行车,金鹿牌的,是七零年回老家时带回来的。那时有个"广大干部下放劳动,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全国性的运动。爸爸积极响应,在组织的按排下,带着我们全家回了老家。爸爸是"带薪"下放,接受了四年的"再教育"。
我的老家在山东省德州专区,陵县郑家寨公社,张蛤蟆街大队,我记的非常清楚。七四年又回到了泗洪五.七干校。说是"落实政策",也许就是"再教肓"结束了吧。
有空闲时再聊这些,今天要上双沟街赶集。
原想啊,坐上大哥骑的自行车,不用跑路,多好啊。可是,大哥没骑,我有些失落。
上个世际七十年代,那时,能骑上自己的自行东,走在大街上,是很风光的,因为当时的自行车很少,还不如现在街上跑的宝马汽车多呢。这样露脸的事,可是,大哥硬是不骑,说五六里路,不远,走去方便。
干校离双沟镇虽然只有五六里地,却要走过三四个村庄。
先是黄泥庄,这是干校管辖的唯一一个村庄,二十几户人家,二百来口人,多姓汤。因为村庄周围多为黄泥土而得名。
出了干校向南,也就是半里地,便是黄泥庄,在这之间,有一片桃林。每逢三月,桃花盛开。因为是上学的路,这里倍受女孩子喜爱,特别是象雯雯这样活泼的女孩。现在是八月,随然早已无花,但确以硕果满园。路边有个水井,说是水井,是因为黄泥庄的人,大多在这里打水,吃这里的水。其实只是个水潭,一个直径有三四米宽的不太圆的水潭,听说有六七米深的水。这个水潭,有个很有意思的名子,叫酒鬼井。因为"鬼"字不吉利,人们就省略了,简称它为"酒井"。旁边有三两棵小树,尤其是东南角,有一棵桃树,每年三月,必定开花,只是比桃林中的桃树,开的略晚上三五天,而且从未见其结果。后来才知,这是一棵海棠,并非桃花,只是有些象而已。
每逢花开,我们总会在此玩耍一番。尤其雯雯,常常叠上三五个纸鹤,想着法子,挂上几天。因故,这里成了我们上学路上的玩耍点,尤为特别。只是今为八月,早已没有了花朵,更不见雯雯的纸鹤。
这个"酒井",虽然有个"酒"字当头,其实无半点"酒"味,道是井中的水,很是清纯甘甜。伸头看那井中的水,清澈透明,略深处的尉蓝,于那天空相应,纯净之极。周边零星的长着一撮一撮的水草,有一些小魚小虾,不怎么多。地势较周边高了许多,旱季的时候,水面与井口的地面相距一米左右,从未干枯过。雨季的时候,水面离地面只有不过二十公分,也从未溢出过。居说,有个典故,说是在很久很久以前,这里住着一对老夫妻,靠捕魚捉虾为生,老妻虽是老妻,却看不出老像,美丽,高雅,大方。那老头虽然老态,却也气质非凡。老妻热情开朗,亲邻善客,老头却是少语寡言,很少交游。妻是满身清香,夫却酒气绵绵。个性虽有差异,老夫老妻到是恩恩爱爱,情义致深。他们时常是半夜起来捕魚,早晨收工,隔三岔五,并不贪婪。每每收获,都是由老头将所获鱼虾,或担或提的拿到双沟镇集市上变卖。完事后,由集市上买些米.面.油.盐之类做为正常的生活日用。返回的时间大多都是午时左右,很少提前或推后。
因为双沟镇,是个历史悠久的美酒之乡,所以,那老头每次从街上回来,都是喝得烂醉。有时挎着篮子,有时却是提着个魚篓,但每次都是必不可少的,在腰上挂着个很大的葫芦,时日久了,人们才知道那里是个装酒的酒葫芦。
一天,老头一大早就担着魚虾赶集去了,老伴在家,不紧不慢的干着这样或那样的家务。喂一喂鸡,赶一赶鹅,采采菱角,补一补魚具。午后三四点了,老头还没有回来,虽然情况少有,妻子并无着急的意思,只管正常补网晒网,喂鸡喂鸭。一直到了天都快黑了,才看见那老头子一摇三晃的赶了回来。人,还离有半里路,就闻到阵阵的酒香。
这日的酒葫芦,没有挂在腰上,而是抓在了手上。而那鱼筐虾篓之类的东西,早已不见了踪影。摇摇晃晃,快到家门时,在一个较为突出的高岗处,篱笆墙外,丈许之地,突然摔了一跤。老头道好,就势躺在地上,呼呼大睡,还不停的说着梦话:"好酒,好酒"。
手中的葫芦,倒在地上,淌出了一大遍酒水,纯香四溢,沁人心脾。
第二天,这户人家的人,踪影皆无,草堂栏栅依旧。不同的是,在那老头摔跤的岗地,现出了一个大水潭,清水甘纯,隐隐透着雾气。
有那好奇者,用手捧出潭水饮来,爽心舒肺,甘甜可口,眼明耳聪,精神倍增。于是,人们称这水潭为"酒鬼井",并一改饮食湖水的习惯,争相取食这"酒鬼井"之水。久而久之,人们为了涂个吉利,略去"鬼"字,于是就有了这富有神话色彩的"酒井"了。
(7——2)
看起来,这个"酒井"的传说,到此已经应该没有下文了,可是,没有完。就在不久前,我的同学汤小波,他哥大波,满身肤色黝黑发亮的一个大男孩,出事了。记得这个大男孩,他那黑色后背之上,最显眼的是,长着一个半尺有余的黄肤胎记,上小下大,成扇形。听人说,他曾在这个井边,捡到两张比成人手掌大的,象似魚鳞片一样的东西。那两片东西,褐色,略呈朱红,且透明。人们见了纷纷传说是龙鳞,有人劝说大波,把那鳞片,扔回井里,意思是说,凡是龙,都有灵性,它既失了东西,都会寻来取回,物归原主,消灾,少生事非。可是,大波不但没有扔,还象获得宝贝似的,整天收在身上,还经常拿出来活显摆炫耀。
见过的人都说,确实很漂亮,据说,那两片东西,有点象现在的店家们,用于做广告的那种小塑料扇子。不过,那个年代,见不到这种玩艺儿,因为在那个年代,根本沒有广告。
说来也没有多常时间,一天,大波小波哥俩,在湖边玩耍。那天很晩的时候,小波回来了,可大波,从此就再也没人见过,失踪了。
人们顺着湖边向南找,找了很久也没有找到。后来,听小波说,他哥俩在湖边玩时,忽然看到一条特大红魚,浮在水边,将头抻出水面,张着大嘴在水边呼气。小波不会游泳,急切间,就叫:"哥,快看。"
大波见后,穿着一只蓝色裤衩,一个前台急跳,就窜下了水,好长时间才露上来一次,好象抓住了那条大红魚,但红魚劲大,又沉了下去。又是好长时间,小波看到大波骑着一条略带红色的长龙,遁水急冲,水涛旁分,时隐时现,一路向南狂游,还时常向小波挥手,似乎还在向小波喊叫着什么,水声太大,听不清楚。小波顺着湖边跟着追了一段路,怎么喊都没有将大波叫回来。
我想:要按小波这么说,他哥大波,是骑了龙走了,上哪儿去了?洪泽湖?......。鱗片,是在"酒井"边捡到的,而龙,是在湖上见到的,那么,这个"酒鬼井",通着洪泽湖?不然,龙鳞,不会,或者是不应该掉在井边。
每次经过这个"酒井",我都会抻头看看。水,非常的清澈,稀少的几撖水草,也非常的碧翠清绿,小小的魚虾儿,悠闲的游在水草之间。
大哥提醒我小心,并催促我快点赶路,别把时间浪费在这再熟悉不过的"酒井"上。我很听话的赶紧跟上大哥。
前面的左手方位,也就是南边,是老庄子,庄头有一个五六米高的大土墩,说是古代战争时期的风火台,发信号传递情报消息用的。由这个风火台,我想起了一首古诗,上面是这样说的: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醉卧沙场君莫笶,古来征战几人回?
本地,至古以来,都是战场,每逢更朝迭代的时候,这里都会不可避免的出现战事,而且,大多都是主战场,历来从不例外。正所谓战略要冲,南北门户,兵家必争之所在。战场上的将士们,除了拼杀玩命,最好的消遣方式,那就莫过于喝酒了。由这首古诗里,就能清晰的看出来,那酒中溅血的情感演变了。
这个老庄,庄子里,有我的好几个同学,其中一个叫朱海燕的女同学,住在庄子的中央,她家有一只白猫,雪白如玉,很特别。有人叫它灵猫,有人叫它醉猫,很有意思。说是这只白猫,好喝酒,一但喝醉酒,就会排泄白色粪便,那拉出的猫粪,不长时间,就会变成白色的银子。所以,海燕家,盖有十多间的大红砖瓦房。这红砖瓦房,当时在农村,是可望不可及的。我见过这只猫,除了额头上一个金黄色的"天"字花纹,和四个爪子下是褐红色以外,一身雪白,洁净漂亮,一尘不染,使人不忍碰它,怕弄赃了它。可惜,我没有亲眼看到它喝酒,更没有见它下银子。
再向西南,一里之地,就是一个叫高象的村庄了,我们的学校,就在这里,是个典型的乡村学校。两排土坯毛草平房位于南端,后面相距三四十米,是一排较为前朝的红砖瓦房,再后面就是大田。西面是大队部所在地,有牛舍,谷场。东面相隔一块大田,是一条南北走向的水渠,一座偏北的水电站,与学校相隔不足里许之地。学校最南端,是操场和篮球场,由这里向东南望去,便是浩瀚的洪泽湖了。这里空气清新,环境优雅,景色美丽,四季如画。因为地处花园大队(当时的乡,称为公社;村,称为大队),所以,我们的学校,也有一个美丽的名子,叫花园小学!
距离开学,还有好一段时间,又盼又怕。放暑时,老师布置了一篇关于酒的作文,要是把"酒鬼井"和"醉猫"都写进去,不知老师会怎么想。
过了学校,就是大汤岗,小汤岗。听说,这些岗洼之地,正是古泗州的景观之一的龙游之地。
大哥催我快走。我赶紧快跑几步,追上大哥。
我问:"大哥,你看过《三界缘》吗?"
大哥看了看我笑问:"你问的是那个神话小说《三界缘》吗?"
我说:"是的。"
大哥说:"在双沟中学的时候看过,很有意思,因为里面大多的故事,都是洪泽湖周边的民间传说,所以,同学们很喜欢看这本书。"
没等大哥说完,我又紧跟着问道:"那《三界缘》里的仙侠东方飞宇,是我们老家人,是吗?"
大哥笑着反问道:"你听谁说的?"
我答:"何叔,何叔是这样讲的。"
大哥听我说是何叔给的定论,便笑了笑说:"何叔?何叔要是这样说,那就错不了,也许正是老家那边住在这里的人写的,所以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飞宇仙侠,就成了山东人。"
我紧跟着问:"能借到这本书吗?"
大哥再次看了看我,笑着说:"难了。如果是在学校,也许好借些,可是现在毕业了,同学们全都各奔东西了,很难遇上。"
我再问:"买得到吗?"
大哥一边赶路,一边拍拍我的头说:"现在买不到,不过,我可以讲给你听。"
我有些失望,但也增添了许多希望,因为大哥和二哥都看过,没事的时候,我可以缠着他们讲给我听,不怕他们不讲。"
于是,我向大哥靠了靠说:"现在就讲一段,行吗?"
(7——3)
大哥看了看我,拉上我的手,笑笑说:"好吧,那就讲上一段东方飞宇和六仙姑,在双沟镇行侠仗义,私遗琼浆的故事吧。"
在很久以前,由于水母娘娘私担瑶池圣水至此,与八仙中的张果老,发生了争斗,将圣水外泄,以至水漫泗州古城,成就了淮乡大湖洪泽湖。就在洪泽湖畔,淮河之滨,水母娘娘所化大红鯉魚,又于天将黑叉所变的黑魚,水中天上大战多日,终于将黑魚,击毙在这淮河北岸,河潭边上。黑魚毙命后,头朝南,尾朝北,横尸在这淮河北岸上,时日久了,巨大的魚身化成了丘岗。由于东西两边,地势低洼,形成了两条沟溪,又因位临交通要道,地处物产丰富的淮河和洪泽湖,时日长了,行成集镇,人们就指沟为名,所以就叫双沟镇了。
其实,早在洪泽湖尚未成湖之前,仙侠东方飞宇陪同兰衣六仙子,游罢秦川之地的神农架,告别绿衣青衣仙子,南行至此。见有大河,岂物产丰胜,风景秀丽,一眼就看中了此地,就在河滨找了一处清静之地住下了,并干了一些行侠仗义之事。虽然未能亲见水母与人打斗的场景,但水漫泗洲古城,确被飞宇仙侠尽收眼底。
洪泽湖形成,此地更是景致迷人。于是,东方飞宇和兰衣仙子,就在洪泽湖的花园口,一个叫花园庄的地方住了下来。因为花园庄与双沟镇,相距只有三五里地,所以这对仙侠情侣,经常光顾此镇,只不过有时是白天,有时是在夜晚而已。
水母娘娘水漫泗州城时,东方飞宇正忙着捉两个坏蛋,一个是身穿红袍袈裟的和尚,一个是身穿青衣道袍的道士。东方飞宇追踪了他们好长时日,最后,终于将这两个坏事干绝的家伙,用乌金折扇,将其化成龙虾和青虾。后来,回到盱眙山顶,同六仙女会合。
只见六仙女,同一个很漂亮的漁姑,正在安慰一个叫文青的书生。说是那书生文青的家,原本住在泗州城,因为出来召集同学进京赶考,在水漫泗州之际幸免劫难。可是,家人却无一生还。那文青站在盱眙山顶,遥望茫茫水泽一片的洪泽湖,泣流成雨,但又毫无办法。失家失亲的书生悲伤之极,早将召友赶考之事,抛到了九霄云外。好在化成漁姑的小龙女,对他早生爱心,虽是为其心痛,却是无法表露。而那书生,只顾伤心,哪里还有闲心旁及。好在,这些微妙之事,早已让兰衣仙子看在了眼里,她便将此时赶到的东方飞宇拉到一旁,两人嘀咕了一番,便来到书生和渔姑身旁,仙子将渔姑拉至一石后,在那小龙女耳际间如此这般的私语了一番,并拿出两粒丹丸,塞在了小龙女手中,便于东方飞宇,双双化云离去。
那小龙女,几经羞涩,再经百般心语,终于说服了书生。于是,带着抑郁的书生,一路向北,来到一个较为清静的所在,背岗临洼面湖,过起了水天泽地间的田园悠闲隐居生活。
只是,那文青,从此养成了除吟诗以外,贪爱喝酒的毛病。
这书生,由那水漫泗州城的大难中,似乎悟出许多个"道"理,有些正是《道德经》中的要旨真谛所在:"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复。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归根曰静,静曰复命,复命曰常,知常曰明。不知常,妄作凶。知常容,容乃公,公乃全,全乃天,天乃道,道乃久,没身不殆"。你说不是吗?
"致虚极",最快的方法,至古当数饮酒狂醉,最终达到"没身不殆"之境地。书生文青似乎已发现了这一点。
你看他在醉中呤的五绝小诗:
提壶戏翰林,百盏觅知音。笑饮山河酒,清闲醉古今。
于是,文青与小龙女,就在这洪泽湖边,依湖而居,依湖而生。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过着平淡如水,清静平平的田园生活。
正是他那五律诗中所言:
不问夜风凉,持竿戏堰塘。
消愁寻雅趣,问醉渡时光。
落岸文君懒,临湖钓客忙。
提壶斟好酒,笑坐待鱼香。
更朝迭代,时光飞转,世事变迁,一对佳人伉俪,早已变的银丝点点了。但不变的是两情相融,恩恩爱爱,于世无争的心境。当然还有一个不变的生活习惯,那就是每每少酒,都要到近处集市————双沟镇打来。
往日里,酒喝的多了,道也平淡无奇,可是,终于有一天,在那双沟镇南头的淮河边上,出现了一个酒家,那家的酒,纯正悠香,厚重甘甜。相距数里之地,都能闻到那里的酒香。
那一天,赶集的文老夫子,痛痛快快的大喝了一场,临了,所有的物件都忘了,唯独没有忘了他那从不离身的酒葫芦。晚时,喝得酩酊大醉,由那卖酒后生处,要了一支毛笔,就在凉棚下的小桌上,龙飞凤舞的写下一首五律小诗,名注《清闲人生》,诗曰:
浮缘落异乡,半世戏寒霜。
积惯讥铜臭,平生好酒香。
诗耕边角地,韵酿市尘章。
醉里询辞海,毫间问汉唐。
诗罢弃笔,略微看了一看,再于那酒葫芦喝了两口,便一摇三晃出得酒店,离开古镇,细寻路径,跌跌撞撞赶回湖滨。听他在摇摆晃晃中,嘴里还哼着小曲:
双鹅浮水。钓杆垂,舟罢渡,晚阳西坠。
隔岸枫林红染,柳丝残翠。
亭楼处,临鹃鸟,和声零碎。
停步、久目斗芳金蕊。
悬天新桂。伴游云,携夜幕,客星群汇。
旅雁啼鸣南去,可成人队。
露珠寒,心向暖,静神品味。
酌诗、闲弄古风迷醉。
后来查阅资料方知,这是一个叫鲁西道童的闲人,醉意中填写的一首古词,词牌的名子叫“醉夜月”,词名就一个字《醉》。看得出,定是醉里骚文。被这文老酒翁醉里这么一唱,道是有了些许的飘逸之气。
书归正传,话说那醉中的文老夫子,快要到家门口时,终于醉卧在了荒丘之上。
这正是:
猿根立定未浮夸,放荡尘羁度欲涯。
任意清风寻野趣,随心夜雨枕闲花。
村郎践碎琼瑶玉,刹女休离粉黛纱,。
纵欲浮生频向醉,凌波踏浪向烟霞。
(7——4)
老妻似乎早知必有今日,并不着急,只是取出家中祖传龙丹,就在这高岗之上,以酒代茶,帮其服下。正自缠绵,拿眼望着酊醉夫君,自是闻得扑鼻酒香。那酒,的确太是香纯,撩人欲念,让人垂涎。这老妪,虽然平日里从不饮酒,终究经不起今日之酒那纯香之诱惑,躬身拾起早已歪倒的酒葫芦,先是小口尝了一尝,倍感畅快,便再也把持不住,引颈狂饮了起来。
终于,这对老夫妻,在那个晴朗的旁晚,双双化成蛟龙,由龙脉,潜入茫茫的洪泽湖。在那荒丘之上,平白多出一眼碧泉,即留下这水清甘纯的"酒鬼井"。
正是那:
西风醉晓贺诗章,笑向公卿忆旧伤,。
半世桃缘成夜话,何如净欲立云堂。
那么,他们喝的酒是哪儿来的?
双沟镇,淮河边,新近,开了一家"杜康酒坊",就在街的最南头。
靠近河边,有三间坐西面东的茅草棚,门前用两根竹竿,撑起一片三米见方的苇席,苇席下,一张八仙桌,四条长木板凳。门两旁摆着几个酒坛子,都用红油纸包扎着坛口。
店家是一个憨态厚实的后生,带着一位八十有余的老太太。后生二十出头,长的很是单薄。听那后生管老太太喊娘,便知他们是一对年龄差异较大的母子。至于为何?尚无得知。这母子俩,为人和善,虽然家境艰难,却也乐于助人,深受四邻爱怜。
说来世态炎凉,多有让人寒心。原本,这后生,是靠兑卖魚虾水产维持母子俩生际,虽然早起晚归辛苦忙碌,道也生活有序,温饱有望。可是,竟有魚霸地痞欺行霸市,仗势凌弱,每每蚕食血本,强剐地皮,水产生意,便做不下去了。后生又改行开了个茶水滩,却又因为那些个恶霸流氓经常喝水不给钱,并寻因闹事,这茶水滩也很难维持母子俩的生际了。
正在举步为艰之时,这一日,茶水滩上来了一对年轻男女,看后便可知,定是一对伉俪。男的英俊威严,却又不失书生之气,手上拿着一把特是显眼的大折扇子。女的美而秀气,最醒目的是她袭一身兰色飘绫长裙。举手投足间,便能看出,这两人一定是从大地方来的,看他们那超凡脱俗的气质,无不让人敬佩。
他们在茶余闲聊间,得知滩主母子的境况,很是同情。临别时,除了付过茶水钱,又多给了后生一些银两,并给了后生一枚硕大的贝壳,留下一言,说:那多给的银两,是请后生代为送个物件的酬劳。说是本年某月的某一天,就在本镇西沟之西的西山头,某一棵老柳树下,有一个头戴钵冠,身披黛甲,足踏云芒,手拄玄杖的老者,要从那儿路过,至于几时能得至此,又是难说。只要是后生能将这贝壳交给来者,不管后生能否做成此事,这份酬劳,都是后生所得。
不等这母子俩回过神来,那对轻年男女,已去的远了。
众茶客都说:只当是那一对佳人儿对你母子的慰恤,至于其他的事,不必在意。
待到母子独处时,老母再三叮咛,定要切记时日,不负所托,守信成事。
后生更是一念生定,不持二心,只是并未想来细究这个硕贝有何用处。
时光荏苒,转眼及至。这一日,后生早早便来到西沟西畔的西山头,找到那棵老柳树。
晨晖初映,溪水逐鳞,垂柳如丝,野径通幽。看那河边杏林,烟云轻飘;而那坡岗桃园,紫气缭绕;更有那埂洼禾田,谷苗喷绿;还有这淮堤杨柳,婀娜妖娆;最慕那野渡凌波,帆影如林;终归于大湖水国,瀚海浩渺。
后生在那老柳树下定心静候。起初道也觉得难得清闲,等的久了,又觉无聊,便取出那硕贝消闲看来。见那硕贝咫尺大小,打开可分左右两片,外褐粗糙,內素润滑,素壁之上分别书有"云"、"蚌"两字。
后生并不懂其中含义,只是把玩了一会,便收入囊中,耐心等待物主。
不知过了多久,只见那漁翁渐归,农夫复返,春阳悬而又垂。村烟三起,牧童拖尾暮回。虽然一整日怗挂着老母,终因不敢失信,苦候来人。日落月升,星斗满天,终于由那野径处飘来一缕春景图小曲。只听一个苍老的声音唱道:
初春泰宇祥,万类染韶光,仄径禾倾翠,丘园卉溢香。林间眠雉静,浪里斗鹅狂,水柳如诗画,廊亭入锦章。
不一会,由那柳荫处东倒西歪,渡来一个人影。后生又如每次有人临近一样,赶紧起身相迎。只见一位头顶白瓷饭碗,身披油黑麻条破衫,赤裸双腿,足踏苇箔芒鞋的缺发少须白眉老翁,来到近前。暮已至深,虽暗,却也能看清那蓬乱污垢的皱褶面孔。
那老者,左手拄一玄铁单拐,右手拎一青皮葫芦,一摇三拐,临身而过,更有酒香随风而至,并未停步,意欲再行。
后生看向来处,再无他人,不敢错过,近前握住老者臂膀,急言:"老伯请稍微停上一停。"
老翁瞇着醉眼,看向后生,晃着醉体吃口问道:"小——小——小子——何事?"
后生连忙取出硕贝呈于老者,并问:"可认得这件物体?"
这正是:
灵光照道门,个里有乾坤。
莫道今儿苦,天缘立慧根。
(7——5)
只听那老者问到:“此物被那伉俪所得,尔今怎么在你这后生处?"
后生答道:"正是一对情侣托晚辈代转老伯,您既识得此物,想来错不了,这物已归主了"。
此时这老者才拿眼细细看向后生。看他憨态可佳,一脸厚道,即问:"你怎知我此时至此?"
答:"我只知老伯今日要来,并不知道您来的这么晚,所以早时三更就来了,在这期间,不敢他去,只怕错过了您老的路头。"
老翁略做思考,收了硕贝,并将污手抻入油黑麻条瘦躯内,在那灰垢胸口上搓弄了一番,终于搓出个油垢灰丸,交于后生。那东西扁平略圆,灰中略泛污黄,细看似乎是那麦麸皮谷物壳做成,虽显污秽,却又有一种粟谷的清香之气。
听那老者寄言:在那无人时,弄点水,缸盆都行,拿着这物在水中搅拌搅拌看,也许能给你这后生带来好运。并在临行时,随手又给了后生一支竹笺,并言:弄过那蛋丸后再看此竹笺。言罢,念念有词,只听道:
撞落羹汤语已浑,寻杯问醉笑头昏,
遗笺罢饮提壶去,酒入诗怀再玉门。
渐行渐远,早已没有了老翁的身影。
后生茫然回到住处,向老母明了经过,便拿来木制脸盆,倒入清水,如法一试。盆中之水立刻酒香四溢。尝得少许,绵柔纯厚,酥心爽胸,好酒,世间少有的极品,真可谓人间琼酿。
依照吩咐,再看那竹笺,只有四个小字:"杜康美酒"。
于是,第二天,茶滩改成了酒坊,从此,卖起了水酒。
巧合的是,第一个来买酒的,正是那化龙的老酒鬼。
尔后,名声四扬,香飘九州,理所当然,生意兴隆。
不久,老太太仙逝,后生买了一块风水吉地,把老太太安葬了。
后生依旧开张着酒坊,但却被那些经常闹事的地痞流氓们瞄上了。一天夜晚,后生向往常一样,准备了一大缸水,正准备搅拌酒水,却被四五个地痞流氓小混混破门闯了进来,并将他团团围住,说是要看看他朝水里放了什么。后生极力争辩:"没放什么"。可是,这些地痞流氓们哪里会相信,他们盯上后生很长一段时间了,早已发现他持有宝物,怎么能够轻易的放手。一个瘦若猴子的家伙,真的家猴儿一般窜了过来,一把抓住后生的右手。
后生知道,很难逃过此劫了,就将左手探入腰间,从中取出一支竹笺,递给了那个猴仔。猴仔忪了后生的右手,再抓住后生左手,并接过竹笺。只见竹笺碧翠如玉,上面有"杜康美酒"四个草书小字,还影影约约可见龙型刻纹。猴仔将竹笺插入水缸,在水中如法搅了半天,只见水缸中的水,丝毫没有异样,就愤怒的将竹笺扔进水缸,回头逼视后生。
略一停顿,后生将右手中的蛋丸,抬手甩入口中,囫囵吞枣般的将蛋丸呑入腹中。
猴仔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气愤之极。一拥而上,将后生整个人,高高抬起,叫着"一丶二丶三"的号子,把后生扔入水缸之中。水花四溅后,沉入缸底,便没有了动静。说来奇怪,一会儿,原本平静的水缸,突然沸沸滚滚,尤若开锅一般。未待众人回过神来,一条晶莹剔透,闪闪生辉的碧绿水晶巨龙,腾空而起,驮着那卖酒后生,破顶而出,闪着金光,在那双沟古镇的夜空,盘旋三周,一头扎入双沟西沟小溪,沸沸扬扬,游入淮河,向东一路狂波,没入洪泽湖之中。
等到众猴仔们回过神来,水缸中,已是滴水皆无,只有一片白纸,由那屋顶瓦板破洞中,悠悠然飘入水缸之中。拾起后细细看来,上面草字书写着七绝小诗一首,诗上说:
常行善事莫心贪,慈母安平化善缘。
巧艺施授隐泽地,晶龙依仗探酒泉。
那纸后面,还密密麻麻写着:“续渣、老窑、发酵、回沙、蒸馏、贮存、勻兑”,等等等等一系列酿酒工艺技法。从此,按照其方法,取双沟西沟之水,酝酿美酒,并贯于"山河大曲"名号。从此,"入口甜,落口绵,醇性软,尾爽净,回味香"的五绝美酒,飘香四溢,名扬中外。
讲到这里,大哥停下不讲了。
这时,我才发现,我们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到了双沟街头。
街北,首先映入眼前的是一个比风火台大的多的土岗,听说这不是风火台,是万人坑。
抗日战争时期,那猪狗不如的小日本鬼子,在我中华大地,烧、杀、抢,到处施以"三光"政策。一九四零年九月十六日,正是中秋节,侵华日军三旅团一部,在双沟镇,遭到我抗日武装沉重打击。当时日寇,由旴眙集结三百名日军,驾驶五十多艘快艇,溯淮而上,于下午一时许侵入,偷袭了淮北抗日民主根据重镇双沟。这些入侵的禽兽,沿街奸淫烧杀,无恶不做。在东山头孙家渡口,一名日寇的小头目,被我抗日地方武装击毙。但是,我们抗日地方武装,人数太少,武器也太落后,哪里能抵抗得住那些多我数十倍的小鬼子。这些贼寇,依仗人多势众,武器精良,一阵炮火后,蜂拥上岸,从南北两头包抄,攻入了双沟镇。烧、杀、淫、掠,尤若地狱。
一场腥风血雨后,人们被大炮和刺刀,赶到了石魁巷内王宜侠、石磊丶、朱家贵三户人家的九间房子里。这其间,一任姓妇女被杀,五岁幼儿伏尸痛哭,却被鬼子提起双腿,撕成两半;某青年妇女,以死抗暴,仍遭日冦五个禽兽轮奸后,破腹惨杀。那被赶入民舍的五百余口老少妇幼,一阵机枪手雷的轰响后,又被点起的大火呑没。上至九旬老人,下至满月乳婴,惨遭屠戮。这其中,如朱家贵,一家二十一口惨遭绝杀灭户。这一日,惨死在日冦屠刀下的双沟同胞,不下六百余口,毁我民舍房屋三千八百多间,淫我双沟妇幼二十余人,二十一户人家惨遭灭门绝后之灾。
这个活人和死人叠加起来的大墓,被后人称为"万人坑",就是日寇屠杀双沟人民的血证,这是千真万确的血淋淋的实史,不是神话传说,这段耻辱仇恨历史,后辈们要代代切记。等到国富民强,总有一日,祖先们在冥冥之中,要看着你们,将那个贴着狗皮膏药旗的东瀛鬼国,从地球上除名,以报家仇,以雪国耻!
我看着土丘,对大哥说:"那时仙侠东方飞宇要是来了就好了"。
大哥笑了笑说:"历史总归是历史,神话毕竟是神话,不能混为一谈。不过,真就有象东方飞宇这样的侠义之士,赴汤蹈火,前仆后继的杀鬼子,保家园。比如,我们的父亲,十九岁就参加了八路军,更有共产党领导的各种抗日武装力量,也有民囯抗日英烈,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坚持了八年抗日战争,最后终于把那些吃屎的日本鬼子,赶出了神州大地。
我的孩子气犯了,一边走一边说:"不过,我还是希望有东方飞宇的身影"。
大哥不无怜惜的看看我,安慰似的说:"有,我在《三界缘》中就看到过这样一段描述"。大哥细细的想着那些故事。
说是在一九四零年九月十一日,一对衣衫褴褛的老年夫妻,各人手中都挎着一个破篮子,老头的篮子里,放着些破烂干瘪的枣子,老太太篮子里,放的是些虫咬蝇叮的烂桃子。他们一连三天,都是由街北头,到街南头,再由街南头,到街北头,一边慢慢的走,边相互的携扶,一边慢慢的吆喝。老头吆喝一声"枣————",老太太喊一声"桃————",老头再喊一声"枣————",老太太紧跟着吆呼"桃————"。一连三天,不分白天和夜晚,一直这样不紧不慢的走着吆喝着,甚是显眼。
人们都以为他们是卖枣子和桃子的,但看到那篮子里的枣子和桃子,就都走开不理会了,因为实在是太破烂了。后来,人们还有点烦这一对老头老太,没白没夜,喊的人难以入睡。
其实,这对老夫妻,正是东方飞宇和兰衣仙子所化,他们是效仿"水漫泗州城"时,那对报警的一丐一盲。
可是,效果都是一样,都没有引起世人的注意,没有人听出他们吆喝的"枣""桃",就是:"早逃"。枣桃,枣桃。早逃,早逃。
说话间,早已到了双沟街,我们只有暂时把东方飞宇的故事,放到一边了。
(7——6)
七十年代的双沟镇,基本上就是南北走向的一条直肠街,街道八九米宽,青石板铺路,两旁是平房商铺门市,魚市,菜市,剧院,旅馆,铁匠铺等,还有一些供打把式卖艺说大书唱戏的用的空场地。当然,最多的还是酿酒作坊,几乎都集中在南街西溪河畔。整个街道,人来人往,好不繁忙。中外驰名的"双沟山河大曲"生产企业---双沟酒厂,就坐落在双沟古镇最南端的淮河北岸。
放眼东望,很容易就能看到天水一色的洪泽湖。
这里是革命老区,新四军彭雪枫师的抗日根据地。曾有人在此激情赋得“声声慢”《九·一八》古词如下:
枫红鹃啼,气笛嘶鸣,声传孽海萧丘。
碧波湖水曾记,国恨家仇。
凶妖夜风暗箭,设阴谋、犯我神州。
甲午泪、似卢沟桥雨,零碎无休。
安好困龙觉醒,久奋战、终于斩首倭囚。
洗净百年凌辱,屹立寰球。
而今炎黄筑梦,醉山河、笑满琼楼。
愿先烈、万千忠魂在,共度金秋。
据记载,新中国的开国元勋刘少奇,多次来过这里。十大元帅中的第四大元帅陈毅,曾多次在双沟品尝过山河酒,并在品酒后,提笔泼墨,写下了"不愧天下笫一流"七个大字。现在,这七个大字,被用锍金,镌刻在坐西面东的双沟酒厂大门之上。
听说还有个法国人。喝了双沟山河酒后,漂洋过海,来到双沟,把双沟山河酒的酒标系列,做为珍品收藏了起来。更有外国商家,相继来华采购咱这"天下第一流"。
国家领导人,接待来访外国贵宾的国宴,也是经常使用双沟酒。双沟酥酒系列,可以说是誉满中外。
不过,我对酒的喜好一般,更热爱的是双沟美丽的景致。她是湖滨古镇,又位临中华五大水系之一的淮河,是个名副其实的水乡泽国魚米之乡。依山畔水,绿荫怀抱,是何等的美丽。
向北,可以看到一条宽阔的公路,虽然当时还只是一条碎石子路,道也倍添了许多乡土气息。公路旁,是我国贯穿南北的大石油输送管道的一个加热站,由北而来,向南而去,将江苏的省会南京,与历史名将楚霸王项羽的故里宿迁,和现代史中的淮海战役的中心城市徐州,紧紧的连在了一起。
向南,美丽富饶的淮河,邻镇而过。而这淮河,却是由河南的伏牛山起源,经安徽的阜阳,淮南,蚌埠,五河等名城,再由四河的浮山堰,途经双沟分流,其中的一股注入洪泽湖,另一支,再向南下,由盱眙,穿山而过再入洪泽湖。
在饮食习惯上,本地的食谱,可以说是集南北饮食习惯于一体,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南北饮食综合体。人们知道,我国南方的主食,多以大米为之,如米饭,炒饭,粽子,米粥,粘糕,竹筒饭等,且多偏甜食。而北方主食,多为面食,如馒头,包子,饺子,面条,油条,火烧等等,且多偏咸辣。唯我南北交汇处的泗洪地界,早晚以面食为主,中午以米食为主。甜、辣、咸、淡,皆全。集南北饮食习性于一体,这在全国,不多见。而双沟古镇的米糕:粽子,独其洪泽湖特色。空心挂面,更是中外驰名,享誉海内外。曾经担任国家主席的一位元首级人物,就在任上,亲临本地,专门品尝了空心挂面这独特的风味。这里,是名副其实的"鱼米之乡","人间天堂"。
迷入故事的我,在入神忘途之际,幸好有大哥拉了我一把。魂归现实,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路过百货公司门市,再经裁缝店,看了看随意饭店的火红场面,花了一毛钱,买了一块热气腾腾的卤锅肉,兄弟俩高兴的嚼着。不一会,就到了铿锵有声的铁匠铺。大哥又花了五毛钱,订做了一把镰刀,便带着我,走进了门旁的照像馆。
大哥高中毕业了,本来想当兵,可是要开后门才能成。但是,爸爸性直,硬是不来这一套,所以没有能当成兵。现在想照张相片,一寸的。留着找工作用(那时城镇户口叫"人口自然增长")。
订做的镰刀和相片,要十一点以后才能拿到,这其间没事干,大哥就把我带到了魚市口,十字街西北旁的一个说书场。这里有一块三百多平米的空场地,长了几棵咫尺粗的大树,柳树、杨树、恋栆树,都有。树荫几乎将整个场地都遮盖住了,连同西面的沟溪,清水不断,这里显得极为凉爽。
空地的东面,一张石板驮成的石桌,一个树根做成的木凳,权且充当了说大书的唱台。西面,零星的摆放着马夹、小木凳、不规则的方石、翻了底的草筐、魚篓之类充当听书的坐位。说大书的讲台上,坐着一个五十多岁,中等身材,面皮黒瘦,多纹短发无须之人,穿一身灰青色布衣闲散短装,黑色紧口布鞋就露在石桌南北两旁,一把纸墨折扇,持在右手之上,左手旁,一只朱砂茶壶,一包丰收牌香烟,一合徐州牌火柴,还有一个桃木所制的惊堂木,就摆放在石桌的中央。右手处,石桌旁,还放置着一个鼓架。鼓架上,圆皮小鼓,油光发亮。一只很是精致的鼓锤,也放在小鼓之上。左手上,此时正拿着一对说书人特制的月牙型金黄铜板,"叮叮个当,叮叮个当",那悦耳的声音正在回响。
场地上,或坐,或站,或靠在树干上,三三两两,有二三十号人。还有那玩童、少年,玩皮的爬到了四周的树上。
我和大哥,以前来过这里,此时来到场地西北角,沟溪旁,找了一棵柳树,爬了上去,选了一个大的枝丫,坐下。我坐在大哥的右手旁,加入了听大书的行列当中。顺便说一下,爬在树上听书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逃了那两毛钱的听书费。要知道,两毛钱,能买四个写字本,或者十支铅笔。见笑了,那个年代,我们的经济还很落后,这也是无奈之举啊。
好了,不啰嗦了,想知道我们听的什么书吗?细细看来,你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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