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小安,这世上有人在乎你了。你难道不想睁开眼见见他吗?心头有个声音喃喃说着,脑海里划过无数个颠沛流离的日子,她用尽全力回握着那只手,似乎在说“想”。
那是早春三月伊始,融安的艾草正盛,蒿子尚嫩。一辆三厢金杯车自柏油马路呼啸而过,车上那个少女第一次体会到生死,也是第一次想要抓住渺茫的未来。
后来傅小安才知道邱鸿雁那时捋她的腿、往伤口洒蛇药都是从一本名叫《祁门蛇药》的书里学来的,除此之外,他还藏了好多有趣的书。所以出了院之后,她借着邱妈大发的善心强行住进了邱家,准备看光邱鸿雁的书。
然而她错了,邱鸿雁有整个书房外加一个卧室的书,看完那得多久,何况有些字她根本不认识。于是她总是吵着让他教自己。
“青蒿的蒿字都不认识,你已经触犯我的底线了。”邱鸿雁将头扎进书里不理她。
傅小安见死缠烂打没用,环视起整个书房来,最后发现大大小小的书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书名下有一行小字备注,8成有“疟疾”两个字。于是凑到邱鸿雁跟前问他为什么。
“青蒿的蒿字都不认识,我不想跟你讲话。”他还是不理她。
邱鸿雁的眼睛很亮,就算半耷着眼皮仍是像颗极其圆润的浅棕色琥珀。
傅小安觉得有这样眼睛的人是藏不住秘密的,于是寻着他转来转去的头紧紧锁定着他的眸。两人你摇我摆的,活脱脱像两只跳尬舞的呆头鹅。
最后邱鸿雁实在是拗不过她,叫她拿书
来教她认。
“我认识蒿字,第三排第五本书封面上有,你现在告诉我青蒿跟疟疾有什么关系就
行了。”傅小安摆了摆手,从桌上的盘子里
拿起一块邱妈做的蒿子粑耙啃了一口。
邱鸿雁将这个钦差大臣作派的女孩上下审视了一番,脸色瞬间暗了下来。甩出一句“凭什么”,就扭过头继续看书了。
“你从没提过你爸爸,是不是他跟疟疾有什么关系?或者是……他……”
她讲出了心中的猜想。结果刚说半句,一阵书摔到桌上的巨大声响打断了她,回眼看去,邱鸿雁已经从椅子上窜了起来,凿凿地瞪着她:“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自作聪明。”
明字一落,书房的油墨香气似乎都停滞了,像一层无形的棉絮裹着傅小安。她觉得此时的邱鸿雁有些可怕,像是书里说的被触及逆鳞的龙。
她之前听人说过邱父是抗疟斗士,但她从未见过他回邱家,所以用最直接的揣测撕开了他不愿提及的事情。她从前不懂什么叫看人脸色,也没人教她,而这一刻,她似乎懂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为人知的秘密。有的像把刀藏在心底,被人揭开后划破肌腠,痛若凌迟;有的则像永远破不开土的种子,只能深埋心海,让它发腐,烂在自己都不知道的角落里。邱鸿雁的秘密是前者,而傅小安的则是后者。
她没告诉过任何人,她那时有多想扇死自己,她不想让邱鸿雁难过,一点都不想。她甚至想过,如果痛苦可以转移,那么她愿意接纳他所有的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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