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严微四人和周衡带领的一众开阳派弟子来到港口等船,他们的目的地是渤海之上的莱州岛。莱州岛入海数百里,更远处便是茫茫大海,无边无际。
那里十分偏僻,终年荒无人烟,却不知开阳派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说魔教人士忽然从青州各地冒出,数日间便有不少村落和小门派被灭,魔教沉寂将近十年后重新在中原崛起,声势浩大。其中大批人已经在莱州岛上集结,不知正图谋何事。
在开阳派的牵头下,渤海周边,包括青州、兖州、冀州的各家门派纷纷派出门下的精英弟子,由几名修为高深的前辈带领,浩浩荡荡的前往莱州岛,一路之上,也有许多正道人士沿途加入,想为天下苍生出一份力。
周衡联系的是当地颇有名望的老船夫,船夫听说是要带正道人士去莱州岛惩奸除恶,二话不说便答应下来,甚至放弃了出海打鱼的计划,特地开来了家里最大的船。
严微登上甲板,看见碧海蓝天,天高云淡,只觉胸中疏阔,想到此行的目的,也不免热血沸腾起来。
船只驶离了海岸,海风吹来,扑面凉爽,严微在甲板上盘腿坐下,咸咸的味道萦绕在鼻尖,大海清澈蔚蓝,若不是海波荡漾,几乎就像晶莹剔透的美丽宝石在她身下。她缓缓闭上双眼,真气自丹田涌出,流遍全身,在这片天地之间,竟忽忽然有出尘之意,心旷神怡,似乎整个人都与天地化为一体。
停滞数月的内力隐隐有突破瓶颈之意,严微按捺住心中的喜悦,沉心修炼,渐渐的,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她包裹住,腰间的孤芳剑铮鸣着出鞘一寸,一丝剑气融入屏障。
谢一范走出舱门,看见的就是严微这副修炼到人剑合一的景象,他默默握紧了拳,想到宗门大比上的失败和许幼怡对她的好,心中再次涌上一股妒火。
他从小就被夸作天才,被捧作落清山的接班人,未来统领武林的人物,可严微不到双十年纪,武学修为便已经与他平分秋色,甚至...胜他一筹。
“严微可真是天资卓绝,你说是吧?谢兄。”
周衡戏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谢一范敛了神色,挤出一个笑:“是啊,咱们落清山有这般人才,真是宗门之幸。”
哪知这次周衡并不与他客气了,嗤笑一声便戳穿了他的谎言:“得了吧,你心里恐怕已经嫉妒的不行了吧?我查过这个严微,当年不过是平平无奇一低贱的乞丐,被许幼怡好心收养之后,不到十年便已经是能挑战谢大师兄的存在,这要是搁我身上,我也受不了。”
谢一范冷哼一声:“无论严微如何,这也是我们落清山的家事,不劳周兄费心了。”
“贵派的家事我管不了,可谢兄的私事,我还是想关心一下的,”周衡看着严微的背影,朝谢一范凑近了些:“谢兄原本八年前就可以抱得美人归,此事居然拖到了今日,拖到了我的面前,我就不得不说句公道话了。”
谢一范的眼神蓦地狠戾:“你休想对幼怡动什么歪心思!”
“诶,”周衡摆了摆手:“你我都是男人,了解彼此的心思,说到底,我们都是仰慕许幼怡的追求者罢了,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不是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
“现在横亘在我们两人面前的难题,便是许幼怡根本没有精力关注到我们,根源何在?不就是因为她满脑子都是严微这个徒弟吗?许幼怡命苦,从小把严微当作自己的妹妹一般养着,如果严微出了什么事,她应该会崩溃的吧?”
谢一范瞳孔猛缩:“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要对严微下手?同为正道中人,如此行事岂不是不仁不义?”
“谢兄莫急,谁说非要我们自己动手了?眼前的莱州岛,即将掀起一场正魔大战,敌人势大,正派难免会有伤亡...”
“不行!”谢一范脱口而出:“幼怡身体不好,严微若是出事,她一冲动难免有性命之忧。”
“这才是轮到我们男人出场的时候啊,谢兄,做大事者不拘小节,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思虑如此优柔寡断,实难成大器!谢兄试想,扫清这一道障碍,你我便得到了公平竞争的机会,届时我们各凭本事,看谁能得到许幼怡的青睐,百利无害啊。”
谢一范陷入了沉默,脸上神色却越来越坚定。
————
船行了半日,中人忽然听见一声清脆鸟鸣,楚卿卿因晕船一直歇在船舱,她听见声音跑了出来,抬头一看,却是一只洁白的海鸥,展翅翱翔在大海上空。
能看到海鸟,就说明岛屿不远了。
“太好了!终于要到了!我今天的早饭都要吐干净了!”
听见楚卿卿的叫声,仍在入定的严微心念一动,引导体内真气运满最后一小周天,归于丹田,吐出一口浊气。
她缓缓睁眼,被炽烈的阳光刺的一眯。严微坐了半日,身子僵硬,当下扶着桅杆站起身来,活动着筋骨。
楚卿卿见严微终于动弹了,哒哒哒的跑过来:“严微,没人陪我说话我都要寂寞死了,跟你说,我刚刚晕船晕的可厉害了。”
严微端详过去,见她小脸是有些苍白,只好哄道:“再坚持一下,就快可以下船了。”
大家都走出了船舱透气,眼看着又行了一炷香的时间,果然看见前方出现了一个小岛。远远看去,整座岛上郁郁葱葱、植被遍布,船家行船行了大半辈子,稳稳当当的驾船穿过礁石,将众人安全送达到洁白的沙滩边。
周衡最后一个下船,他将船费交给了老船夫:“有劳船家了,附近危险,还请快快离开这里。”
“多谢少掌门。”
一行人在沙滩上歇息了片刻,便朝岛屿深处前进,周衡取出莱州岛的地图,莱州岛上有东西两座山丘,按照目前的情报来看,正道与魔教一方占据了一边,以中间的山谷为界,两方对望。
他们走了没多久,便在这原本寂静得只有树叶沙沙声的密林中,听见了一声尖锐之极的破空之声。
下一刻,一支长约三尺的弩箭从正前方射来,胡笑反应极快,柳叶剑出鞘,将弩箭斩为两半。
就在众人惊疑之时,风向骤变,厮杀声夹杂着血腥味被带到众人面前,周衡道了一声‘不好’,一挥手,便带着开阳派的弟子们冲了过去。
“我们也去!”谢一范话音未落,身边三人便已跟了上去。
林间一处空地,遍地尸首,此刻的莱州岛,正是自古以来最热闹的时候,连着数日,正道人士在这山间搜索,时不时便能与魔教中人不期而遇,双方一见面便是你死我活,一连数日,双方各是伤亡了十数人,而岛上这片茂密的丛林,也无辜被削的东一块西一块。
眼前的战局,正派弟子原本勉力支撑,却因开阳派的加入得到了一大助力,余下的十来个魔教人节节败退,一名看上去是小头目的中年男子见势不妙,趁众人混战逃入密林,在所有人的视线盲区里,一道红色身影冲了过去。
中年男子跑出没几步,便觉一道杀气直逼而来,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回身格挡,却见来者是一妙龄少女。
“你这丫头,不想死的话就滚开!”
严微并不答话,孤芳剑化作银蛇,直直缠上男子手中的镔铁尺,手腕翻转,便将他手中的钢尺卷上了天。
男子大惊,转身欲逃,被严微施展轻功踏在后背,摔了个狗啃泥。
严微两指并在一处,伸手便要点他穴道,耳畔忽然掀起一道劲风,下一秒,一支飞镖精准扎进了男子的喉咙。
严微猛然转身,却见周衡匆匆跑来,一脸关切:“严师妹,你没事吧?”
严微盯着他的眼睛反问:“为什么杀了他?”
周衡一怔:“我担心你有危险,救人心切,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剩余的魔教人也都解决了,我们回去吧。”
严微最后深深看了一眼气绝的男人,跟上了周衡的脚步。
————
许幼怡收到了张晚的来信,说严微已经前往莱州岛,不知为何,她心中总有些忐忑。
不要慌,还有姜斌跟在严微身边呢,不会有事的。不能为自己的徒弟出力,她只能这样安慰自己,真是奇了,明明是自己把人赶下山的,怎么担心的也得是自己。
好运气已经两天没理她了,就因为她不把鸽子给它玩。
没良心的,许幼怡朝树底下睡觉的好运气做了个鬼脸。
许久没人搭理的明光院,在此时响起了久违的叩门声,许幼怡微微一怔,严微和谢一范都不在,难道是林有为又有什么事情要找她了?
她懒懒散散的起身,慢吞吞的打开门,正要给门外的昆吾弟子摆个冷脸,却没成想来的是林有为本人。
许幼怡僵了片刻,尴尬的笑了:“哈,掌门师伯,稀客啊。”
许幼怡将林有为引进屋里,取出还没喝完的岩茶,忍着心疼给林有为泡上一大壶,才往他对面一座:“掌门师伯亲自登门,是有什么要事吗?”
林有为端起茶杯,闻言好笑道:“做长辈的,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你这明光院我可是很久没来了...你这什么茶,好香。”
许幼怡不以为意:“朋友给的武夷岩茶。”
“最近身体怎么样?先前严微说你又病了。”
许幼怡低头玩着自己的手指:“老毛病了,没大事。”
林有为点了点头:“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严微不在,你要是一个人没人照顾,可以暂时搬来昆吾...有人说话也比一个人闷着好。”
“我有猫,不闷。”
林有为笑道:“那就好...其实我这次来看你,还想和你说说月华门的事。”
果不其然,许幼怡抿了抿唇,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
林有为全当没看见,继续说道:“这次宗门大比,所有人都知道,真正的第一名是严微,谢一范我也已经惩处过了,先前我在门中许诺的,第一名可以接受昆吾武学的指导,我也想着有机会可以教给严微。”
许幼怡抬起眼皮:“多谢掌门师伯想着微微了。”
“只是...”林有为话锋一转:“幼怡,你知道严微的身份,不光落清山中,正道中听闻此事的人也多有怨言,只怕将来严微继承了月华门,难以服众。”
许幼怡眉头一皱:“您什么意思?”
“单凭你自己,凭月华门,护不住她,可若是她的背后有整个落清山的支持,无人敢说她半句不是,你说呢?”
许幼怡怔了半晌,气笑了:“阁下何不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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