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客满门的高楼客栈,大堂除平常百姓再有便是仙门道友,同行相邻话题自是连绵不断,相较其他桌唯有一处出奇的安静。
角落红木圆弧茶桌坐有两人,一人红衣劲装高挑挺拔,青丝半撩莲纹金铃红绳高束,马尾与散发并落及腰间,腰扣银铁棕革双纽,手腕尽由黑布条绳紧缚,样貌精致绝美眉宇英气逼人,双眸桃花勾魂魅惑,就连他倒酒入碗的饮酒姿态,都能吸引来无数人的痴迷目光。
玉面红衣郎对坐另一位身穿灰衣广袖衣袍,内衬玄黑衣裳衣边暗红,腰带也同红绑系隐隐可见绿翠碧环红穗,随主人身形摇晃摆荡,其乌发披散鬓发两缕牵红布紧扎脑后,瞧见那人仰头豪饮畅快,面容丰神俊朗呈放荡不羁,随手抹去嘴角酒水唇起邪笑,这姿容作态实乃惹人眼球。
旁人不知那二人是谁,仅会远观绝不会上前打搅,欣赏间觥筹交错品尝山珍海味,时不时投好共谈世事。
一名声望看似颇高的修士说笑道:“这一年里大喜事太多,上个月我刚参加完姑苏蓝氏藏书阁的观成佳礼,兰陵金氏又大摆了个满月宴,那场面…啧啧啧……。”
“想当初那金子轩娶他夫人,场面是多么的空前盛大,他儿子的满月宴席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娃娃满月抓周不是选新鲜玩意,就是零零碎碎的小东西,可金子轩的儿子抬手就是他爹的岁华仙剑,哈哈,这小娃娃今后定不同凡响!”
月吟喝酒唇角笑意扩散,魏无羡夹菜入月吟碗里同样欣慰一笑。
“别再说些小儿无趣之事,既来此夷陵,自是要说道夷陵老祖魏无羡。”
“诶,都过去一年还能有啥说头,无非就是穷奇道滥杀无辜那事。”
“我还真搞不明白那月魅绛,明明百凤山一箭成名本可以声名显赫,谁曾想他竟跟魏无羡这修炼鬼道的人为伍,果真年轻气盛不过尔尔。”
“哼,他可是一条忠心耿耿的好狗,自愿代罪上金麟台当众受刑,三十鞭打完你猜怎么着?负伤又赶回他主人身边去了。”
话题偏转太快,闲言碎语多半不能入耳,月吟只当什么都没听见,瞥见魏无羡脸色不善地正准备抽出陈情时,桌下直接用力猛踩了他一脚。
“嘶……”
魏无羡吃痛地与月吟对视,硬是被逼安分下来。
“这夷陵老祖才不谙世事多久,最近又开始兴风作浪。”
“嗯?该不会穷奇道闹鬼就是夷陵老祖做的吧?!可那不是兰陵金氏管辖地段吗?”
“凶煞厉鬼本就难降,也不看看是何人驱使,看来金光善要想成为仙宗,还是要吃些苦头。”
热火朝天的交谈,月吟听到后面脸色凝重地拍筷而起,握起桌边的红绛就出门。
魏无羡放下银两结账也追随出客栈。
进到巷子,魏无羡紧张地拉住月吟道:“不是我做的。”
月吟牵起魏无羡的手道:“我信你,只不过是气有人陷害于你。”
魏无羡思忖片刻,随即一把抓住月吟的手,转身道:“走!我们去穷奇道调查清楚。”
四面围山偏僻荒芜,穷奇道地形扩大数倍不止,月吟和魏无羡站立低谷间。
月吟用剑拨开沃土道:“此地天泽邪祟气息全无,何来闹鬼说法。”
魏无羡漫步而来道:“并无异样,就是……太过安静。”
如此说来,自打进到穷奇道听见虫鸣鸟叫,就再没听到过任何动静,确实静谧得太过诡异。
月吟似想到什么,收剑慌忙道:“糟了,快走!”
一支箭羽应声射落在月吟身前,制止住准备离去的二人,警告之意不言而喻。
四面八方各个角落出现的人,皆是穿着金星雪浪衣裳,身负长弓箭筒,腰佩仙剑,这明显是有备而来,早早埋伏在此地,好来个瓮中捉鳖。
为首射箭那人身形高大,皮肤黝黑,相貌中庸还算俊朗,仔细一瞧倒有些眼熟。
魏无羡上前挡住月吟道:“胡乱放箭,你谁啊?”
那人听闻吃瘪丢弓,大怒道:“我是金子勋——!”
月吟怪道:“你不好好待在兰陵,整出谣言引诱我们来此做什么?”
金子勋鄙夷地扯开胸前衣襟道:“你们在我身上下恶咒,还问我来做什么!?”
他暴露在外的胸膛,布满密密麻麻的坑洞,小如芝麻,大的大过黄豆,看得人恶寒无比。
此恶诅名为“千疮百孔”,是极为刻毒阴损的诅咒。中者刚开始面容平静并无痛觉,可身上会长出如同金子勋一般的坑洞黑穴,越到后面诅咒越深入五脏六腑,轻则疼痛难忍,重则脏器溃烂致命。
月吟与魏无羡眼神交汇,魏无羡懒地同他废话:“与我们无关。”
金子勋嫌恶地合衣道:“就是两个敢做不敢认的小人!”
月吟拉起魏无羡的手就要离开:“无需多费唇舌,阿婴,我们走。”
闻言,金子勋喊道:“既如此,我便不客气了!”
围谷的金氏门生皆是搭箭满弓对准月吟和魏无羡二人。
千疮百孔破咒方法有二,一是施咒者自损修为,自行破咒,这二就是杀掉施咒者,强行解咒。看来这金子勋想走极端,那也得看有没有找对人!
“就凭你们这几百号人?”
魏无羡轻蔑地环视四周,抽出腰间陈情笑得不可一世。
月吟回身就制止住魏无羡,抢走他手里的陈情道:“不许。”
魏无羡暗沉脸色道:“是他们找上门,难道我要坐以待毙吗!”
月吟将陈情藏匿身后道:“一年能忍,这一时就不能忍?”
魏无羡蹙眉静默。
金子勋见谷内二人窃窃私语,完全没有将自己放在眼里,勃然大怒地举手道:“放箭——!”
“住手!”
金裳身影飘然落在月吟和魏无羡身前,金子勋看清来者,又惊又躁道:“都住手!子轩,别胡闹,快上来!”
金子轩扶住岁华剑柄,冷言道:“如若我没撞破取剑来与你会合的金光瑶,你是不是打算大杀一通?暂且收手,此事还有商量余地。”
这样帮衬外人的金子轩,使金子勋生气地破口大骂道:“我们二十年的交情,难道都比不过你身后两人!子轩,我现在是何情况你也知道,再不解咒就晚了,劝你别拦我!”
月吟见金子轩为难,推开他就道:“滚!不需要你假好心。”
魏无羡被莫名围堵本就心情不好,硬是憋着火气跟声道:“回师姐身边,这里不需要你。”
四下讨伐叫嚣,又被月吟和魏无羡怼,金子轩稳住身子顿时反凶道:“你们两个闭嘴!这事我今天还就管定了!”
金子勋扬手悄声吩咐手下道:“那二人必须严惩,找人保护好金子轩。”
号令下达顷刻间,一百多号人伴随着箭雨直冲下来,月吟和金子轩左右纷纷拔剑出鞘挡下冷箭,无形间将魏无羡护在身后。
敌众我寡这架势能坚持到几时,月吟沉思地踢晕一人,护着魏无羡杀出重围,金子轩挡在身后阻碍夹击追来的人。
躲藏在一处,月吟替魏无羡别好陈情,警惕盯梢道:“赶紧回乱葬岗。”
魏无羡道:“我召令温宁过来,这一百来人根本不……”
月吟打断魏无羡的话,怒瞪道:“你当自己多厉害,真能控制好温宁?!如若他失控,要是伤及到金子轩,你说师姐她该怎么办?咱们的外甥怎么办?”
魏无羡冷静下来道:“不一起回去?”
“阿婴,我……”
“来人,去那边看看!”
月吟欲要说出口的话被生生遏止,调转身姿就奔离出去。
“追——!”
奔声阵阵,杀机汹涌。
一帮金氏门生将月吟围截住,金子勋赶来问道:“是你还是魏无羡?”
月吟不屑置辩。
金子勋问不出结果,蛮横靠近道:“跟我去金麟台对质,不信你当着仙门百家的面不说实话!”
月吟趁机踩借金子勋的肩膀跃上树,蹲身轻笑地俯瞰倒地的金子勋道:“你说去就去,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金子勋狼狈地被手下人搀扶起身,定是觉得有失颜面,目露凶光,脸色腾红地指着树上的月吟,命令道:“给我杀!”
所有人剑锋朝向月吟准备动手,月吟站起身收剑入鞘道:“慢着。”
这一声竟还真得让所有人停下动作,金子勋只当是月吟贪生怕死,嘲笑道:“要说什么遗言快点说,本公子给你机会。”
月吟道:“遗言没有,问题倒是有一个。”
金子勋道:“什么问题?”
月吟抱剑靠向树道:“倘若今日你和金子轩身死,那么未来仙宗又会是谁呢?”
金子勋警铃大振,颤声道:“金…金光…瑶!”
月吟道:“你还不算太笨。”
“子勋兄,别听他妖言惑众,他这是耍离间计想推卸责任!”
“有金宗主在,还轮不到娼妓之子。”
有人唱双簧地帮金光瑶说话,金子勋内心天秤显然开始偏转。
月吟见缝穿针地继续煽风道:“金子勋啊金子勋……本该在此的金光瑶没出现,来得却是金光善最宝贝的金子轩,你当真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在这说这么多,有本事上金麟台理论。”
金子勋陷入困境,烦躁地一把推开身边劝说的人。
月吟道:“我不仅会上金麟台,还会找出施咒之人。”
这句话让树下众人难以消化,一时半会儿,都呆愣在原地。贼喊捉贼?还是当真另有其人?
刚甩掉几名金氏门生的金子轩,正巧也听到这话,愣是起了兴致:“那还等什么!还不快从树上下来跟我回兰陵。”
月吟上翻就是个大白眼,这金子轩都为人父了,怎还是这般的粗枝大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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