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界虽胜了,可没有一丝喜悦的气氛,因为这场战役,鱼音有着不可磨灭的功劳。
鲛乐哭成了泪人,她在大殿告诉诸神,鱼音留在了神月之内,她回不来了,为了神界,她永远回不来了。
诸神五味杂陈,天帝觉得亏欠了鱼音,天后更是难以接受,她喜欢的仙子,祭了神月,时限是永远。
青泽不忍看向玄麟,玄麟面无表情,一字不发,鲛乐仍哭泣着,“怎么办,怎么办…”
“月神有办法吗?”玄麟道。
鲛乐被青泽安慰着,眼眶红红的,“我不知道,母亲她没有说…她在闭关…我见不到她…”
“等月神出关,我们去月神庙,鱼音是月神的女儿,一定会有办法的!”梨桦上神道。
玄麟走出了大殿,太子赫容担心他,欲唤住玄麟,奈何被齐如枫拉住,齐如枫对着太子摇了摇头,让他不要打扰玄麟。
南水阁没了鱼音,叶酌看着玄麟似没了魂魄般瘫坐在仙椅上,他不知该说些什么安慰,便悄悄退了出去。
鱼音又走了,他等了鱼音千年,凡界等了一生,如今更不知是多久。
她在他耳边说,不要忘了我,玄麟知道她的意思了,可是为时已晚。
遇到她后,玄麟一直都在等她,她接受了自己,如今为了救神界留在了神月里。
天下从来没有绝对的事,玄麟相信她一定会回来的。
青泽神君来了,他拍了拍玄麟的肩,“鱼音她一定会回来的。”
玄麟看着水中的红鱼,极力克制着情绪,想起了眼下要处理的事,“矖族不可能有这么多兵。”
青泽蹙眉,转念细细想着他的话,“你的意思,有高人协助了仟熠……血金人难炼,矖族再怎么说也是女娲后族,不可能会这种邪术…”青泽推敲着,“难道真的有人与矖族结盟对抗神界…”
玄麟心里烦,“我只是猜想…”
青泽若有所思点点头,“此事告一段落,天帝也命我去兀山,不日便出发,玄麟,你且珍重。”
青泽走了,玄麟闭着眼思索,胳膊扫过仙桌,一众物件噼啪落地,惊的红鱼在灵水中四窜。
叶酌阁外听到了声响,推开阁门欲询问,却只看到满地的狼藉和空无一人的阁屋。
玄麟去了月神庙,昭昭见到了玄麟,神界与矖族大战已人尽皆知,昭昭担心鱼音,她并不知道鱼音祭了神月,“鱼音怎么样了?”
玄麟没有说出实情,“她很好,在神界。”
昭昭放下心来,听到玄麟又说,“月神何时出关?”
昭昭天真转转眼睛,比出三个指头,“三百年!”
三百年,对于神仙来说不算太久,但对玄麟来说,一日都算久。
他离开了月神庙,又去了昔日矖族之地。
子民早已离去,荒芜的矖族有一处富丽堂皇的宫殿,玄麟走了进去,发现了盈儿的尸身,她的身上伤痕累累,衣裳脏乱,脸庞也被匕首割破,想必是子民对她生前的报复,只有她死了,被压迫的子民才敢将气撒到她身上,得知首领战败死于战场,余下的子民们倒是开心了好久,再也不用受姐妹二人的暴戾统治,没有了族群,他们可以投靠旁族,也可以自力更生,只要不被残忍的对待,去哪里都可以。
玄麟将盈儿放在榻上,施法窥查盈儿的记忆,死人是没有记忆的,玄麟拿出锦珠,这是月神为报救命之恩赠予他,由鱼音亲自交给自己的珠子,玄麟用锦珠内的神力,将盈儿记忆重聚,缓缓闭上了眼。
“高人愿助我矖族一举夺得庇天伞?”盈儿的记忆里,姐姐仟熠站在一黑袍面具人身后,面具人声音粗旷,想必是变了嗓音怕被矖族认出,“庇天伞你拿去,我要的,是神界。”面具人说道。
仟熠思绪良久,矖族兵力完全不足对抗神界,面具人如此帮她,原来是为了神界,面具人又提出可以帮她炼制血金人,这使仟熠更加心动,一旁的盈儿推波助澜,“姐姐,这样与神界对抗就又多了一分胜算,庇天伞势在必得,妹妹就有救了!”
仟熠答应了面具人的请求,玄麟猜的果然不错,面具人是谁,玄麟不知,但一定是不可小觑的人物。
是谁和神界有如此深仇大恨,又是这样的残暴……
面具人转过身去,脸庞全被遮住,根本认不出是谁,依身型骨架看八成是个男子,他欲走,露出手遮了遮黑袍子,骨节分明的指头暴露在外,手指纤细且白,随后被黑袍遮住。
记忆消散,玄麟只窥探得这些记忆。
那只手,他再熟悉不过了,他不敢相信,甚至觉得自己施错了法,接二连三的事发生的太过突然,自己心爱的女子祭了月,而自己把酒言欢的朋友…成了与矖族联合对抗神界的敌人…
“南宫北冥…”他的手似女子,每每抚琴,指间与琴弦余音袅袅,玄麟断不会认错。
南宫北冥到底是凶兽狰,他一直都想拿下神界,将昔日战友从兀山救出。
南宫北冥接近神界上神玄麟,另有所图,为避免怀疑,忍痛剔掉妖骨从头修炼,成为北冥星君,人前星君人后凶兽,矖族被灭,南宫北冥准备的一切都白费了,白白葬送百万兵力。
玄麟坐在没有生气的宫殿中,出神的望着盈儿的尸身,自己与北冥相处之时,北冥时常提及神界,并欲让玄麟讲些趣事,玄麟每每只说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并未将重要之事讲给北冥听,凡事留个心眼,玄麟很聪明,可他从未怀疑过南宫北冥。
不禁想起千年前兀山的邪力,落在了金颜阁,他当时甚至怀疑过鱼音也没有怀疑南宫北冥,可见玄麟是相信北冥的。
青泽镇守兀山时,兀山曾有过两次异动,想必都是南宫北冥一手操控的。
他和北冥是挚友,是有感情的,人非草木,谁能无情,神仙也一样。
北冥隐藏的再好,可凡事都会有蛛丝马迹,他不会想到血金人与百万兵力都能让矖族战败,更不会想到玄麟窥探记忆只凭手便认出了他。
如今细细想来,北冥与自己相处的日子里,当真都是别有用心。
玄麟难以接受。
树妖跟着气息追到了宫殿,树藤缓缓缠上琉璃椅,它好久没吃活人了,闻到了鲜血的香味和怒火的气焰,跟着玄麟而来,树枝缠上玄麟的胳膊。
玄麟心烦意乱,右手猛然扶住琉璃椅,琉璃椅上的仙力将树妖震碎,树枝散落一地,来不及疼痛叫唤,树妖为食亡。
玄麟缓了缓,起身离去,身后宫殿自他走后消失,被风卷走,唯一证明矖族存在过的地方也灰飞烟灭了。
“真要如此吗?”神界内,韶芙跪在仙阶下,双目空洞,身后跪着她的宫卫君无刑。
“神界刚历此浩劫,兵力大损,若有人趁机来犯,神界恐难以抵挡,韶芙,你是神界公主,只要你和天族首领联姻,那我神界遇险,天族一定不会坐视不理。”天帝为了神界,欲将韶芙嫁与首领天衡,神界与天族联姻,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君无刑虽低头看着韶芙的裙袂,心里却是掀起一场海啸。
“父皇也不忍,可是为了神界,韶芙,你要担起神界公主的责任。”天帝说道。
韶芙苦笑点点头,看了一眼身后君无刑。
君无刑自始自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说了也没用,公主是天池的花,他触摸不到。
“芙儿,天族首领到过神界,幼年时曾对你一见倾心且至今未娶,你嫁过去,他定不会亏待你。”天后将韶芙扶了起来。
韶芙是神界公主,享受荣华富贵也要接受自己的命运,为了神界,为了天族。
韶芙没有选择,君无刑也没有,一个小小的宫卫,怎能在神界说得上话。
没有人问韶芙愿不愿意,君无刑陪着公主在神界慢慢的走着,他难得开口,“公主,回宫吧。”
韶芙流了一滴泪,“无刑,我们在凡界没有在一起,到了神界,也没有,这一世…”韶芙带着哭腔,“都没有…”
“母后说天衡对我一见倾心,可我早已忘了他的容颜,我心里只有一个人,你应该知道。”韶芙死死咬着下唇。
君无刑死死握着拳,将韶芙紧紧抱在怀里,这是他第一次僭越,不管身旁走过的仙娥仙官什么神色,他想放肆一次,他想触碰他的公主。
“无刑…”韶芙埋在君无刑胸口,伤心的竟流不出泪。
鲛乐为妹妹的事伤心,完全顾不得韶芙,她整日问东问西,去月神庙找月神,奈何徒劳无功,天后和天帝感念鱼音,找了许多与神月有关的仙书,派神在六界寻觅方法,可都无用。
凡界,梨桦上神在一家客栈找到了玄麟,他坐在酒馆二楼赏月,心里念着鱼音,“怎么在这里?”梨桦自顾自倒了一樽酒,给玄麟也满上。
“看月亮。”玄麟听着凡界楼下卖艺人唱的戏曲,将酒饮尽。
梨桦不忍戳穿他,只是淡然一笑,“韶芙公主要嫁给天衡了,天帝的意思。”
“好!!”戏曲毕,凡人拍手称赞,将铜板放进铁盘里。
凡界熙熙攘攘,比神界有趣多了。
玄麟漫不经心哼笑一声,“天族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依附在神界,让天帝的势力更大了一些。”
“可是我瞧着公主的宫卫,好像对公主有不一样的感情…”梨桦道。
“你都看出来了,天帝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心照不宣罢了。”玄麟道。
梨桦无奈笑笑。
“我记得天族,有一面徽镜,可照六界妖物,待公主嫁与天族,你可否问天衡借来?”玄麟说道。
梨桦上神一顿,转念一笑,“诸神都知我与天衡交好,想必韶芙公主出嫁,我也是要随行的。”
“那你就是答应了?”玄麟道。
他要知道他的挚友到底是何身份,若南宫北冥当真暴露于徽镜下,即便剔掉妖骨,也会有一丝残余保全修为,徽镜定能照出他的真身。
“上神既然开口,那我为上神去天族试上一试。”梨桦一直感恩玄麟在凡界陪着自己,玄麟的请求,梨桦能做到的一定会帮玄麟。
“谢谢。”玄麟与梨桦相视一笑。
神界公主出嫁,天衡亲自来迎,诸神恭贺,韶芙见到天衡的那刻起,心下也已认命。
神界公主走了,成为了天族王后,君无刑选择在凡界永世轮回,不管是何身份,他都不想再踏入有韶芙公主回忆的地方。
天衡曾下凡历过一劫,看着心心念念的韶芙,和凡界的沈簪雪一样标致,在凡界,他是娶过沈姑娘的陈子矜,在天族,他是再一次迎娶公主的天衡,他二人的缘分,一直延续两世,韶芙记得凡界的陈子矜,她没有嫁给历劫的赵笙,这次,她也依旧没有嫁给她的宫卫君无刑。
韶芙与君无刑,也许会成为神界一段窃窃私语的话柄,也或许会成为遗憾,但终会随着流云飘散,消失在风中。
愿来世,君无刑与韶芙,可以有缘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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