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辞坐在食肆二楼的雅间,面前的桌上摆了两杯沏好的茶,似在等什么人。珠帘被撩开,走进来一名戴着帷帽的白衣女子。
“侯爷。”是付小涵。
景辞点了点头:“坐吧。”
付小涵放下佩剑,在景辞对面坐了下来。
“侯爷,左公子临时有事,来不了了。”
景辞挑了挑眉:“什么事?”
“不知。左公子似乎很忙,属下并未见到他。是医馆中的小厮转告的。”
景辞略微有些不满。他一早得到左言希要来沁河的消息早早地就在这里等他,没想到等来的却是“临时有事来不了了”。
付小涵看着景辞有些不悦的神色,也低着头不说话。
这时,食肆老板娘端着面进来了.。
“二位,慢用。”
“算了,来都来了,先吃面吧。听说这老板娘手艺不错,还精通药理,经常会在饭茶中加一些调身体的药物,在这一带风评不错。”说着,景辞夹起一筷子面往口中送去,对面的付小涵也有些饿了,摘下帷帽准备吃面。景辞顿了顿,突然按住了付小涵的筷子,沉声道:
“别动!”
付小涵不明所以,景辞用筷子从面里挑出一个月牙状的东西,付小涵吃了一惊:“钩吻!”
钩吻又名断肠草,是一种剧毒的药草。虽可入药,但用量不慎便会取人性命。
“那老板娘有问题,我去追!”
“别追了,人早跑了。我们先回去吧。”
阿原拿着号码牌兴冲冲地跑回衙门却发现景不在,她左等右等,在第五次推开景辞房门的时候终于见到了景辞。
“阿原?你我我有事儿?”
“景县尉,我见你成日里咳啊咳的就去恕心医馆求了个号,听说医馆的左大夫是神医姬伯之徒,今天下午就要坐诊了,咱去看看,他一定能治好你的。”
景辞听了,心里暗自腹诽道:好你个左言希,有空坐诊,没空赴约。
阿原见他愣着,半拖半拽地把人拉去了恕心医馆。
恕心医馆前排了长长的队,阿原有些心虚地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木牌。
七十八号。
这还不得排到天黑啊?
“怎么了?”
景辞吓得阿原一个激灵:“没,没事,很快就到我们了。”
正当阿原盘算着要不要和景县尉一起冲进去抓了左言希就跑时,医馆一小厮走到二人跟前道:
“二位,我家公子有请。”
阿原心中大喜,心想原来自己看这么有名,连初到沁河的左大夫也卖自己的面子。当下得意地拉着景辞看进了医馆。
小厮领着二人上了楼到门前就离开了。
阿原冲塌上的人一拱手:“多谢左公子让我带病人先行入内……诶?”
阿原转头,看见景辞径直走向一旁的椅子坐下,而上座的左言希也走了下来却是看都没看她一眼。
“刚好有事找你,你便来了。”
我有事找你说没空,怎的旁人找你便有空?
左言希听出了其中的意思,有些讨好地笑了笑:“我若不来,还不知道你会把自己的身体糟蹋成什么样子。”
我再不来,你怕不是要气出病来了。
阿原吃惊也看着二人:“原来你们认识!”
景辞刚想开口,左言希却上前一步挡在二人中间:“原大小姐,我同景公子还有事要商谈,还请到偏房稍作休息. ”
“可,可明明是我带他来看病的……”
左言希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等我们商谈好了,我自然会给他看病,就不劳你费心了。来人,请原捕快去休息。”
阿原看了看左言希,又看了看景辞,一跺脚气愤地离开了。
景辞端起桌上的茶杯呡了一口,“啪”地把杯子摔在桌上。
“啧,什么破茶。”
这茶是左言希特地命人准备的上好的祁山红茶,最是清爽甘甜还有养胃活血的功效,又怎么是“破茶”?
左言希坐到景辞身旁,试探地开口道:“生气了?”
景辞“哼”了一声,并不理睬。
“我上午是真有事儿。我昨天收到义父要回沁河的消息就赶紧过来准备,一直忙到今天上午。本来这事该由北湮来做,但北湮的性子你也知道,定不愿好好去做。他二人父子关系本就十分紧张,为了不让他们因为这点小事再生矛盾就只好由我来做。这不,我一回来就看到那阿原和你在门口排队,赶紧派人叫你们进来。话说你来我这恕心医馆怎么还要排队?可是他们拦你?我叫人把守门的打一顿给你出出气可好?”
景辞白了他一眼:“打你还差不多。”
“若是阿辞能出气,打我我也是愿意的。”
“得了吧你说点正事。”
左言希立刻襟危正坐,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景辞把这些日子里发生的事以头到尾给他讲一遍,包括上午在食肆面被下毒的事。左言希听了只说交给刑部处理就好,让他无需担心。
“听你刚才所说,那阿原似乎很关心你,难道她记起来了?”
景辞摇了轻头。
“她只是把自己当成了原清高,喜欢接近生得好看的男子。”
左言希偏头看着他:“我看也是,阿辞生得这般好看,任谁见了都会喜欢的。”
“贫嘴。”
左言希笑了笑,又道:“不过她既然把你带到我这儿来,定是你的身体又出了问题。给我看看。”
景辞一下子抽回了手:“不用了,我没事。是阿原小题大做,见我一直咳嗽就把我带来了。”
左言希每次诊完脉都会开一些新的药给他,天知道那药有多苦!虽说“良药苦口利于病”,但景辞却觉得吃药比病着难受一百倍。
“哪有到了医馆却不看大夫的?把手给我。”
景辞只得乖乖把手递过去。
左言希手指搭上景辞的手航,忽然轻“咦”了一声。
“怎么了?”
“这脉象……除了原先的症状,竟又多了中毒的迹象。你最近身边可有什么可疑的人或东西吗?”
景辞想了想,摇了摇头:“没有。”
“还是要多留心才是,回去让小涵好好查查。”
景辞将手腕递了过去:“我的毒……难不倒你吧?”
左言希笑道:“景公子方才不是说不用我诊治的吗?”
听左当希还有心思调笑他,景辞心知自己身上的毒并无大碍,起身作势要走。
“不治算了。”
左言希连忙拉住他,赔笑道:“错了错了。”
外头还有几十号病人等着他看诊,为了排到恕心医馆的号提前几天就在门口等着,即使这样许多人也无缘让他诊治。怎么到了景辞这里他反倒还得求着他让自己诊治?
左言希把景辞重新接在椅子上坐好,一边取出针包一边对他说:“这毒虽不致命,但长期积在体内也会对你的肾脏造成损伤。”
景辞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没事,不疼的,很快就好。”
左言希褪下了景辞的衣服,看着景辞的后背,心里一阵心疼。景辞真的太瘦了,背脊上骨头根根分明,手掌摸下去只能感受到薄薄的一层皮肉。左言希略带薄茧的手抚在背上,酥酥痒痒的,但又让景辞觉得十分安心。
当最后一根银针拔出体外时,景辞觉得身子忽的一松,接着一口血从口中涌出,脸色却是红润了许多。
左言希收起银针,抬手给他顺了顺背,问道:“感觉怎么样?”
景辞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好多了。”
景辞抬头,看见阿原站在门口一脸震惊地看着他,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没穿衣服。还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已经被左言希蒙进了衣服里。
阿原红着脸跑开了。
景辞挣扎了两下,好不容易才从衣服里探出头来。
“左言希!你想闷死我啊?”
左言希拿过景辞手中的外套给他披上: “怎么?难道就这样露着给她看?”
景辞心中生气,但左言希说的不无道理。
一团怒火无处可撒。
“头发都乱了!”
“那……我给你重新梳梳?”
景辞别过头去,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左言希欣喜地拉着景辞进入内室,把人按在桌子前,散开他凌乱的发丝,利落地挽了个漂亮的发髻。景辞在镜子前转了转头,很是满意。
“等我一下。”
很快左言希便回来了,手中多了一只玉簪。左言希把玉簪插入景辞的发髻中,赞叹了一声:“也就只有阿辞能驾驭得了这簪子。”
那是一只很精致的玉簪。景辞出身昭王宫,什么样的金银珠宝他没见过,但这些都比不上头上这支玉簪。没有金银点缀,也没有浮夸的雕饰,只是在簪头上雕刻一只凤凰,长长的尾羽便在簪杆上铺展开来。凤凰的眼睛是一颗绿宝石,也是整只簪子唯一的装饰物,让整只簪子显得不那么浮华,也不至于太朴素。
景辞向来不喜这些东西,但不知为何却很是喜欢这簪子,不禁抬手摸了摸那只凤凰。
“喜欢吗?”
景辞点了点头。
“送你的。”
景辞大喜过望,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他转头问左言希:“且不说这雕工,单看玉的成色这簪子也是价值不菲,甚至是千金难求,你真舍得送我?”
“本就是为你寻的,哪有什么舍不舍得。”
再说了,你早晚都是我的,这簪子自然还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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